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儿真羡慕娘娘,有那么多人喜欢。皇上、羽伦公子,还有翰琼大人,他们都好喜欢娘娘。不,羽伦公子是过去好喜欢娘娘。现在,他赶不上翰琼大人一半关心娘娘。翰琼大人每次捎话来‘紫檀轩一切安好。’,娘娘就笑得好开心!”提起翰琼,悦儿便兴致勃勃,没完没了,“翰琼大人是不是睡得不好?要不怎么眼睛周围黑黑的呢?”
“悦儿,你很喜欢翰琼,是不是?”浣彤望着她弯弯的眉梢、纯美的笑靥,柔和地道。
悦儿忽地红了脸,却没有隐藏,径直点了点头,“嗯。”
浣彤爱她瞳仁里那绚烂如骄阳的美好幻影,满是不曾被爱所伤的清澈和明媚,“你爱他吗?”
“这个……”她顿了顿,好似略作思索,“悦儿不知道。悦儿爱娘娘,所以希望娘娘过得好。悦儿也希望翰琼大人过得好。所以悦儿也是爱翰琼大人的吧。”
“不急。你慢慢就体会得到。在我看来,爱就是愿意为对方牺牲。这个牺牲可以很小,也可以很大。小到愿意牺牲早晨被窝里的慵懒,为你心爱的男人穿衣梳头做早饭,愿意为他不辞辛苦怀胎十月生儿育女。同样,一个男人若是爱你,所有其他女人的美丽容颜在他眼里都是昙花一现,他会为了你而改变,会放弃全天下即使再好的女人。”浣彤忽觉两人心灵相通——悦儿看翰琼,就像当年自己看羽伦。情窦初开之时,没来由地认定了他,不管不顾地觉着他好。?
“哦,悦儿明白了。皇上就是那样对娘娘的嘛。娘娘,那大的牺牲是什么呢?”她此言一出,浣彤即刻心里一颤——悦儿,你怕是不知道,皇上面具下的那另一张面孔吧?他的手段,怎么算是爱呢?
她没有把阖业硕的那些不好直接告诉悦儿,只缓缓埋下了眼,气息虚弱下去,“对于王公贵族这样大权在握、佣兵天下的人来说,衡量他们的爱,是要以‘大的牺牲’为标准的。他们爱谁,便是舍得为谁牺牲功名利禄、前程爵位。如果这个人身为一国之君,他所愿意放弃的,就是全天下。当你爱上了这样的人,就愿意为了他而牺牲自己的幸福甚至生命。也许这个牺牲对你来说并不值得,也许你的牺牲他并不在意……”
“所以你就愿意为了羽伦公子而牺牲肚子里的孩子,而他却并不在意,是么?”听到这里,悦儿竟是打断了她,直直戳到了浣彤的痛处。
“不是,他在意的!”她无比激动地反驳出口,随之却全然没了力气,浑身瘫软下来。
悦儿心疼得不行,可怕她更伤了身,又再说她不得,“很难受是不是?悦儿怎么觉得您说话都没有力气呢?要不要睡会儿?”?
“别走,悦儿,陪着我……我怕……抱着我,我怕。”她拉住悦儿,陷进她的怀里,像一个惊恐的孩子。
她怕,怕孩子离开她身体的那一刻。她怕身体上的痛,可更怕心上的痛。她怕还未出世的孩子恨她;她怕她一厢情愿地为赫靖羽伦流了孩子,而他却并不在意她;她怕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离开了这世上,眼前这个单纯的丫头要她怎么放心得下?她没有想到,这孩子的亲生父亲,会为失去了这个孩子而怎样心痛。?
?“好,好,悦儿在这儿呢。娘娘不怕啊。”悦儿紧紧地抱住浣彤。两个人就这么依偎着,迷糊睡去,直到鲜血将浣彤的身下都染红……
“娘娘,娘娘,皇上来了!”许久死寂的沉静,被福安气喘吁吁的呼喊声打破。?
“哎呀,您这血?怎么出去迎接皇上啊?要不娘娘装睡吧!”一时间,悦儿也变得聪明起来了。?
浣彤欲从,可转念一想,依阖业硕的个性,肯定会找悦儿问话。她要是哪句答得不对,这婧云宫的人怕是都要没命了!
还没等两人套好招,阖业硕已是如闪电般到了榻前,“朕该罚!若是哪个臣子如朕这般偷跑回家看媳妇,朕怕是会扣他的俸禄!或者,罢他的官!”
“皇上……臣妾……还没来得及……”她强压着难敌的惊慌,深知除却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小心应对,也别无他法,若是事情败露了,便不知有多少人要无辜遭殃了。
问安时,悦儿的声音已是有些发抖,听得浣彤心里不由一紧。幸得阖业硕面有倦容,未怎在意,只是屏退了左右,“你个懒虫!”
浣彤还在床上,顾不得失了礼数,不敢起来,用被子把下身捂得严严实实的。
“刚才朕在殿里看折子时,德顺给朕上了点心。朕一看,不恰是上次你喜欢吃的么?”他欣然笑着,轻轻敲了敲那漆盒。
她低下头去,故作柔顺状,心却是差点要跳出嗓子眼了,“谢皇上。听皇上的意思,折子还没看完是吗?那就把点心放这儿,回去继续看吧。”
他不曾察觉她的疏离与惶恐,想她许是欲拒还迎、耍着小性儿呢,“你这是在赶朕走吗?”
?“不是,臣妾不敢。皇上能来,臣妾心里甚是高兴。臣妾只是怕皇上因臣妾耽误了国事。那臣妾可就罪孽深重了。”她这般拘谨恭敬,阖业硕只以为她怕被独宠而引来嫉妒,却也没有多些疑心。
“好吧!朕这就回去。”他坐于榻边,声音满是温存,“不过,朕只是要看着你亲口把点心吃下去才能放心地走啊!”
盒子被打开了,块块点心映入眼帘——确是如同那晚般精致玲珑的形状、清淡馨香的气味。只是没了那晚的有趣画册、更是没了那晚的闲情雅致,有的只是比那晚汹涌无数的血水,在心里和身下共同流淌。
她拿起一块咬了一口,便已是有泪水在眼中打转,只得强忍着,生怕一个忍不住,泪便自己滚落下来。
看着她乖乖地嚼着东西的小样儿,阖业硕发现自己真的舍不得走。几许痴迷于他瞳中流连,眉间仍是带着笑意的,任谁怎么嚼舌根,自己愿意这般宠她就是了。
“皇上,臣妾吃过了。这回您可以放心地走了吧。”她终是微抬了头,却不晓屋内之光映不出她的面色苍白,只余她用舌尖轻舔唇边细渣的乖俏模样。
这娇态被阖业硕深深看进眼里去,只叫他忘却了国事王道、地点时辰,眼中满是靡靡之色,气息也粗急起来,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向她靠了去。?
他撩拨的手被她拦下之时,他才看清,她脸色惨白得惹人生怜,唇已是紫得瘆人,“脸色怎么这么差啊?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叫朕传太医……”
“不要!”她近乎惊叫了一声,浑身已被汗水浸透,只觉冷得不行,“臣妾就是有些累,想在床上休息。”
“好啊!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在朕来的时候还不起身。既然你这么眷恋这榻,朕就陪你……”阖业硕怎知他心里的盘算,想她是故作娇态、半推半就呢,便只管拉了被子去。
?这时,一大滩血呈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