那一抹雪亮刀光,映以天上烈日,端的可以称得上是刀气万丈,杀伐无双!张芜荻见了却是不惊反喜,心道:“本就猜测别有玄机,没想到这么快就把老鼠尾巴露出来了!”思量中,张芜荻便也做出了相应的反应。一只手拉过近在咫尺的那个商人打扮的汉子,紧接着长剑出鞘,青光如电闪,一发即收。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只是在瞬息之间,便听得惨叫声接连响起,才不过一刀,这些来自萨满教的底层弟子们便已经死伤过半!若非张芜荻长剑相救及时,只怕另一半也讨不了好!只是到底张芜荻属于被动应招,自保反击绰绰有余,但要在救下这一二十号人,却是力有未逮。
出手那人的目的不言自明,分明是要在张芜荻面前斩杀了这些萨满教的弟子,这是生怕张芜荻和萨满教不会大打出手啊!对方的算计称得上是阳谋,不管如何,这些萨满教的弟子的确是在阻拦张芜荻之后被杀,至于是死在谁的手里,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萨满教若是不想声名坠地,在没找到出手之人的前提下,便不能不寻张芜荻的晦气。
恰巧,张芜荻本来也是因为他们的算计来寻萨满教晦气,这一下,就是想要和平收场,也是万万不能了。等到双方彻底闹掰了,他们只需要再做些挑拨的事情,自然能够让整个大漠被利用起来,最好是铁骑南下,让已经趋于平静的中原大地再起烽烟……
毕竟,如今后金已经日薄西山,看样子是没什么指望了;藏地也归附了西京长安,三万藏族士兵下了雪域高原,直接归入了征北大元帅张煌言手中……照此下去,中原一统,天下归一已经指日可待。而一个统一的中原王朝,显然不符合某些人的利益。毕竟,他们也想征服整个东方国度啊……
当然了,出刀人及其背后组织的深层次谋算,自然不会如笔者描述的这样简单。挑起两个势力引发大战,那更不是一两个人的冲突就能做到的。但只要有一个可供利用的引子,稍加利用,自然能够水到渠成……话说都以为后金入侵中原乃是努尔哈赤皇太极之流野心膨胀,再加上大明天灾人祸,谁又知道,背后其实也还有他们的手脚呢?
说的远了。张芜荻虽然冰雪聪明,但也不可能无根无由的联想到这么多东西。她所能判断出来的,便是萨满教的异动乃是有人刻意挑动,这一次突然袭杀,更是为了进一步推动自己所代表的中土守护者与大漠萨满教彻底翻脸,消去双方共有的默契……再多的,那就只能抓到了人再说了。
至于说有没有可能是萨满教策划的一出好戏,贼喊捉贼,演一出苦肉计给自己一个暗示来误导自己什么的,张芜荻却是压根儿就没想过……还是那句话,不值当,而且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所以,接下来,只要把出手的这人抓住,来龙去脉也就有了。
刀光一闪即逝,出手的人显然知道张芜荻非等闲之辈,一招出手,便不问战果,立刻撤退。想来张芜荻为了不被误会,总要顾忌着萨满教的那些“喽啰”们,不大可能立刻追踪自己。而自己只需要一个呼吸,就足以消失在人群之中……
奈何出手的人想法是好的,偏偏张芜荻却是不按套路出牌。只见张芜荻随手把自己救下来的那个商人打扮的萨满教弟子扔了出去,道了声:“蠢货!”旋即便追踪了出去。
出手的那人的速度不慢,倏忽之间,就已经闪身十丈之外。不过也对,若是没有些能耐,哪里敢在张芜荻面前出手,妄图做一只掀起飓风的蝴蝶的翅膀?只可惜张芜荻在他出手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了他,自然不容许这么个意外出现的“线索”跑掉,紧随着这人的身影追了上去。
毕竟张芜荻此来大漠是为了让萨满教安分一些,过程手段不一定非要单人只剑弹压整个萨满教,那样固然是直截了当,但难度却也是最为困难,而且极易引起反噬。若是能够在这个家伙身上有所突破,既能挖出一窝老鼠,又能消弭纷争,一举数得,岂不胜过横冲直撞?
说的远了。却说两人一追一逃,不多时便又再一次深入了茫茫大漠。看得出来,对方分明是极为熟谙大漠环境,虽然看起来轻功比之于张芜荻要差一大截子,但其人在沙漠中施展起来,却又比张芜荻更为得心应手,脚一滑,就是越过了十余丈黄沙。张芜荻固然功力高明许多,但毕竟比不得对方熟悉沙漠,以至于一时间并不能追上对方。
不过就算如此,那人也摆不脱张芜荻的追踪。小半个时辰之后,张芜荻速度不减,前面的那人速度却是渐渐慢下来了。双方的距离,已经在慢慢拉近,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追上。那人像是知道甩不掉张芜荻,索性也就不再遁逃,在一座沙丘上停下了脚步,折过身来:“姑娘不该追过来的!”
一张看上去称得上是俊朗帅气的脸,约莫三十来岁,声音斯斯文文,说话也是客客气气。总有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奇也怪哉。
张芜荻在对方面前约三丈的位置也停了下来。这个距离,正好在她的攻击招呼之内,又不至于陷入对方可能设下的埋伏陷阱之中,称得上是“进可攻,退可守”,是最为合适的距离了。
“可我已经追过来了。”张芜荻长剑平指:“你是谁,你们是谁。目的又是什么,说出来,放你们一条生路。”
张芜荻说的话怪怪的,面前分明只有这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何以在问了句“你是谁”之后,又加上了“你们是谁”?不过那中年男子却是并不觉得奇怪,只是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唉,大家伙儿都出来吧,打个招呼。人家都已经看穿了我们了。”
伴随着这句话音落下,张芜荻前面两丈左右的黄沙忽然一阵起伏,紧接着就是鼓起了几个大包,六条黒瘦汉子从沙子里钻了出来,一个个身穿黑衣,手提弯刀,站成一排,齐齐对着张芜荻抱拳道:“见过芜荻仙子。”
张芜荻哼了一声:“好说,好说!看来足下是早有准备,这几位朋友,也是为了本姑娘准备的了?”
“不敢!”那个中年男子微微摇头,纵然是两手空空,却也让他演绎出了一种“羽扇纶巾谈笑间”的气度,比起之前在集市上的暴起发难,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那种“刺客”形象,现在的他倒是有一种“儒将”的样子:“原本以为张姑娘会留在原地,几位兄弟留在此处也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只是没想到张姑娘居然对在下青眼有加,幸甚,幸甚……”
看着这个男子的表演,张芜荻没来由的有种“恶心”的感觉。对方自以为是风度翩翩,智珠在握,但在张芜荻看来,却是活生生的“画虎不成反类犬”,没得让人恶心。她哼了一声,说道:“狗嘴吐不出象牙。看样子你是不肯说了?”
那中年男子嘿嘿一笑:“芜荻仙子的‘无敌’之名,我等自然是早有耳闻。只是咱们几个兄弟也不是没有准备。姑娘若是以为吃定了我们,那却是大错特错了。”说话间,六个黑衣人以中年男子为核心,摆出了一个“七星伴月”的阵势:“姑娘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张芜荻冷冷的看了一眼,旋即心有明悟。眼前这七人,为首的中年男子分明是先天后期的高手,观其内气圆满,生生不息,只要堪破了练气还神的门槛,便很可能再进一步。至于另外六个,也是一等一的先天高手。有这样的人手,再配合着一定的阵势,抗衡一般的宗师高手,还真的算不上难事。也就无怪乎对方自信满满,看这架势,似乎还有要把自己留下来的打算呢。
张芜荻心中冷笑不已,诚然,七个一等一的先天好手,这种阵仗的确堪称了得!放在数月之前,自己那时候也才先天,自以为天下之大,鲜少敌手。却是不曾想到随着慢慢的扩大视野,原本极为罕见的先天高手,原来也并不稀罕。甚至于宗师人物,也算不得罕见,想想当初在周云舒面前的“吹嘘”,简直羞死个人了……
思绪微微跑偏,立刻就又拉了回来。若是在三个月前,没有长白山幽谷绝壑中的那一段经历,张芜荻说不得就真的只能转身退走。毕竟七个一等一的先天高手结阵,那时候的她还真的无计可施。只是在长白山的幽谷绝壑之中,破阵的虽然是周云舒,耳濡目染之下张芜荻也学了不少。谈不上什么高手,但高屋建瓴之下,总是有些特殊收获。面前这个“七星伴月”的阵势,好巧不巧,周云舒就曾对自己说过……
所谓“七星伴月”,实则乃是把七人的真气连接一体,每一次出招,都相当与七个人同时出手,而且附着的是七个人的内力总和。与之相对的,承受的伤害压力,却也是七个人分担。可以说,若是陷入阵中又无破阵之法,那就真的基本上是等于死定了!好在这七星伴月虽然厉害,但其破解之法,却也在张芜荻的心里。
再然后……其实也就没什么然后了。七星伴月加持下,弯刀如匹练,纵横往来,扬起黄沙铺天盖地,简直所向披靡。奈何张芜荻掌中三尺青锋却是指南打北,指东打西。飘忽不定,却又每每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出剑。盏茶功夫,看似凌厉无匹威风八面的七星伴月阵势,就被张芜荻肢解的七零八落,七个人,被张芜荻的掌中长剑逼迫的不得不分散开来,所谓的阵势,也就不破而破,化为乌有了。
其实认真说来,张芜荻并没有真的去破解七星伴月这个阵势。她根据自己所知道的破绽,虚实变幻,一点点的瓦解,而非周云舒所说的直接选择其最为强盛的一点,一击而破……毕竟一鼓作气固然能让人热血沸腾,但张芜荻更想从对方的武功路数中看看对方究竟是何来历。
干净利落的解决,固然爽快,但那样的话,如何能够去依据对方的招数变幻,劲力运使来判断对方路数?奈何盏茶功夫,彼此往来也有七八十个回合,对方的路数古怪至极,根本无从判断。于是乎,张芜荻也就失去了探究的心思,招数套路上看不出来,还可以严刑逼供嘛……
就在“七星伴月”阵势被肢解的瞬间,张芜荻掌中长剑剑光暴起,恍若天坤倒悬,又似匹练横空,骤然间绽放出流星无数。接着便是一连串闷哼之声,血花飞溅,给大漠黄沙添上了三分红艳……
在没了七星伴月这个阵势统合他们众人之力,那么这七个先天高手便成了类似于散沙一盘,自然万难吃受得住张芜荻全力发出的凌厉剑招。须臾之间,其个人便各自身中数剑,穴道也被剑气所封。紧接着,就被张芜荻各自在胸口踹了一脚,横飞出去,整整齐齐的躺在沙丘上面。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么?告诉我,你们来自何处,目的为何,都做了哪些谋划,还有你们的上层是谁?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老实交代清楚了,我便放你们离开,如何?”
长剑归鞘,张芜荻看着面前七个鲜血琳琳的人:“若是不说,就算我不杀你,这茫茫大漠,以你们的伤势,只怕也遭受不住这正午的阳光……干渴和炽热,足以让你们受尽折磨而死……考虑好了么?”
张芜荻的话才刚刚说完,忽见得地上的七人各自偏过头相视一眼,继而嘴角露出一丝邪异的笑意。张芜荻心中一沉,暗道不好。还没有所行动,便见得这七人居然都是口吐白沫,脸色立即乌黑下来,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好严密毒辣的组织!”张芜荻心中有些发寒,随即在这七人身上一阵摸索,最终发现每个人胸前都挂着一个小巧的银十字架。
“原来是你们,西夷十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