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吹拂而过,夹着淡淡的清凉舒爽,正是冷暖适宜的季节。亭台楼阁、假山流水……虽说不上富丽堂皇但也够得上大气磅礴了,尤其是院子里那盛开的鲜艳的花朵,不名贵但团团簇簇暗香浮动,在这晴光大好的日子里愈发令人心旷神怡。
躺在榻上的青年半阖着眼无声的叹息,清俊的脸庞上被浅浅的满足点缀,墨色的发丝又几丝被风吹的零散黏在了额间,发梢调皮的在青年的脸颊、脖颈间来回跳跃。
俊秀精致的眉眼、稍显苍白的肤色、纤细瘦削的身体、嘴角细细的弧度,落在阳光中的青年整个人都仿若散发着柔和浅淡的光芒,这使得青年那落在旁人眼中的形象完全就是一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端的是是年少风流人物。
须臾,有人行色匆匆的从院外跑了进来,来者面白无须,看上去二三十的模样,相貌普通的扔在人群找不出来的那种。
那人来到青年面前垂首打了个千后低声开口:“爷,后面院子里来了消息,郭氏有动静了。”
“嗯?”青年闻言睁开了眼,漂亮的凤眼中划过一抹惊色,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知道了,让人处理了吧。”
青年的声音正如他的形象一般,声线不高不低很是柔和,入耳时不会显得尖锐也没有半分弱气,不温不火的,带着一丝丝莫名的沙哑,异常的动听。
“嗻。”乖巧的领命后,来者就躬身垂首退下了,毕竟谁都知道主子爷喜静,尤其是在醒园午憩时不准任何人打扰。
这规矩是三年多前主子爷大病一场后定下来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那次大病他们都以为主子爷会熬不过去,就连大夫都摇头叹息了。
所幸苍天保佑,在几乎断气时主子爷竟突然好转了起来,甚至还因祸得福的解开了以往的执念,胸中郁结之气顿散,被折腾的千苍百孔的身子也在大夫调养之下渐渐恢复了起来。
只是也因为这生死大劫,主子爷的性子也变了很多,变得……怎么说呢,对了,君子如玉,就是这四个字最好阐述现在的主子爷,见谁都是淡淡浅浅的笑,那笑看上去特舒服也特好看,他就经常看见后院那些婢女对着主子爷发痴。
现在无论谁来看主子爷都会以为主子爷就是哪家书香世家的公子,而不是皇家子孙,不过……也没人把主子爷当作皇家子孙了吧,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
已经走出醒园的小李子想到这里,面上忍不住露出了淡淡的哀戚和愤怒,明明他家主子那么好,为什么皇上就是看不见呢?那个什么二皇子的,明明骄傲自大目无尊长,连主子爷的一片指甲都比不上,皇上却那么宠爱,究竟为什么?
他知道自己身为奴才不能妄议天家事,可他还是觉得天道不公啊。自从那件事后已经五年了,这五年来皇上别说给主子爷差事了,就连见一面都没,完完全全的抛弃了主子爷这个儿子。
幸运的是主子爷终于看开,这三年来再不念君父,惩治了刁奴清洗了一遍府内龌蹉,翻修府院打理名下产业,现在算是过的逍遥自在。
长叹一声,小李子转而笑的喜气洋洋起来。无论如何,主子过的好就是他们奴才的幸运,地位什么的还轮不到他们来着急,更何况他其实觉得这样也不错。
虽然主子无官无职,但出宫建府给的产业足够生活富裕,也没那么多尔虞我诈,多平和啊。为了主子爷,待会儿继续去散播一下主子爷体弱多病的谣言吧,省的有些不省心的来盯着主子爷。
乐呵呵的做下了决定的小李子自然是不知道他的主子爷不是生死之间大彻大悟性情大变,而是内里完完全全给变了一个人。
说起这个,叶慕希表示他也是无辜的啊,想他一大好青年,勤勤恳恳寒窗苦读那么多年终于熬到大学毕业找了份工作,眼看革命快要成功哪知在应聘回家路上都会遇上车祸。
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就享受了一回传说中的穿越,还不等他回神呢就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快乐愉悦的倒是半点不留,全特么的是悲伤绝望,害的他睁开眼后差点没再自杀了事。
幸好他有着强烈的阿q精神,而且也过怪了无父无母的孤儿生活,硬是从原身对他皇父的各种儒慕各种期待各种绝望各种……总之就是各自感情中冲出重围,保持住了原本而不是被那些强烈的情感给束缚吞噬,虽然还是留下一点后遗症,不过这后遗症对于他目前状态而言显然没任何影响。
他也在养病其间纠结过后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也打听到了他穿越而来的那一年是大宴王朝宸武十一年。历史他学的不好,所以不记得有关于什么大宴王朝什么宸武帝的相关,也不知道关于‘叶慕希’的未来,只能确定这并不是他所知道的唐宋元明清之中的任何一个朝代。不过不论如何,他只要好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
就是有一点不好,他从一个洁身自好的青年成为了还差四个月才满十八的未成年,还是个前有个马上要成亲的未婚妻后有好几个没有名分的小老婆的未成年。
不过原身身体虚,小老婆摆在后院纯当了摆设,没动过。退一步讲,就算原身身体不虚,就凭那些个女人被送进来的目的,原身也不可能去动。
刚刚小李子来报的郭氏就是其中一个比较不安分的,趁着他喝药半昏迷状态时偷偷爬上他的床欲行不轨不说,还仗着他昏迷不知事就假装和他睡过了,现在竟还爆出了怀孕?是可热孰不可忍!
别跟他说什么逼不得已或者另有苦衷。如果郭氏有个两情相悦的心上人想求出府另行婚配的话,好好跟他说他会不同意?纵使这个时代没离婚一说,尤其是入了皇亲国戚院墙的女子更没希望。
但明着不行暗着来就是了,像他们这种府上,死一两个非重要成员根本没人关注,更别说郭氏不过就是个连个名分都没有的女子,想暗渡成仓的话其实很容易。
退一万步来讲,郭氏从没想过他会同意放她走也不该买通值夜的侍卫偷偷爬床,还想让他喜当爹,能忍?
更别说现在的情况是连上面那些不得已的苦衷都不存在,郭氏就是单纯的不甘寂寞偷汉子偷出了孩子,然后为了自己的贪欲和性命想把这个孩子赖在他身上。
只是郭氏千算万算没算到他喝的药中有着平心静气的药,这种药会让人寡欲,别说半昏迷状态办事了,就是清醒状态中,喝了这药都不可能站起来。
算了,不想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了。叶慕希眯着眼一声轻叹,将心思又转回了原主身上。
不得不说古人早熟,原身才十七岁呢就已经有了五年的思虑过度病史。五年前原身才十二岁,就算是无父无母的他在十二岁时也没那么多思虑可想啊。或许,这就是身为皇家子孙的艰难之处?
至于那个满了十八就要成亲的未婚妻?从原身的记忆之中来看是根本不愿意嫁给他的,若不是因为这婚事是皇上指婚的话,估计那未婚妻早就悔婚了。现在无法悔婚,未婚妻就偷偷过来当着原身的面赌咒让原身早日去死。可想而知若是成婚后也定然是怨偶了。
不过,他也不担心,反正无论是他还是原身都不喜欢那个未婚妻,退婚是没办法了,皇家子孙的婚姻大事可没半分自由。最多到时候成婚后在同一屋檐下各过各的,互不相干。
至于被皇帝厌弃早早就赶出皇宫放他自生自灭这些在其他人眼里觉得可怜的事情?对他而言就是可以不用工作但又有钱领的绝对米虫生涯,幸福到不行啊。没错,他就是这么一个胸无大志的人!
满足的长叹一声,休憩够了的叶慕希舒展了一下四肢后站了起来,才走出醒院就有候在院外的太监婢女上前问安、伺候,接过奴才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脸,叶慕希看着天色决定出门。
“小瑾,去把小李子找来,爷要出门。”
一身蓝色衣裳的俏丽婢女福身,脸上笑意盈盈:“奴婢马上去。”
随着小瑾一起离开的还有个小太监,不需要吩咐就机警的去准备一些外出必备物品了。
对于这些奴才的知心,叶慕希表示他很满意——自从他来到这边大宴洗了一遍后府内空气果断清新许多啊。“对了,小瑶,今日城东有庙会吧?”
称为小瑶的婢女身上的衣裳和小瑾是相同款式,只是颜色不同,她的是淡粉色的,衬着她那端正秀丽的脸庞温柔似水:“主子爷记性真好,今儿个城东的确有庙会,而且奴婢还听说这庙会办的很盛大,连续三天才会歇了。”
“这样啊,那你们跟着一起去看看热闹吧。”他毕竟不是自小在这里长大的,对奴才们的态度绝对不可能达到不当人的地步,尤其是贴身的婢女和太监,只要他们不犯错,他一直都不会太苛刻。
闻言,几个奴才脸上顿起喜色,忙不迭的谢着。其实一开始他们对于来这里当奴才很是不满的,毕竟谁都知道大皇子已经被皇上废弃了,进了这里前途就没了。
可现在,他们却真心觉得这样的主子很好,不会动不动就打骂虐杀他们,每月都会给他们两日空闲让他们回家看看,还会赏赐很多东西给他们家人,得了病也会为他们找大夫。这样的主子,纵使一辈子出头无望也值得他们追随一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