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的怒气因为锦绣这两个字给硬生生的压了下来,碰上这锦绣郡主,他们只能自认倒霉,她可不想给主子爷惹上着天大的麻烦。
所以,哪怕两者相比是她被撞的比较惨,错的也并非她,主子爷也被牵累了,但对方是主子自己是奴婢,无论如何该认错的都是自己。小谨忍着痛和对主子的担心对着锦绣跪了下去,细声细气诚惶诚恐的道歉。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是奴婢们无礼冒犯了郡主,还请郡主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这回,奴婢……”
还不等小谨说完就被锦绣一个用力推的跌了下去,身体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什么大人大量的锦绣我不懂,我锦绣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你撞了我还不道歉?简直、简直……”
简直了半天找不到词儿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于是锦绣火了,直接把怒气全撒在旁边还站着的叶慕希和小李子身上,“你们这两人肯定和这恶毒的女人是一伙的对不对?今天我锦绣就替天行道除了你们这一群恶人,看招——”
虽然已经知道这位锦绣郡主的‘英勇事迹’,但叶慕希也没料到在皇宫内院竟还有这般性格的人。眼看锦绣的拳头就要揍上来,避无可避的叶慕希被护主的小李子心急的往后一推,脚步踉跄了几下就又摔在了地上。
“嘶……”
手臂被地面石子划开时的尖锐疼痛让叶慕希倒抽了口凉气,原身比较虚,痛感比较敏感。正在叶慕希暗叹自己倒霉并考虑该怎样脱身时,几个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一道冷沉的低喝声打破了局面。
“什么人在这御花园吵闹?!”
还不等叶慕希说什么,那厢锦绣已经嘻嘻哈哈凑了过去,却并没真的靠近。“皇伯伯,您怎么来了?我告诉您哦,今天锦绣我又铲干余恶了!”没有读过书念字念半边的锦绣郡主表示她从不烦恼别人听不听得懂她的成语。
“什么乱七八糟的?锦绣你喝酒了?简直胡闹!”宸武帝叶之宸皱眉看了锦绣一眼后才把目光扫向地上三人。
此时无论是小谨、小李子都已经手脚利落的爬了起来跪好,期间还不忘把叶慕希搀扶起来跪在了地上请安。
“儿臣叶慕希|奴婢见过父皇|皇上,恭请父皇|皇上圣安。”
尼玛他就知道不能出门,一出门就遇到这乱七八糟的倒霉事,血光之灾啊血光之灾,明日就去附近的寺庙拜拜去去晦气。
三人请过安却没听到叶之宸的免礼声,只能继续跪着,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石头走神,直到叶慕希快要支撑不住时,沉默许久的叶之宸才再次开了尊口,只是语气听上去非常压抑。
“叶慕希。”
一个激灵,走了不知道多远的神思悉数回归,叶慕希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毕竟今天他可是‘冲撞’了圣恩正浓的锦绣郡主啊:“儿臣在。”
“抬起头来。”
“……”哈?什么什么?这对话走向是不是哪里有问题?难道不是噼里啪啦一顿臭骂然后直接赶人或者惩罚下就赶人吗?!
“没听见朕的话吗?抬头!”
加重的语气让旁人噤若寒蝉,连粗神经的锦绣都害怕的抖了抖,谁都知道叶之宸这是生气了。于是锦绣开始幸灾乐祸的等着恶人被皇伯伯责杖打骂了,最好直接杀掉!唯独叶慕希,他总觉得叶之宸这怒气大部分都不是针对他的。
用力抿了抿唇,虽然不情不愿的但叶慕希还是只能依言抬头,慢吞吞的仰首,直到对上了叶之宸的脸,瞳孔剧烈收缩,心中恐惧蔓延。那张脸他怎么也不可能忘记——特么的这不就是那天无缘无故就想杀了他还想囚禁他的变态男吗?!!!
比起叶慕希的情绪,叶之宸的情绪要来的更加激烈也更加复杂,活了三十几年,他从不相信自己会对某个人一见钟情。但偏偏,庙会上的意外相撞让他无端端的心动了。
那种情绪汹涌澎湃的好似把他一辈子的感情都在刹那给释放了出来,激烈的让他措手不及。若对方是女人他接进宫也没人会说什么,可对方还是个男人,他想下杀手但最终还是没忍心。
没人知道当他的手掐上那人的脖颈时有多么滚烫难忍,就好像和那人肌肤接触的地方被烈火焚烧着,疼痛入骨。他知道,那是一个信号,一个无论他掐着那人的手看着有多稳但实际上就是只纸扎的老虎脆弱的一戳就会破的信号。
既然下不去手除去那就锁在身边占有,这就是帝王的想法,直接而霸道。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心动,也将会是他一生一次的心动。
可哪知这人会逃跑从此不见踪影,找了五个月依旧没有眉目。直到今天,上天似乎给他又开了个更大的玩笑,他想要占有的人竟然是被他废弃五年未见的大儿子。尽管这个儿子……
“你……”一时之间,就连帝王也无法言语,欣喜、悲哀、愤怒、震惊……所有情绪都是如此鲜明而且激烈,搅合在一起竟隐隐的让他疯狂。
目光从少年的脸上一寸寸滑过,叶之宸可悲的发现,纵使已经过了五个月,这张容颜竟依旧如此清晰的刻印在记忆之中,没有丝毫的褪色。
缓缓垂眸,蓦的,复杂的思绪被那一抹鲜红夺去了所有的心神,一个跨步,叶之宸几乎失态的执起了叶慕希的手,撩起袖子,如玉的肌肤上,一道细长的伤口赫然在上,冒出的血珠子还在一颗颗往外冒,洁白的里衣已经被染红了半个袖子。
“父……皇?”叶慕希眨了眨眼满目茫然:这剧情是不是又走错方向了?于是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放过他让他回家好好休息啊!
近在耳边的声音很轻很低,其中的虚弱也一丝不漏的被叶之宸捕捉入耳。这个时候,叶之宸才发觉眼前之人脸色惨白如纸,那呼吸,竟已断断续续。
顿时,心猛的揪起,叶之宸附身,一手穿过少年的腿弯一手穿过背部,一个用力就将人给抱了起来,脚步匆匆直奔乾坤殿而去:“吴顺,去传太医!”
随侍了二十多年,吴顺最贴近叶之宸的奴才自然听得出叶之宸语气之中的焦急和担忧,于是二话不说就直奔太医院去,留下了被眼前一幕弄的稀里糊涂的众人面面相觑。
——皇上这是怎么了?
皇上这是怎么了?
这也是此刻叶慕希想要问的,之前厌弃了原身五年不闻不问,庙会相遇又是一心想要杀他囚他,现如今一副慈父面孔究竟做给谁看?还有谁会相信?
或许原身会信吧,但至少他是不会相信无法领情的。他唯一知道的是,经此事情,他的身边又会多出许多危险,而这危险,一部分是叶之宸给他招来的,另一部分就是叶之宸本身带来的。
但纵使如此他也说不出半点拒绝,因为对方是皇帝,更因为原身留给他的那个后遗症——或许是因为原身太看重他这位父皇的缘故,纵使现在身死魂消,骨子里对叶之宸畏惧也依旧留了下来。使得他看见叶之宸后就会无端端升腾起一股子难言的恐惧,就连视线都不大敢对上对方,能够保持面不改色已是极限。
就这样沉默着被一路带进乾坤殿后殿放在床上,无法了解叶之宸意图的叶慕希只能保持沉默以不变应万变,只是……入目的玄色以及那绣的活灵活现的五爪金龙都表明了这床榻是何人所居,在了解到这一事实后叶慕希惊吓的差点直接从床上滚下来。
——tat叶之宸这厮是闹抽了吧抽了吧绝对抽了吧?带他一个成年皇子来寝宫就算了竟还把他放在龙床之上,这叫什么事儿啊喂!
“别乱动。”压住了扑腾着想下床的叶慕希,叶之宸正恶狠狠的盯着叶慕希胳膊上的伤口如同看见了死敌一般的憎恶,却因为叶慕希的动作使得袖口每每滑下,弄的叶之宸心烦意乱最终恼了一个用力直接将那衣袖整个给撕了。
“……”目瞪口呆的望着被男人撕了扔地上的袖子,叶慕希觉得简直不能忍,这男人爱抽就抽但求别在他身上抽好么!但话到嘴边,语气就弱的跟什么似得,“父皇,宫门快要下钥了,儿臣该出宫了。”
这次出宫回府后他决定以后纵使下旨要求他都一定要装死不来了,这里的人脑部结构都太可怕了有木有!
出宫?叶之宸拧起了眉,盯着床榻之上的少年目光深沉,复杂的似蕴含了千言万语。许久,淡淡笑起,眼中骤然亮起的光芒让叶慕希十分不安。
“乖乖呆着别动。”微凉的指尖在那光裸的胳膊上轻轻划过,沾染了些许刺目的鲜红,抬手至唇边,男人轻轻将手指上的血迹卷入口中,灼灼的目光一瞬不瞬的锁住了少年的眼,“从今日起,你就住在这里。”
猛的睁大了眼,男人的行为举止无端端的增加了他的恐惧,那指尖在他手臂上带起的凉意更让他忍不住瑟缩。叶慕希觉得这一切都无法理解起来,张口,开合了数次才努力从干涩的咽喉挤出了完整的一句话。
“父皇此话……何意?”什么叫从今日起他就住在这里?就算是把他遣去皇子所也能算合理,可皇帝的寝宫?这无论从哪方面看都说得上是荒诞无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