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蕙来到德庆还没来得及看清德庆城的样子,甚至连自己家里都没有熟悉呢,就被拉去跟着胡氏一起给灾民义诊起来。
忙碌的日子过的很快,很快就出了正月,眼看着二月也要过完了。德庆城的路同时修了三条,一条是往省城去的,一条是往其余的两个县城去的。当然又向王义和的银行贷款了十万。
这下子王义和可是高兴啊,因为灾民们都涌来的原因,安城的富户都不敢把银子放在自己家里,都去存到了王义和的银行里。所以聚盛银行的银子量是突飞猛涨啊,本来王义和还担心这么多银子不好贷出去,现在倒是好,光是安城和德庆城修路就把银子用去大半,这不是稳赚钱的吗?
更让他高兴的事情是在后面,因为要到春三月了,春耕开始了,早稻子四月就能收割了,可以种豆子了。
陈远恒又向银行贷了款,给德庆府和其余的四个县农户贷款,和安城的一样,贷款给农户买豆种,还有家禽和牲畜,陈远恒要把安城的经验推广出去。本来这个早就应该做的,因为灾民们突然到来,一切计划都打乱了。
现在好容易灾民们都安顿好了,都在修路呢,而且都有吃的喝的住的了,陈远恒就赶紧抓住春耕,不能光顾着灾民忘记自己治下的百姓啊。
王义和也把银行开到了德庆城。蓝家也把家搬到了德庆。白氏把德庆惜幼所的事情忙完,想起自己家里的春耕来,就安排紫玉,李环,把自己家德庆的一千多亩地,还有新近在德庆买的一千多亩地的春种都种上玉米和番薯。棉花今年就不用种了,种子都被蓝家买走了。蓝家今年是全部都种上了棉花。希望秋天能多些种子,这样就能推广了。
胡氏本来对这些庶务就不怎么通,再加上现在每天要照顾病患。根本没有时间处理田庄的事情。还好明珠经过白氏这快一年的调教,明白些。就直接叫了田庄的庄头来德庆的宅子里,对了帐,收了租子,然后嘱咐庄头去李家沟找李老实要玉米的种子,今年全部种玉米。本来明珠还想种些番薯的,但是李家沟的番薯种子只够自己种的,还好玉米种子非常多。就只能都种玉米了。明珠对自己的庄头交代,一定好好种这个玉米,这个秋收后全部是要当种子卖的,种子的价格可是很高的。
庄头知道自己东家和知府大人的关系好。一定是明年要推广新种子了,这样自己庄子上的都能当种子卖,这下子可好了,不但东家能多赚钱,佃户们也能多赚钱了。得赶紧回去看着佃户们好好种。
好不容易都安顿的差不多了。这天,已经是春三月中旬了,阳光晴好,陈文蕙心情很好,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骚乱。忙派个小厮去打听一下,小厮一会儿回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脸狂喜:“天大的好事,我们打赢了,蛮人退回去了,铁壁关又收回来了。”
这一句话,好像炸弹一样,院子里正在看病的灾民们都沸腾了,很多人留下了眼泪。不光是灾民,院子里的小厮丫鬟,婆子们,都沸腾了,他们虽然是本地人,没有经历战乱,但是这一段时间,时刻提着心,生怕蛮人打到南方来。现在好了,朝廷的军队胜利了,蛮人退回去了,铁壁关又回来了,太平的日子又到来了。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院子里开始唱起了苍凉的歌“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玁狁孔棘!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大家反复的唱着最后一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跟着外面也唱起来,满城都响起了歌声,城外的工地上,灾民建议房子旁都响起了这个歌。
歌声苍凉,低沉,陈文蕙前世也听过这首歌,只是那是歌星演绎的,没有这种低沉,沉重的感觉,听着听着陈文蕙的脸上爬满了泪水。安城,德庆城都响起了这首歌,江南的百姓们唱惯了采莲曲的,猛一听这苍凉低沉的歌声,也都感动的落了眼泪。
这天大家不约而同的回家很早,陈远恒看着房间里的家人,还有胡氏和明珠也在。笑着说:“干嘛都这样,我们朝廷的军队打胜仗了啊,我们再也不用担心蛮人回来到江南了,蛮人已经被赶回铁壁关外了。干嘛不高兴啊。”
陈文俊说:“本来大家都很高兴,刚开始还是载歌载舞的,后来,那些灾民们想家了,想念死在路上,死在蛮人铁骑下的亲人,都哭起来,还唱了《采薇》那个歌,听的大家心里都很难受。”
陈远恒长叹一声说:“是啊,这次万幸把蛮人赶回去了,下次呢,我们一直都在内斗,夺嫡,站队,每一朝都是如此,官员们不想着怎么抵御外敌,只是一心想抓兵权,争斗。可是蛮人呢,我听说,蛮人的孩子都能骑马,妇女都会射箭,他们每天都在秣兵厉马,时刻想进攻中原,我们中原多好啊,有粮食,有丝绸,有瓷器,有茶叶这些都是他们时刻想要的。他们蛮人在拼命,我们呢,我们还在站队,内斗。”
陈文俊听了一脸的沉思。白氏和胡氏没想过这么多,倒是没有反应,陈文蕙则感慨万千,是啊,前世就是因为封建王朝每一代都消耗在内斗上,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被异族入侵,先是蒙古人,然后是满族人,然后是西方诸国,中原大地遭受了太多的苦难了。
这一世居然还是这样,面对西北蛮族的威胁,朝廷还在想着争权夺利。
白氏看大家都不说话,忙岔开话题:“这西北收复了,想来灾民们可以回家了。”
这话把陈远恒拉了回来:“也没有这么快,还要清理战场等等事情,最快也要一个月后才能往回返。不过,一般地方的灾民已经在往回返了。我们这里灾民好吃好喝,还有活儿干,估计会等工程结束陆续返回。毕竟这回家,重新建设都需要花钱,灾民们很多都想赚些钱再走。”
白氏说:“这到也是。那这样我们的路都能修好了。”
陈远恒笑了起来:“说起修路,这个事情真是想不到,本来我以为我之一任,这路都不一定修好,没有想到突然有了这些灾民,眼看着路就修好了,就是我现在负债很多啊,安城负债十万两白银,德庆负债二十万两白银,加一起三十万两呢。安城还好,有底子,大概两年就能还完了,我这德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前任知府可是一分钱都没有给我留下啊,还留下了几千两的债务。这还罢了,我为了春耕,又向银行借了三十万两,分给除了安城之外的四县一府用于贷款。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还齐呢。”
胡氏听了吓一跳:“天啊,六十万两银子啊,我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这居然还是债务。”
陈远恒笑了:“没关系,反正不是我自己借的,是衙门借的。”
陈文蕙笑着说:“这六十万两看着是多,可是有三十万两是百姓借的,应该秋收的时候就能还上,安城的十万两也一定能还上,再说那是黄大人的债务。所以,父亲只有二十万两的债务了。这二十万两,我想着一定能很快就还完的,毕竟德庆是府,好好经营一定比安城强。还有,过一段时间路就修好了,路一好,做生意就方便多了,农产品也好卖出,市场就会繁荣起来,衙门的税收就会多一些,父亲还钱自然就快了。”
这番话说的陈远恒笑起来:“还是蕙儿脑袋聪明,其实我也这么想,所以债务虽然多,却一点儿都不愁啊。”
胡氏也跟着笑了一回,突然想起一事,问:“陈大人,不知道这打完了帐,能打听到我父亲的消息吗?”
陈远恒说:“胡大人是朝廷的官员,虽然被贬为西北小吏,但是也是朝廷的官员,如果在战争中遭遇不幸,早就在朝廷的邸报上报出来了,我一直留意着,都没有胡大人的名字,这就是说胡大人应该好好的呢。过一段时间,朝廷就会先对打仗的人员论功行赏,到时候说不定会看到胡大人的名字呢。不是有人看到胡大人在军队中行医吗?”
胡氏眼睛湿润了,说:“只要父亲,母亲,哥哥们能平安就好,功劳反而是次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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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写到这些灾民的情节的时候,我哭了,看来是泪点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