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监国皇子
莫以为一条棉褥经手捣腾后才赚得几两银子,要知道这里有着超过两千多名士子,这算下来就是近乎几万两银子,这可是很大一笔钱了。
看来我朝中缺少一个监察机构啊,比如御史台什么的……这里面单靠吏部自我督察,实在是呵呵!
当日朱慈烺便将此事书写成文,等着日后一并上呈大明天子。
宋王朱慈烺的来到让此次科试的主考官李可钦颇为头疼。
他怎么会看不出这位宋王此番准是冲着他来的。
起初他甚至有些怀疑大明天子提拔他为科试主监考官的用意,毕竟他这才当上主监考与他有怨隙的宋王随后就被钦点为皇子陪监,说实话这也太巧了。
难道说陛下已知我陷害宋王的事?
这就不好了。
这个假想让李可钦有些惴惴不安,毕竟他之所以有胆量设计陷害朱慈烺,那是因为据他所知宋王朱慈烺并不受天子关注,否则,他岂有这个胆子。
当日李可钦秘密唤来家奴,叫家人去疏通采办监的太监,希望能够采办监的太监口中得知一些消息。
虽然说采办监的太监在皇宫内算是底层的小太监,根本没机会了解什么机密的事,但是对于李可钦来说这已经是他唯一能从皇宫内得到消息的途径了。
黄昏时候李可钦的家人便送来消息,李可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皇子陪监的名额是通过抓阄的方式选定的,这并不能表示天子有意偏袒宋王朱慈烺,毕竟据那名小太监所说,天子还在抓阄的过程中两度拆穿了宋王舞弊的伎俩。
看来这并非是天子属意,这让李可钦松了口气,毕竟他何来胆量与当朝大明天子斗?
说句不夸张的话,天子若要杀他岂非只是一句话的事?
不过这宋王……倒也难办。
虽说花了一笔银子,但能从采办监的太监口中得知一些零碎消息,李可钦觉得倒也不亏。
毕竟采办监的太监明确告诉他的家人,宋王朱慈烺并非像传闻的那样不受天子重视,至少在这近一个月内大明天子对其的态度不可思议的包容,哪怕那位顽劣的皇子在御花园闹,这大明天子仍旧没有责罚。
这件皇宫内人人皆知的趣事李可钦听在耳中俨然是晴天霹雳。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宋王朱慈烺并非像传闻或者像他所臆想的那样不受天子重视,相反的此子甚是受到天子的宠爱。
同样是皇子,就当是战功很大,若是不受的大明天子重视,李可钦并不在意为了保全他李家而将其得罪,问题在于若是得罪的皇子其实格外受到天子的重视,这就比较麻烦了。
更糟糕的是那位宋王非但受到天子重视,心智心计无一不是上成,当着他李可钦的面,公然羞辱了他李可钦的儿子李江,还能通过一张巧舌说得他哑口无言,虽胸腔怒火填膺自己却也没有机会发作。
现在怎么办?
李可钦坐在屋内叹息着。
“笃笃笃……”
这时这屋外传来了叩门声,这让李可钦感觉有些诧异。
因为他此时只是在大明夫子庙的厢房内暂时歇息而已,现在有谁会来呢?
抱着疑惑李可钦起身开了门。
“咦?大人?”
李可钦有些惊讶,原来来人是同为此次科试的同考官,他在吏部的同僚郎中。
两个人虽同属郎中,其实他们略有些区别。
要知道大明吏部分为四个司,分别是文选考功验封稽勋,这每个司设四名郎中,它们的品秩一致,但其中有一名郎中居首,号为大明的司郎,这即司部的首官。
而眼前这位大人便是考功司的司郎。
李可钦是文选司的郎中,对方是考功司的司郎,虽同属一个吏部府衙,但说实话他们两个人平日里并没有过多的接触。
“大人也是来歇息的么?”
李可钦客气地问候道,毕竟虽说他是此次会试的主监考官,但论官职的品秩对方要高他半级,客气一些这总是没错的。
“呵呵。”这位大人顺手关上了房门,望着李可钦低声笑道:“我是特地来找李大人的。”
“找我干什么?”李可钦有些错愕。
范肃挥挥手招呼着李可钦在屋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压低声音问道:“依今日所见似乎李大人与宋王有怨隙?不知你们是因为何事?”
“这伤心事……”李可钦默然不语。
其实就算他不说这些东西,当时在场的十几名同考官也看出来了。
但即便如此李可钦也不想透露什么,毕竟设计陷害皇子可不是什么小事,若被人得知捏为把柄会相当棘手的。
见李可钦不愿意说,这位的老大人也不在意,只是故作担忧地说道:“那位终归是皇子殿下,你现在得罪了他,恐怕李大人麻烦多啊。”
李可钦闻言皱了皱眉,抬头瞧了一眼他沉声说道:“大人此来恐怕不只是为了调侃李某吧?……不知大人有何指教?”
他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道:“某只是指条明路给李大人……李大人你应该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单靠李大人自己,这一次恐怕是难以招架那位宋王的,现在你何不寻求庇护呢?”
我寻求庇护?
是谁……
那颗树下的。
李可钦闻言眼瞳微微一缩。
在明知他得罪了宋王朱慈烺的前提下,这范肃依然说出这句话,这就意味着这位大人口中能庇护他的十有八九就是某位皇子。
这家伙……已然涉及嫡争了么?
李可钦长吐了口气没有说话。
自古以来但凡涉及大明皇子嫡争的大臣,除非想方设法使辅佐的大明皇子成功登基为帝,从此一路飞黄腾达,否则他们这些人最终下场极为凄惨。
因此在朝中局势未明朗前,聪明的人是不会轻易选择站队的,因为一旦站错了队伍那就是覆巢之危,因为这些人实在是难有善终。
不过宁可错失机会,自己也绝不能轻易涉险,这就是李可钦对于皇子嫡争的看待,也是朝中大部分臣子对此的看法。
但不可否认现在也有些人妄图攀附新君,妄图成为从龙之臣。
似乎是注意到了李可钦脸上的排斥表情,这位大人笑着低声劝道:“李大人在担心什么呢?……难道还有什么比当下之急更重要的么?”
当下之急说了什么……
他一句话戳中了李可钦的软肋,的确当下还有什么比应对来自宋王朱慈烺的苛难更重要的事呢?
想到这里李可钦咬了咬牙紧声问道:“不知是哪位咱们的哪位殿下?”
据他所知目前朝中除了外,与三皇子的呼声也有不少,总的来说现在这三位是目前最有可能成为未来新君的,如果他所效忠的是这三位殿下其中之一的话,李可钦觉得赌一赌倒也没多大问题。
“二皇子!”范肃嘴里吐出了一个让李可钦分外惊喜的词。
『二皇子?没想到竟然是二皇子殿下!』
李可钦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毕竟与二皇子也是不错的选择,但比起朱慈烺就差得远了,毕竟人家是如今的朝廷的监管,而且品德才能方面都属中上之姿,若无意外的话,他成为新君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那就请为引荐。”
打定了注意之后李可钦恭敬地朝着他行了一礼。
李可钦不会想到,他所指的请来庇护他不过是托词,因为原本他就准备请来干涉一下,毕竟宋王朱慈烺已经在查他们的账,因为这可是一个不怎么友好的讯号。
至于李可钦他自己不过是捎带的顺便罢了。
能笼络到李可钦相信二皇子殿下必定欢愉。』
他现在满意地离开了。
当夜他便暗中传递消息,送二皇子手中,言宋王朱慈烺蛮横无礼干涉他们吏部内务,就连这位殿下当众羞辱主考官李可钦之子李江的事也一并提到了。
不可否认,当得知这位大人替他拉拢了李可钦后这位殿下的确颇为欣喜。
没办法谁叫门下省六部的尚书侍郎们都是极为谨慎的老狐狸,这些人绝不肯轻易在嫡争中站队呢?
因此这位殿下也是无奈,现在也只能想方设法从司部的郎官们开始着手拉拢,毕竟郎官在六部中说高不高,不过这位置说低不低,虽说手底下也掌管着百来号人,但终归头上还有尚书与左右侍郎,若无特殊情况他们想要往上爬,就只有借助这异风,难道他们这些人还要等站在头顶上的尚书与左右侍郎们老死不成?
其实话说回来作为监国皇子,本不需要如此掉价地去拉拢一些郎官,但他也没办法,因为来自与三皇子的威胁越来越大,尤其是与他同年的,据所知他已经拉拢了不少朝中官员,可以说是他迈向皇位的最大阻碍。
“来人啊”
唤来了他的护卫吩咐道:“你去夫子庙给老大传个口信,叫他恪守本分,告诉他莫要僭越去干涉吏部的事,对了,你现在隐晦地提一提那李可钦,叫老大莫要将事情做绝,那李可钦终归是我大明臣子。”
护卫闻言皱了皱眉,犹豫说道:“殿下宋王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呐,他连陛下都敢顶撞……据我所知咱们陛下目前对宋王颇为看重,为这种小事得罪宋王殿下恐怕不值得,更何况宋王殿下有十万大军,这……不好办。”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好不容易在吏部拉拢的人么?”
“不,卑职的意思是吏部内治混乱,这里面贪污枉法者不少,即便宋王去查也不见得能追查到殿下的人头上去,但是殿下若要保那李可钦……明知宋王要整此人,这殿下却出手干预恐怕不值得,宋王殿下可能会……”
“你懂什么?”现在他不悦地说道:“那李可钦是吏部文选司的郎官,文选司的司郎始终对本若即若离,我现在怀疑此人心向老三,若此次能拉拢到李可钦,就能叫他替我盯着点那人,若是那人当真是老三那边的人,我自己也能想办法将其踢走,让李可钦坐上司郎位置,到那时候文选司与考功司这两个吏部最紧要的司部,就能牢牢捏在我手中,本宫现在只要牢牢捏住这两个司部,老三再怎么拉拢吏部其余的官员,本宫也不惧他们,你明白么?”
“但……”
他现在还想再劝什么,却被给打断了。
“我意已决,你现在不必再说,只管将我的话传于老大就行啦。”
“……是。”
翌日二皇子的护卫便来到夫子庙将自家殿下的话原原本本地传递给宋王朱慈烺,只听得后者频频皱眉。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要保李可钦?』
待那那个护卫离开之后,朱慈烺起身在暂作歇息的屋内踱步。
李可钦是那边的人?不应该啊……倘若那李可钦当真是那边的人,当初他就没有理由会兵行险招,用设计陷害我的方式妄图解决其子与我恩怨,那个时候他应该是被逼无奈才对……这么说,李可钦是新投的老二的?呵,他这吏部中有的人?厉害了这是。
“呵呵呵。”朱慈烺负背着双手在屋内踱步,现在他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殿下笑什么?”护卫们不解问道。
要知道刚刚被老二那边的护卫隐晦地提及不允许在插手吏部的内务时,因为老二监国的身份,他不得不低头,现在这一干护卫们生怕自家殿下会当场发作呢。
“看本王的日子这,看来也不怎么好过啊。”朱慈烺感慨道:“明明贵为监国皇子,现在却要自降身份来拉拢吏部的郎官,就为了那个位子他也够辛苦的。”
“毕竟三殿下与宋王殿下目前在朝中的呼声也很高啊。”护卫笑着说道:“若他不拉拢些朝中官员,那些人很难保证日后会怎样。”
“我可不去争那个。”
“所以说这些人都活得太辛苦了。”朱慈烺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像我活得多自在?”
呵呵呵,确实是这样的。
众护卫们面面相觑他们相视苦笑。
摊上这么一位殿下他们还真是说不好究竟是幸运还是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