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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郑熹这一通审,最后定稿出来之后祝缨自己先读一遍,都觉得更有“奏本味”了。她拿去给郑熹看的时候就准备着接受郑熹的一些指点和批评,只要郑熹说的那些个道理她觉得能接受,修改一下也没关系。

定稿的结果,两个人都还算满意,剩下的就是递上去,等扯皮了。

郑熹警告她:“此举干系不小,不必强出头。”

祝缨道:“明白。本是为了能够更顺手,添麻烦就不必了。先尽力一争,不行,就退一步,实在不行,等下次机会也没关系。”她既能知道郑熹在考虑皇帝的想法,自然也猜着两分郑熹的想法。只不过,人生苦短,她不太想等而已。

“去吧。”

小官儿的奏本不是随便递的,得过筛子。郑熹点头了,祝缨这才把奏本递了上去。

朝廷每天不知道收到多少奏本,有明白的、有糊涂的,朝廷里的糊涂蛋也不少,为了不让他们气着皇帝,总是要先筛上一筛。不过一般也不轻易扣折子,因为这里有一个“阻塞言路”的罪名在等着。

祝缨的奏本递上之后,并没有被阻拦,有人写了个片子小结放到奏本里然后递到了御前。她的官职实在太小了,皇帝要先看完军国大事,才轮到一个从六品的小官奏增添个从九品职位的事。皇帝看着这个奏本,倒是想起来一些事。复核大理寺旧案过去好几年了啊,岁月不饶人呐……

他回忆了一番旧事,才重新扫了一眼奏本,这个事看着有点奇怪,细想想好像又有一点必要。

他想了一下,命人召了郑熹过去。

郑熹的心里,未尝不想有一点改变,他心里有一个底线:狱丞,从九品,不入流也是个官不是?让个女人做官,那是有点不妥当,被驳回也可以接受。不过添女性狱吏,他是觉得可以的甚至是应该的。所以祝缨先去捅破天,他再来糊一糊,最后就能达成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了!

到了御前,先舞拜。皇帝没说话,让宦官把奏本拿给他,郑熹打开一看,就是祝缨写的那个。

他虽已知全部内容,仍是看完了才,说:“这小子!又来了!”

“嗯?”

郑熹就解释:“这是个小孩子,猴儿一样,事情倒是办得体贴周到。”

“体贴周到?”

郑熹就将祝缨办的几件事给皇帝说了说,先是周游案,然后是龚劼案,再说祝缨复核时的事。这些都是已经了结,且有皇帝满意结果的事情,皇帝来了点兴趣,问道:“不要因他断案明白,就觉得他办别的事也明白了。”

郑熹道:“别的事也还可以。”

“哦?”

郑熹就又说了祝缨自任大理寺丞以来的事迹。

皇帝听到中途,问道:“这一笔钱从哪里来?”

郑熹道:“他自个儿去算,从采买节省或是各处空耗的裁减。”

皇帝的兴趣越发大了起来:“都怎么干的?可行吗?”

“都可行。”

因为祝缨办事细致,办得也周到,条理分明,郑熹也是个头脑清楚的人,讲得也明白,皇帝听得舒服极了。就像是看一个水到渠成的顺滑故事,丝毫不用担心有什么神转折,最后说:“他所奏之事或许可行。只是礼仪仍有些疑虑,可以议一议。”

增加一些官员的名额,这事是需要政事堂来正式下公文的,又,从九品也是官,也需要让吏部来管,也需要发俸禄,这又涉及到户部等处。虽然小,但是得过这一关。

接皇帝就写了一行字,着政事堂与吏部来详议此事。

这一议,就议大发了。

政事堂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和皇帝一样,他们先办大事,再办小事,这一天等到奏本发到他们手上的时候,都快落衙了。陈相和施相二人看到的时候再议好像也来不及了,两人都是做官久了的人,一眼就看出这里面有些麻烦,但是一口回绝又不太合适,因为确实有男女大妨。

施相道:“这个……一时怕是议不清。”

陈相一听他这个口气就知道,他想把这个事儿给糊过去,从九品的位置再加上几个小吏,屁大点的事儿,就搁那儿放凉了,它都不能算大事儿。先放两天,皇帝想不起来就放着,想起来了,就再议。

陈相看看奏本的署名,对施相道:“既然陛下有旨,不如还是议上一议。”

施相道:“那只有吏部怎么能行?礼部不得拉过来吗?大理寺添了,别的地方要不要添呢?刑部呢?各府县呢?”

他说的是有道理的,并不全是因为他自己想糊弄。因为增添一个官职这个事,哪怕皇帝现在同意了,各部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做。比如,礼部还得给这个官员安排个站位。

陈相道:“今日已晚,先知会各部一声,让他们明天派人来吧。先议着,有什么疑问,将这个祝缨召过来答疑嘛!我看看,还有附了个片子,写得好像也行?”

施相道:“好吧。”

毕竟是个从九品的官位,也不是大事儿,施相也就没太放在心上。至于狱卒的事,他们俩都默契地忽视了,小吏,就更加不算事儿了,那是捎带的。

次日,由于已经知会过了相关的人员,各部都指派了相关人员来。从九品的官位,女性,虽然理由还算正当,也不值当各部大人们专门把它放在第一位的。各部派了郎中来,倒是被陈相接见了,陈相勉励了他们几句,说:“你们就在这里议一议,出一个章程出来。”

说完,他就让人把这些人放一个屋里去,他也不主持这个事儿——事太小了。

哪知这群郎中根本没有议出个结果来。外面看着一句话,“礼部议礼”,那可不是一个站班的位次的问题了。从九品的品级待遇那是有的,如果你是个女性,那么跟男性一起站班,是不是不妥?再有,一个男性官员,是可以封妻荫子追赠父母的,女人当官,怎么算?这涉及礼仪大事了!

专管这个的事的人想得就细:“虽说男女大防,总不能狱里的大防有了,朝上的反而没有了吧?还有,她的官服怎么弄?”

吏部手里反而简单,他倒不用考试性别问题,他考虑的是:“给大理寺添这些人,别处会不会有想法?”

讨论了一整天,竟然没能有一个结论出来。大家的态度是出奇的一致:有道理,但不多,荒唐但又不是完全荒唐。如果拒绝呢,又没有别的办法可以给丞相一个替代的方案。陈相要的是“章程”。

其实陈相没有一定要办成这件事,祝缨的面子也没有这么大,陈相是看皇帝没有拒绝而郑熹这个大理寺主官没有反对。这群郎中想得就多了!

中午各回各处吃午饭,吃饭的时候就把这事儿传出去了,到了下午继续议,仍然是一个两可之间。但是消息,却是慢慢地散了出去了。

快要落衙了,陈、施二人办完了大事,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一问,还没个结果。施相就说:“瞧瞧,难住了。要是一开始,说个行,或者不行,这会儿早出结论了。就怕黏黏乎乎。”

陈相道:“那你说?”

施相道:“我不说。”

他又不说了!

这一天皇帝没问,这事也就暂时放下了。

第三天,只一上午这事儿就又传远了一些。太常先就知道了,杨六郎一早就跑过来跟大理寺聊这个事儿,拦着祝缨问:“三郎,你怎么想着这个的?嘿嘿!”

祝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嘿什么呀?这不是应该的吗?”

因为是她在管着大理寺,大理寺的人看她办事周到,她提出的这个,许多人都在想:只是不知道要裁掉哪个?狱丞狱卒更是不安。

老黄又被大理寺内的吏们给推出来,悄悄地问祝缨:“您要裁了男人添女人?”

祝缨道:“裁什么裁?是增设!”

“哦!”那就好!老黄懂了!官儿嘛,谁嫌自己手底下的人多呢?再说了,有女监,那就得有个女牢头。

老黄一溜烟儿地跑去散播一手消息去了。

各部各司的小官们也议论纷纷,也有说不合适叫女人做官的,但是又都觉得,女囚确实得女牢头来看。也有说,何必要官呢?点几个服役女子就可以嘛!不过也都佩服,大理寺这位大管事,确实是心细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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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聊得火热,祝缨也算为整个皇城贡献了一则不大不小的趣闻。

上头的大人物们反而认了真,竟然惊动到了尚书们。

钟宜是听到风声之后挤进来的,他本来没太在意,政事堂要议一个小官职的增设,他就派了个郎中去。郎中去了两天,耽误了部里的事儿,他一问才知道议出了麻烦!他二话没说,自己跑过去了。

钟宜一到,吏部那里就得来个差不多身份的人,不能叫个郎中对礼部的尚书。

吏、礼二部来了人,刑部也听到了消息,刑部也管案子呢!

连太仓等处都派了人来。因为这新增的东西,不但涉及到了官制,它还涉及到了俸禄,那太仓也要掺一脚。还有户部,因为涉及到田产的规定。

大理寺这边,郑熹也就顺理成章往政事堂去“看看”。

最后连御史台都派了人来,因为御史台有个“台狱”有时候也要抓人关起来,绝大部分时候是男犯,偶尔也有女犯。虽然“台狱”只是一个称呼,御史台目前没有自己的大狱,因为他们主职是弹劾,遇有特别大的、皇帝要求他们参与的案子,他们才会参与。一般这样的案子都是三法司一道审,三法司里包括大理寺,所以“台狱”在绝大部分时间里其实就是大理寺的大牢!

但是!这跟御史台也有关系呀!那必须得过来说一说。再者,此事也干系物议,御史台那是有责任过问的。

一群老头子和半老不老的头子聚到一起,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事?”

女官,是有的,都搁宫里呆着呢。

现在有人提出要在百官序列里添一个真正的“女性官员”的位子,并且要记录在仪典里,正式固定下来,这还是让他们惊诧的。更让人诧异的是,皇帝居然没有一口否决。再仔细传阅了一下奏本,他们的心里各有了一点数,因为这个奏本虽然写得很白话,看着文学造诣不高,不过讲得十分明白,也确实有一点道理。看一看字,是很正经的楷书,看着舒服,不让人讨厌。

参与讨论的人里,也有同意的,比如郑熹,虽然同意得含糊,但是他是大理寺的主官,他认为确实“男女大妨”是需要考虑的。御史台那里也含糊地认为,这个问题提得对,但是怎么解决,咱们再商量一下。

也有反对的,比如钟宜。女子装男子服,那或许是情趣或许是流行,被史官记下来,算“服妖”。女子行男子礼,更是造孽了!女人做了从九品的官,如果她的丈夫反而是个白身,怎么弄?这不是要阴阳颠倒了吗?

又,钟宜最恨小吏,他可是在小吏身上吃了大亏了。“女人胆子更小”这种印象他还是有的,那会不会再受人控制,有私心办坏事?

但是钟宜也被一个“男女大妨”给卡住了,他说:“女子犯法本来就少!有案里,或募胥吏妻女暂管。”郑熹也是有充足的理由来应对的:“大理寺在皇城之内。”皇城跟宫城就隔一道墙,临时找个乱人进出,那是不好的!

皇城、宫城的进出都有规定,临时募人进出,人是不是可靠也不一定,懂不懂规则也不一定。如果遇上钦定大案,夹带消息进来,怎么算?

几位大人物议了一天,竟也没议出个结果来。还真如施相所言,比较的麻烦。

他们各自又还都有大事,于是约定隔日下午再议。

郑熹隔日上午把祝缨叫过去又数落了一顿:“再议不下来,你就去与他们打嘴仗去!”

祝缨道:“好。您给划个道儿下来,我把他们打成什么样不算冒犯?”

郑熹被气笑了:“你还想打他们?”

“嘴仗嘛!”

“就你读的那点子书?他们骂你你都听不出来!”

“听不出来就当他们夸我了。可我骂他们,一定让他们能听得懂。”

郑熹哈哈大笑,笑完了更生气了:“再这么胡说!这个事儿你就别想了!我就丢这一回脸,叫这事办不成,也不放你出去得罪人啦。”

祝缨道:“想办事儿,哪有不磕磕碰碰的?我出去跟贩子砍个价,都跟砍了他们的头似的。”

“嗯?”

祝缨笑道:“大人,您瞧这个事儿吧,要说叫女人做官,是不是老头子们都得跳起来?可我要加个狱丞,您看有一口回绝的吗?少吧?即使有,说一说道理,他也得犹豫。您看我挑的这个事儿,我是没眼色的人吗?”

郑熹哼了一声:“你就在我这儿胡缠吧!滚!”

祝缨滚了。

这一天下午,郑熹又去“议”,还是没议出个定文来。他于是向陈相建议:“既然是祝缨提的,叫她来解答,说得清楚就定下,说不清楚就回奏陛下,如何?”

陈相同意了,施相也说:“也好,叫他来,把事情都说明白,为这一件事耽误的时辰还不够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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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看郑熹的面子,丞相、尚书等最后一次为这件事聚到了一起,再把祝缨叫过来。

祝缨第一次正式到政事堂,政事堂比大理寺要气派一些,台阶都多了几级,她跟在郑熹身后,身体有点紧绷。郑熹回头道:“你还知道怕?”

“我这是运气呢。”

郑熹笑着摇头,眼见祝缨放松了下来,心道:那趟差,出得挺划算!

郑熹先进去,祝缨在外面等着,等里面寒暄了一阵儿,陈相说:“那就开始?”

施相道:“早早了结,依旧太平度日。”

郑熹就说:“祝缨已在外面候着了。”

“叫进来吧。”

外面,祝缨正了正衣冠,在各种目光下,大步走进了政事堂。

政事堂、吏部、礼部、刑部等等现在对她的印象是非常深刻了,因为她害他们这几天过得跟打仗似的,这不没事找事么?

钟宜看到祝缨心道:原来是他?我还以为是重名,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他!

陈相也有些感慨,他说:“祝缨,这一本是你上的?”

“回相公,是。”

“那你说说吧。”

祝缨道:“是。”

她先把奏本的内容简要说了一下,着重讲的是“大理寺需要”,她深知,可以说两个狱丞八个狱卒,但不能一口就说“全天下”,她跟天下不熟,不敢打包票。但是大理寺的事儿,只要问,就难不倒她。而且“大理寺需要”就可以把这一项固定下来,保证世世代代,大理寺的牢里,都得个女牢头。

时尚书道:“休要只拿大理寺说事。”

祝缨心里骂时尚书的祖宗八代,面上还要一脸的懵懂:“下官出仕就任职大理寺,当然是要为大理寺着想啦。下官是大理寺丞啊!不说大理寺,说哪里呢?就是为了大理寺的事儿才上的奏表。在其位、谋其政,让下官做什么,下官就要把这件事做好。别、别的衙门,也不归我管,我也管不着。”

施鲲打了个圆场:“年轻人,眼光不要局限于一处。”

祝缨也不争辩,老老实实地说:“是,受教了。”心里把施鲲骂了一遍:咋?你要我把你的事儿也给管了?!你给我让位啊?

郑熹清清喉咙,问道:“你还有什么理由?”

除了奏本上写的那些个案例,祝缨还能再举出数个,都是男狱卒对女囚之不法事。同时,又举出了一些冤案,有被诬杀夫的,有被诬通奸的,等等。这些妇人收在狱里本就是不应该,现在还要再受男狱卒的看管。那就有点不人道了。

钟宜道:“这些都是地方上的事。大理寺狱的事呢?”

“刑不上大夫。”

郑熹故意说:“那是犯官。”

祝缨道:“还没判呢。等判了,该怎么着怎么着。”

郑熹知道钟宜现在要讲的就是“礼仪”,而在这个事情上,其实礼部还如鸿胪之类的用处大呢!但是他故意帮钟宜把话给问了出来。

祝缨道:“仁者爱人。义有大小,礼有虚实。为一虚名,而纵容实祸,下官的念头实在难以通达。

只要事情定了成或不成,接下来让它合适的办法总是有的。至于官员之间的礼仪大防,那也都是可以再想办法的嘛!总要先把大框子给它钉好了才行,至于框架之内,从心所欲。孔子也是这么想的。”

陈相笑着说:“你这话倒有点王云鹤的影子。”

他终于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施鲲也就说:“想来陛下也正思忖此事。”

他们心里已经划了个线:狱卒,倒是真的需要。祝缨那个奏本上写,什么五品以上一月一沐,那是不能叫男狱卒进进出出的。狱丞,两可之间。但是可以议,接下来细节的争吵,那就让大理寺跟这些部司之间扯皮好了!他们只要上一个原则上同意的奏本就好!

祝缨却又硬插了一句:“狱丞也还是女人好。否则上头一个男的,下头无论狱卒还是囚犯都是女的,大门一关,这不是送菜让他点么?也不是怀疑男丞就是恶人,只是免得叫有什么流言误伤了他,他又百口莫辩。瓜田李下的。”

说得过于明白,陈相道:“倒也是。”

钟宜想了一下皇帝的态度,皇帝也没有把这奏本给扔了,他勉强同意:“礼仪不可有悖。”

郑熹道:“那就让他们议一议怎么铨选合适吧。”

事情,终于定了个大方向。

而祝缨的事还没完,她须得在办好大理寺事务之余,再与各部的同僚们“议一议”。

也就是吵。

而陈相也向皇帝做了一个初步的汇报,丞相出手做文章又是另一番气象,他紧扣着“仁”与“礼”两样,兼及“阴阳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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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部郎中,祝缨这样的丞,又或者其他府的司直之类的官员的主场来了!

祝缨主要是跟他们吵。

祝缨要不是记性好,真能听睡。因为现在说的这个“礼”,她是真的不懂。她本以为,王云鹤讲个等级有序,三纲五常就是礼了,明明是几品官穿什么样的衣服,谁他娘的知道当了官儿了,同品级的官服还要细分类?

她很郁闷地问礼部:“我怎么不知道从九品还要上朝,还有什么大礼服呢?”

从九品,扯什么上朝?她现在都从六品了,也还没资格呢!也没资格穿什么弁服之类。

从九品,给身官衣就不错了!官员的待遇随着品级的上升是有着显着的不同的,而五品是道分水岭。比如,大理寺休致的老王,天天念叨休致俸禄,他一开始念叨就纯属白日做梦,因为只有上了五品,才有七十休致之后的半俸。底下的小官,没有的!干一年有一年的俸禄,不干,就没了。

再比如,只有上了五品,国家才会再分田给你!是的,国家分的地。所以祝缨这样的,也就有点混不下去的农民把田挂她名下,金大娘子之前给她讲“为官的生活”的时候,都没提这茬,因为金良自己也没到五品。而一般人想升到五品,极难!而五品的好处一般人想象不到。

郑熹能把大理寺一把攥了,也是树了老王这么一个例子,真的是够许多小官眼馋的。

礼部郎中道:“现在从九品,以后总是从九品吗?不得要礼服吗?叫一个女子站班上朝,成何体统?”

祝缨吃惊地看着他,又问吏部的郎中:“怎么?吏部打算给女官一路升上去?进政事堂?”她指了指脚下的地,此时,他们都在政事堂一间偏厅里吵。

吏部郎中道:“祝丞不要玩笑,这确实是个麻烦。”

祝缨垂下眼,想了一下,道:“咱们现在不就是在议么?升不升的,不是在吏部手里?大理寺五十年的档,没见着狱丞能摸到大理寺丞的边儿的。”

吏部郎中道:“那须得定下来才好。”

祝缨是无所谓的,心道:你定,能限得住算我输!

至于服饰,祝缨又说:“看不惯女子男装,那就叫她女装。不过我寻思着,宫里女官是不是也有一身仿男式的官服?差不离得了。

实话说与诸位,我是大理寺丞,所以只管大理寺这一摊子事,诸位奉命与我议的也就议这一件事,何必自己额外找那些还没影儿的事去干?难道陛下要议的是从此放开了让女人随便做官?我上表是为了大理寺狱,陛下要议的,也只是这个狱。咱们现在就是安排一个从九品的人,多简单?弄好了,往上一报,完事儿。

诸位想往深远里想,只管回去琢磨,真出了事儿,您拿出对策来,您出彩儿。”

礼部郎中道:“那这倒不太难。只是上峰不好应付。”

祝缨笑了:“你别提醒他。只要你不想弄的,别刺挠他。”

礼部郎中做官比祝缨还久,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心道:倒也不是不可以。又瞪了祝缨一眼,心道:还不是你惹出来的?

不过祝缨说的也是有点道理的,吏部就想,确实,一个狱丞的考核,不提她就行!

接下来却又有别的意见了比如:“男女有别,妇人不堪大用,又有月事之类,十分麻烦!”

祝缨道:“那不正好?月经辟邪。牢里冤气重,正好克制。”

咦?好像真有这种说法。

又有人说:“男子为官,粗糙,怎么摔打都好。女子,她是要怀孕的,孕妇能干什么?”

祝缨张口就说:“我见过八个月的肚子下地种田的。还见过上午才送饭到地头,就在地头生了的。也有日夜纺织的,也有凭女工针指养活全家,连同滥赌鬼的丈夫、病重的公婆都吃她的。”

“哎~这是官,是吏,不同于村妇。”

祝缨道:“您恕罪。您或许还没有夫人,可能不知道。据我所知,一家的主妇自怀妊起,是不是就不是用侍奉公婆面前了?还用弯腰吗?管账吗?送丈夫出门吗?迎丈夫回家吗?来往交际吗?管孩子吗?看囚犯,不会比伺候男人费力的。”

不要问,就是吵,一吵就吵了好几天。

吵到了乞巧节,张仙姑、花姐、杜大姐在家里摆香案乞巧。吵到了满京城都知道了,大理寺有个大理寺丞,他上书,要让大理寺的女牢里换上女守卫。这家伙真敢想!

与朝廷上吵得乱七八糟不同,民间的声音便是挺能接受的:对啊,是得叫女人看管女人!叫个男人看女牢,那不是叫黄鼠狼看守鸡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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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姐紧张极了,比她更紧张的是张仙姑和祝大,他们俩就怕祝缨有个闪失,他们两个又不知道朝廷上面上个奏本怎么这么费事了?他们日常跟街坊聊天,听某个大人上了一本参了谁,又是谁和谁你一本我一本互相骂,隔空吵架了。听得津津有味的,有时还插两嘴,评个是非。

“哎哟,怎么就轮到咱们头上了呢?老三啊,你怎么就想到上奏本了呢?”张仙姑是十分不解的。女儿当了几年的官了,没见有上奏本的毛病啊!你这情况,出头引人注意,合适吗?

祝缨道:“没事儿。”

花姐心中生出一丝悔意:我当时该拦一拦的。

她心里藏着事儿,在家里烧了好几天的香,又往庵堂里拜佛。

不想这庵堂里也是叽叽喳喳,祝缨上本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这佛门清净之地,并且还传走了样,已经有人传说,祝缨在试图让女人也当官了。

这话倒也没说错,狱丞也是官,要增设女狱丞,可不就是让女人当官么?

当官,就有俸禄了吧?一群小尼姑也小小声说了起来,她们对祝缨的观感极佳,肯给慈惠庵捐钱,又常来接送花姐。庵里有些小事呢,她也能给顺手平了。反正,除了付小娘子的丈夫这样不要脸的,慈惠庵真是平平安安,连个小偷都不往慈惠庵院墙外三丈之内的地面上偷东西。

她们的议论落到了花姐的耳朵里,花姐更担心了,她有点害怕,怕风浪掀得太大伤到了祝缨。

虔心拜了三拜,花姐心道:菩萨,你若有灵,就借她的手成一成事吧。

拜完了,觉得自己托对了人,花姐感觉好了些,去药房帮忙。在那里,她遇到付小娘子。

付小娘子欲言又止,花姐问道:“怎么了?是小郎不舒服么?”

“不是,”付小娘子忙说,“他还是那个样子,慢慢养着罢了。”

“那是什么事呢?”

付小娘子下了决心,问道:“听说,小祝大人要让女人当官?”

这是花姐正担心的事,她忙说:“朝廷上正在议呢,可也不是她要的,终要陛下和政事堂的相公们裁定。”

付小娘子眼中现中光芒来:“就是说,也可能成了?!”

“我也愿她能成。”

付小娘子脸上一片欣喜,又有点急切地问:“那,要怎么才能选上呢?小祝大人在家说了些什么吗?”她前几天就听到小尼姑在讨论这件事,当时她就动了心。从九品也是官儿啊!!!哪怕不是官,狱卒也是个吏,赚得多少不好讲,有钱拿!哪怕是个吏,一家子一个男人做吏,也够俭省地养活一家人了。她,只有一个人,再带个儿子,如果能选上,那儿子至少能多吃一点肉不是?养病,就是靠养啊!

花姐万没想到还有走门路走到她面前的,正色道:“这可没有。一则事情还没定,二则定下来也不一定归她管。便是归她管,也要看她的意思。待事情定下来,你再看。”并不接这样的人情。

付小娘子也看出花姐的拒绝,有点讪讪的,可她太需要这个工作了,也顾不得脸面了,再三央求:“一旦有信儿,好歹告诉我一声。”

花姐叹了口气:“好吧。别的我可不敢应承,这个事儿这么难,如果成了,可不敢叫它坏在我的手上。”

“只要给我个信儿,别叫我错过了就好。”付小娘子说。

花姐本来轻松了一点的心,因此又沉了一点。

回到家里,低声对祝缨说了:“我想,这事要是成了,恐怕还是会有旁人请托的。你好歹留心。再者,请干爹干娘也留心,别叫人设套坑了。譬如,有人请吃酒之类。又或者,送一盒子点心,在点心里面藏金银钱财。”

祝缨道:“事还没定呢,你也放心,爹娘在这些事情上小心得很。”

哪怕是容易飘的祝大,头上也戴着个紧箍咒——祝缨是女的。

不过祝大心眼儿又有了另一种活络,他悄悄地跟张仙姑商议:“老三这事儿要是成了,是不是就是说,女人当官儿不算犯法了?”

张仙姑也不是很懂,她也盼着真的是这样,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她竟悄悄地去问了花姐。花姐忙对她说:“那不一样!小祝是隐瞒了。干娘想,这事还不一定成呢,它要是个顺理成章的事儿,就不会议论这么些日子,还是有人瞧这事儿不顺眼的,不定就要坑害小祝。即使成了,狱丞是从九品,跟小祝差好多呢。”

张仙姑一听就紧张了:“知道了,不提!”回去又跟祝大嘀咕半宿,祝大安静了好一阵儿,自我安慰道:“现在这样已经不错啦。”

张仙姑道:“就是!小心没有错的。”

那边花姐也舒了一口气,又往自己北间牌位前认真祷告了一番,就等着结果。

祝缨则是全力以赴,与各部的郎中之类议事。这些郎中都是各部里做事的主力,一如祝缨这般,各部的事务在细节上他们比尚书们还要明白呢。一番的商议下来,终于有了一个共识:这个大理寺狱的情况有些特殊,所以可以特事特办,咱们就事论事,只论大理寺狱的事。

在这个前提之下,再议其他就顺了不少。

官服,女装亦可,就折衷一下,仿内廷里女官的官服式样,从九品,其实也就是宫女的水准。宫女在宫里穿裙子,但是有些仪式场合她们当中也有人穿仿男装的样式,着粉底小靴。礼仪,也就可以比着这个来了!反正,从九品的狱丞,她们也没机会出现在什么重大的场合。

至于狱卒,那是吏,礼部就把这事儿让祝缨自己头疼去了。

什么经期、怀孕之类的,他们都不再提,反正,她们要是挺着大肚子讹你大理寺,那就你来顶雷。

俸禄,就照着品级来发。职司,自有狱丞、狱吏该有的差使,一应惩奖,都照着章程来。

他们之所以最后妥协也有这方面的原因——祝缨的重点抓得挺对,这事儿主要针对的是大理寺之内的事情。祝缨没把它扩大,无论皇城之外的百姓怎么议论,都不干他们的事儿。旁的官员不用担责任,它也不影响他们。

他们之所以犹豫反对,根源只是“牝鸡司晨”是不好的。

祝缨就主动给它画圈儿,自己先限。

事情定下来,各部郎中都推祝缨执笔写最后的章程,明面上说:“通盘你最懂,我们只知道我们这一点的。”心中则并不怎么看好这件事情,有事没事都让祝缨自己扛了。

祝缨也就认真总结,写了第二份奏本。除了例行的歌功颂德,主要内容是两部分,一部分是关于官,一部分是关于吏。官的那部分,就是狱丞,解释了为什么至少要两名,因为要换班,监狱不能没有人看着。然后是狱丞的待遇——就是从九品的待遇,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再是礼仪——依内廷女官的范式。

只有一个问题,人家内廷女官没有丈夫,或者丈夫死了才进宫侍奉。外面的狱丞是可能有丈夫的!则是丈夫高还是妻子高?他们议的是,从九品的狱丞,与平民丈夫,属于执平礼。

再是选官的标准,身家清白、上查三代,读书识字,且要知晓律法。鉴于之前没有先例,也不用她们断案,所以即使现在不懂法条,至少要会背《论语》,并且在选中之后,限期内学习律法,学不会就要黜退。还有,最重要的是要有保人,一是父母或者丈夫同意,二是要有当地官员的荐书,三是要有三个保人,三个保人都得是士绅。

再是狱吏的标准,就更简单了。识字就行,也不必非得是良民,胥吏家眷也可以、三姑六婆也可以,同样的,要修习一定的律法知识。她们的待遇,也都与大理寺现有的狱卒一样。

无论官与吏,都要身体健康、口齿清楚。

奏本奉上,皇帝看了看,写得挺明白的,既是特例,也显他仁德礼教,也就批了。再下到政事堂,手续也走得很快。吏,随便大理寺自己选,因为是他们在用。官,则着吏部一个郎中与大理寺会同去办,因为这个官的前途一眼望得到底,就是大理寺狱用得着。着年底前把这事儿给落实了。

吏部当天就派了个姓阴的郎中,大理寺这里,郑熹就点了祝缨:“这下可如意了吧?石破天惊一件事,你倒还办成了!”

祝缨笑道:“是您办成的。我就是刚刚想到了,事情能办成,得看您的面子。”

郑熹哼了一声:“仔细着些,你与阴郎中一定要料理妥当,人选一定要得宜!绝不可选那等轻浮之人,平白给大理寺惹祸!”

祝缨道:“已有些稿子了。我想,先选家庭人口简单的,这样掣肘就少,可供生枝节的地方就少。”

郑熹道:“明白就好。”

祝缨道:“咱们选吏的事儿也可以发个告示了吧?我想,这一批八个,倒不急一次都弄齐了,至少先就近在京城选六个,本来各部的吏也都以本地人为主的。再有两个空额也好见机行事。都要健壮有力的女子。再有,要在大理寺内严申,不得轻侮她们。本是为了男女大妨来的,一旦混乱,岂不是自找麻烦?”

郑熹道:“很好。去吧。”

祝缨便与这阴郎中去选择狱丞了。

狱丞是个官儿,但又是立志做官的人并不看好的一个官职,太小了,且不易晋升。又是女子。这就更让人犹豫了。阴郎中与郑熹一个意思:“不可选轻浮之人!”

祝缨道:“下官想,时间紧,就从京城人氏里选吧。”

阴郎中道:“不可,既是大理寺,陛下可没有说只限京城的。”

“为一狱丞,扰动天下就没意思了。”

阴郎中道:“到底行文说一下,定个日子,比如……就十月前到京。老弟你怎么这会儿又不懂了?有多少女人家里能叫她读书?能读书的人家,放女儿千万里跑到京城独个儿考试,还不一定能不能考得上?这一路多少麻烦?还要父母丈夫签保书,要当地官员写荐书。反正,文书咱们也下了,也不拦着她们。她们自己畏难不进,就怪不得咱们了。你说呢?”

祝缨心说:狠是你们狠。

也就同意了。

这个公文,她就让给阴郎中来发。她说:“铨选是吏部的事,我们怎么能越俎代庖呢?我上书,是因大理寺缺这么个人,请朝廷给拨。哪知惹了这一番争议。还得是您来。”

阴郎中无奈拟了个稿子,祝缨也看了,里面没有什么坑,于是行文天下。

而狱卒的选拔就更容易了,祝缨拟了一张告示往京城各处一贴,齐活。

祝缨已然觉得自己这是很谨慎了,不会引起什么大动静,她只管拟一下考试的题目,然后面试狱卒。中秋节前把狱卒给凑齐了,再等十月初跟吏部一同考应试的女子。照她的估计,还得是京城的女子多。这件事儿,她差不离就能在京城给它办了。

不想消息传到了王云鹤的耳朵里,他琢磨上了。地方上的官府,细心的官员是会临时给女监募几个女看守的。她们一般是些没有稳定生计的人,又或者干脆就是狱卒的妻女之类。只是没有定制。但是王云鹤被祝缨这么一提,觉得倒是真的可以给女牢定额几个女狱卒。

他的心里对祝缨也更多了一些好感。想了一想,他竟也上了一封奏疏,请在京兆府也增加女性狱丞狱卒,并且将这个规定从仪典上固定下来。

王云鹤的影响可比祝缨大多了,他这一本上去,引发的议论也比祝缨这只在皇城中与各部郎中打嘴仗、在京城里被人茶余饭后闲谈要多得多。因王云鹤起了个头,陆续便有地方官收到消息,也有跟风的,也有些君子发自内心觉得这是一件正经的好事。因为王云鹤的奏本里提到了“大理寺丞祝缨所议”,祝缨这个名字,也被一些人看得眼熟了。

这却又是祝缨始料未及的了。

听到王云鹤也上表了之后,她想:那我得加快了,总不能他已经办完了,我这个“首倡”的倒还在没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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