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夫坐在小兀子上给她把脉。
“王妃还是听杨妈妈的吧,外面暑气升腾起来了,众夫人的身上也熏了各种香,对养胎不利。”
“您看,这才在花厅里待了小半个时辰脉象就没有昨日好了。”
林大夫的语气里多少有些嗔怪。
贺天宇和周良不一样,他不是燕家的仆人,是有品阶的将领,只是跟燕忱处成了朋友。
这林大夫就更不是王府的下人了,请她来王府做府医没错,可这几日相处下来,姜榆是把她当朋友的。
因此林大夫说话也就更随意了些。
“我听你们的还不行吗,不去前厅了,等会佩兰你和樊妈妈亲自去帮我告个不是,送她们出府,顺便再帮我打听一下那罗闻氏是什么时候嫁到燕州的?”
“王妃您放心吧,刚才在花厅的时候我就看到樊姐姐派人去打听了,拍卖会结束后定就会有消息传来。”
杨氏想说,别人不知道您长了一颗八卦的心,我们这些伺候惯了的人还能不知道,为了满足您的好奇心一定会给您打听清楚了。
但顾忌着林大夫还在,得给她家王妃留点神秘感,她不能拆穿。
王府内,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看着含胸弓背一副唯唯诺诺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在王府前院的小径上行走着。
她看上去步子匆匆似在寻觅着什么,其实细心的可以看出,她故意避开了岔路口的守卫,和忙着做活的下人。
不知她这样转悠了多久,一个刚上完茅厕正在提裤子的婆子看到了她,“哎,你干嘛的?怎得跑到刑堂来了?”
那丫头才止住了脚步,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求助道,“妈妈,能见到妈妈真是太好了,我是跟着我家夫人来参宴的,可因肚子不舒服上了个茅房,出来就迷路了,不知怎滴就跑到了这里,妈妈,这是哪里啊?离花厅近吗?”
那婆子系上腰带,“你这丫头腿脚可够麻利的,这里和花厅正好相反,得有一刻钟的脚程,不是,你这一路就没遇到丫鬟小厮的问问路,怎就一条道跑到这里来了?”
王府的下人没几个蠢的,今日宴客姜榆之前也是做了部署的,按说应该不会迷路才对,看到眼前这个可怜巴巴的小丫头,那婆子不得不多问几句。
一角二两左右的银子从袖口滑落,“ 妈妈,我从小就是个路痴,这太阳这么大一路就我一个傻乎乎的在院子里游荡,您就帮帮忙,给我带个路,不然若是让我家夫人知道我又迷路了,这二等丫鬟的差事怕是保不住了。”
那婆子捏了银子便没有再追问,带着她往前罩房走去。
花厅这场。
“妈妈,刚才人多,我不好亲自跟王妃道谢,还请您为我递个话,就说我想当面跟她道谢当初的救助之恩,若不是她为我们留下蓑衣和油毡,我父亲和祖母的尸身怕是......”
闻知意说的真切,没发现樊妈妈已经蹙起了眉头。
最近知道姜榆有孕的人谁不是心里美的冒泡,听了闻知意的话,樊妈妈觉得她不是要去道谢,而是要去触她家王妃的霉头。
本来看着挺和善的一张脸,突然敛起了那谦和的笑脸,肉眼可见的凌厉的几份,“罗夫人难道没听到老奴刚才的话吗,王妃这几日忙着拍卖会的事宜操劳过度,刚请了大夫前来问诊,你这时候去见王妃,知道的是你知恩懂礼前去致谢,不知道的还以你故意要扰了我家王妃休息!”
闻知意的小脸一白,连道不敢。
后院杨氏正跟姜榆说着打听来的八卦。
这才知道这闻家小姐在他父亲出了七七后就由家中的寡母做主,许给了她们老家另外一位比较有名望的官员为继室。
而赶巧的是那官员刚好在燕州任职,是从四品的燕州府廷尉罗青石,负责管理和维持地方的安全与治安。
算是比较有实权的官员了。
只是这罗青石今年都四十有六了,杨氏捏着鼻子说这罗廷尉的年纪比闻知意的爹还大一岁呢。
姜榆觉得这瓜吃的都在意料之中用,一点意思也没有。
“王妃,云管事求见。”负责守院门的媳妇子前来禀报。
姜榆从贵妃椅上下来,坐到了圈椅上,“让他进来回话。”
“是。”
媳妇子在主院的廊下回话,从头到尾都没敢抬头。
不多时,云管家顶着一脑门子臭汗进来了。
过了门槛只迈了一步就躬身行了礼。“王妃,众夫人已经打道回府,这是拍卖礼单请您过目。”
“迎秋,给云管事搬个圆凳,再给他上杯凉茶。”
“谢王妃!”云管事谢过。
杨氏已经把礼单拿过来递到了姜榆手里。
垂眸看了眼礼单上的数字。
十六样御赐之物,一共才拍卖了六千一百两银子,比她预期的低了不少。
看来燕州地界不光百姓日子不好过,这些官太太的手里也不甚宽敞啊。
罢了,也就这样了。
她又扫了一眼夫人们各自都拍走了什么物件,心里有数后才对刚喝了口凉茶的云管事道,“接下来怕是还要辛苦云管事了,你多派几个稳重的人去采买去暑毒,暑热的药材,药材单子去林大夫那里取就是,粮食也看着买一些,只买易果腹的粗粮即可。”
“是,王妃,现在物价高,这些银钱置办来的东西怕只是杯水车薪,解不了根本问题。”
“根本问题只有老天爷开眼,咱现在能做的只是多跟阎王爷抢几个条命,走一步算一步。”
“是,奴才狭隘了。”
“你下去吧,既然跟阎王爷抢人那就要尽快。”
“是!”云管事弓着身子退下。
在得知王爷自己悄摸摸娶妻后,云管事就没敢小瞧过以后的女主子。
王爷那是什么人物,能入他眼的女人是一般人吗。
看刚才那气势,跟阎王爷抢命?
这话有几个后宅妇人敢说。
别说敢说了,她们就是想怕是也不敢想吧。
……
七溪县的小院内,看着属下刚呈上来的密报。
闻知许挺直的脊背肩膀不自觉的往下沉。
他这个妹妹太让人失望了。
这个懵懵懂懂的蠢样子,还是他那个宠冠六宫一人独大的嫡亲妹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