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许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她以为自己走不出来了,要禁锢在梦里一辈子。
女人还在烧纸,烟雾慢慢晕了上来,模糊了她的五官。
许失犹豫着走了过去,听她抽噎道:“为什么你不去死呢,为什么你不去死?”
许失想出声问,她在说谁。
然后隐约听到了许年生这三个字。
许失心一颤,想转身离去,没想到脊背撞到了桌角,她有些吃痛。
“你是谁?”女人缓缓起身,脸上的泪痕将她的妆容晕花。她走过来,凑近,又问了句:“你是谁?”
许失抿着唇,不想回答。
女人忽然变的面目狰狞,她瞪大了眼,像是突然忆起一般,嘴上一直重复道:“你是许年生的女儿,你是许年生的女儿。”
许失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间腿突然像灌了铅般僵住,动都动不了,她想开口说话,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能看着那个女人,凑近她的脸,直直地盯着她,然后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女人语气几近疯狂,眼神中充满了憎恨与绝望,掐着她的脖子,低低地笑着:“你是许年生的女儿,许年生不死,那不如你去死吧,你来替他偿命,你给我去死!”
许失感觉快被掐的喘不上气来,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她不能动,不能说话,不敢反抗,连哭也不会。
她吓得脸色惨白,渐渐地,感觉视线有些晕迷,她看不清了女人的脸。
画面切换,她看见了尚在襁褓中的自己。
一位眉眼俊秀的男人,抱着她,笑着,拿小拨浪鼓哄着她。
他还给她取名叫许失,他解释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世界上的事情,最忌讳的便是十全十美,凡事总要稍留欠缺,才能持恒。”
“我给你取名叫许失,就是希望你可以允许失去。你要学着接受一些不完美,你要懂得有时候失去反而比圆满更好。”
许失呆呆地,望着那个陌生的男人。
还想再看清一点男人的脸,他便不见了。
转眼,画面又模糊了,切换到了她的房间。
她看见了七岁的自己,躲在了桌角下。
她在发抖。
一个男人踉跄着脚步进了房间,先用力拍了拍门,然后突然笑着,表情天真的像个孩子。
他缓缓走到房间,对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倏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转过身,看见躲在桌子底下的许失,他走过去,蹲下身,朝她伸出手,语气温柔似漾的出水:“你出来。”
她盯着他,没说话,依旧蜷缩在角落。
“你出来呀。”
她犹豫了好一会,终究,慢慢地,颤抖着朝他伸出手。
他把她拉出来,在桌角边缘之际,突然似猛地想到什么一般,连忙把她推开,力气很大,像恨极了她。
她的头磕到了桌角边沿,留下了殷殷血迹。她嘴唇都在抖,又连忙缩回角落,她没哭。
男人的眼神很诡异,不知所措,像个孩子一样,他看着她,突然哭了,“你害死了我的阿慈,原来是你害死了我的阿慈!如果不是你,我的阿慈现在还好好的,她还会和我说话,对我笑。我的阿慈,我的阿慈呢?你把我阿慈藏哪去了?”
男人下一秒手扶上了桌角,想要把桌子掀开。
“奶奶,我怕。”她贴着墙,一直蜷缩着,陌生的看着那个神情诡异的男人。
男人越靠越近.....
许失突然从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衣背。她的眼睛瞪大了才勉强适应了夜里的黑暗,那种画面真实的缠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黑暗中,她只能听见了自己砰砰的心跳,那种莫名的未知恐惧侵袭着,笼罩着她。
醒来,顿感劫后余生。
窗外,是无尽的夜,极致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