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井樾松了手中捏着瓶身的力道,回道:“去看看那个小孩。”
安清影:“正好,我们顺路。”
渐渐远离了聒噪黑迷的巷子,才发觉夜里原来那么静谧。夏去秋来,凉意漫漫。
这段路没有灯,她一直在他身旁,安静地像个小月亮。
废弃的旧阁楼上,鞋子踩在木质板楼梯上,发出吱呀吱呀声响,伴着夜里瑟瑟的凉风,让人心里莫名发凉。
她不敢开灯,怕被人发现阁楼里有人。于是带了手电筒。
两人推门进去,微弱的灯光照进,发现小孩安静地躺在临时搭建的小竹床上,几乎一动不动。
安清影轻唤了他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两人轻手轻脚走过去,她就着床沿旁蹲下来,才发现小孩的呼吸声细弱蚊蝇,带着微灼的气息,睫毛微颤,阖着眼眸,眼角染上一片红晕。
她伸手去他额前探,才发现原来高烧。
她还来不及想怎么办,许井樾抿唇,忽然伸手将小孩从床上扶起来,二话不说直接将他背着。
“走。”
她抬头问:“去医院吗?”
“医院离这太远,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药铺。”他偏头,看了她一眼,“你跟我走就好。”
“好。”
她拿了手电筒就起身。
几百米的路,他背着个孩子,干瘦挺拔的背影在夜里沉默。她始终乖巧地站在他身旁,时不时护着他后背那陷入昏沉的生命。
没有路灯的地方,她的手电筒便在地上发光,远远一道银白,比天上的月色还皎洁。
戴着老花镜的医生看了病,开了些中药,许井樾又背着他原路返回。
“医生说他严重营养不良,体质很差,再加上他的脚上的冻疾......许井樾,他不能继续呆在那儿了。”
他安静地走着,身影投在地上,斜长地几欲成一条竹竿。
地上两个人的身影相伴,背上还有一个。像极了一家人。
奇怪,这种时候,他居然会想到这个词。
他嗯了一声,撇开心里莫名其妙的情绪,缓缓开口,“等他高烧退了,我们就把他送到福利院。”
夜色渐浓,安清影去附近一个卖小吃店的好心婆婆家煎好了中药,然后给小孩服下。
待小孩昏昏沉沉睡去后,她又没闲着,白色手帕掺了些凉水,折叠好覆在他的额头上,坐在竹床前守着。
待帕子不凉了,过个五到十分钟,她便重复着动作。
许井樾在走廊外抽烟,靠着栏杆,目光淡淡地落在房间里的两个身影上,看着她忙。
夜悠长,寂静无声。那一夜,天上没有星星,所有的银河全在床前那位姑娘眼里。
你看啊,他们三个人,有一瞬间是不是像极了来这旧阁楼避难的一家人。
连他这种厌世久了的人都忽然觉得这种时光说不出的绵长又温柔,像是一点一点洗涤着他污浊的心脏。
“我们一起去吗?”
“是的,我们。”
“你和我。”
他和她都没有人找,不管大半夜失踪,也没有人太在意。
他不知道自己在外面吹风吹了多久,进去时,发现腿有些麻。
床前的姑娘已经悄无声息地睡了,手里还握着手帕。
他低下头,确认了一遍身上没有烟味,才弯下腰,凑近她,伸手去拿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