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铺子要收回去?为什么?”曾经是尚陵城的人,如今帮着少爷打理生意,老管家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这可是尚郎君的嫁妆!
而且是尚主子的私有财产,如今给了小主子,就是小主子的了,怎么还被收回去?
要知道这家珠宝铺子,可是尚郎君最大的财产之一,给了小主子,也是小主子重要的铺子之一,比那胭脂铺收入还多。
来人也是一个老嬷嬷,她中气十足道:“具体我不知道,这是阆家主母的吩咐。”
“不可能!”那管事也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精明能干,她还是了解阆主母的,她皱眉道:“主母那么看重小主子,如今尚小郎君还嫁了读书人,那位还考上了案首,主母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的!”
她可是知道阆家为了彻底改换门庭,做了多少努力的。
“你不用多说,这是主母的亲笔书,的确说了要收回铺子!”她把亲笔书递了过去。
管事震惊,真的是妇人的亲爱信!
这……
她如在梦中,如果自己把铺子这么交了出去,后面怎么和小主子交代。
没想到嬷嬷继续道:“不仅这间珠宝铺子,不远处那家胭脂铺子,也要收回。”
方管事再次震惊,“那也是小主子的嫁妆!”
已经是小郎君的嫁妆,按理说应该是夏家的财产了,可因为这两间铺子本来就是主子尚陵城的私有物,尚陵城还是阆家主母的夫郎,所以她要收回自己夫郎的东西,完全在理,谁让小主子得了父亲送的两间铺子的嫁妆后根本没有把地契转过来呢,因为信任父亲,所以还是留着父亲的名字,也没想过去改。
没想到父亲倒是值得信任了,那个阆家主母的母亲,却来了这一招。
“是的,都要收回去。”老嬷嬷淡定的道。
方管事稳不住了,把那位姓罗的老嬷嬷拉到了一旁,问:“你可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主母突然……突然这样做?”她想问,她这样做就不怕得罪夏铷君吗?
是的,在方管事心里,自家小主子瑞破能干,可让人敬畏的有威望的,还是夏铷君。
毕竟就是没有去夏家,他们也知道夏铷君这个名字火得一塌糊涂,受官府和上面大人的重视,也是有听说。
所以她想不通阆主母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昏招。
那罗老嬷嬷也不想把人得罪太死,沉默着道:“多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阆家现在缺钱,极度缺钱,好像是因为明小姐的事。”
阆明,阆家主母正君霍茅大女儿的长女,如今只有十岁不到,若没意外,那将来这位阆明小姐是要继承阆家的,而她母亲阆膤敏是特别会收买人心的人,其心机和她父亲霍茅有并驾齐驱之势,而她对自己的长女阆明也是相当重视,不仅如此,就是阆家都对这个聪明无敌的小小姐阆明相当重视,这完全不是当初那仅仅受宠的儿郎兰魅能比的。
尚清听出了竟然和阆明那个小丫头有关,就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了,他再也忍不住走了过去,两人因为他的突然出现,都是一顿。
阆家大厅,一个仆从匆匆跑了进来,焦急喊:“不好了,不好了,主母,尚小公子回来了。”
本来热闹的大厅就是一静,阆家主母周围,“他现在回来做什么?”不年不节的,总觉得这孩子这时候回来没好事。
阆膤敏道:“母亲,想来弟弟回来是因为铺子的事。”
被这么一提醒,阆家主母脸色有些难看,问:“他一个人回来的吗?”
“是的。”
“真是不省心,跟他那个爹一样。”阆主母嘀咕了一声,然后才让人把人放进来。
尚清其实很生气的,他生气的点在于母亲明知道那事父亲给他的嫁妆,可她强行收回,那最难受的是爹爹了,至少他知道疼爱自己的父亲,绝对不可能心甘情愿的把送给他的铺子收回去,恐怕母亲用了什么强行手段,这让他愤怒。
难道妻主就可以霸道的收走夫郎的所有财产吗?那怕那财产已经被当成嫁妆送了出去,他倒是不担心自己没了那两间铺子的嫁妆,自己妻主就看不起他,他只是在想,如果天下所有妻主都像铷君妻主对他一样,做什么给了足够的尊重,会询问他,会把家中财产大权交给他,不过问他的花用,如此信任被对待,那该有多好。
那父亲一定不会难受了。
他走了进来,看着一屋子的人,他们有的默默的看着他,有的在期待看他的笑话,有的面露同情,但都没有说话,尚清直接略过,看向了上面的母亲,“为什么?”他只想问个问什么,家里就这么缺钱了吗,要这样对待他?对待爹!
阆主母有些生气,“多时不见,你回来就是这样质问母亲的吗?”
尚清顿了顿,“拜见母亲大人。”他抬头,很倔强,“我只想知道为什么!”阆家那么大一个富甲商族,钱财还不够用吗?怎么就一定要他和爹难受,惦记那两间铺子。
阆家主母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要发火,却想到了什么,叹道:“清啊,你要理解母亲,母亲也是万不得已啊。”她说着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
“你知道的,我们阆家是商户之家,想要读书千难万难,根本没有书院敢收我们这样的名额。”
“可我们也就罢了,你们这些孩子也就罢了,但你侄女阆明她是真的聪明,读书一定是有出息的,通过你霍爹的前线,以及你姐姐膤敏周璇,我们家终于有了一个机会,可以明儿送进太学国子监附属学院的机会,这是一飞冲天的机会啊,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把明儿送进去。”那可是太学国子监的附属学院,就相当于半个国子监,这样的天掉馅饼的事,阆家人知道了有那么一个名额,可以通过走后门进去,都高兴疯了。
尚清皱眉,觉得这里面不靠谱,但看母亲的脸,以及霍正君这个大爹的脸,以及他的姐姐阆膤敏,一个个都激动不已,显然是为这个消息高兴疯了。
尚清却觉得不对劲,问:“进去了就能考科举?”
阆主母点头,“当然!”
尚清更觉得不靠谱了了,在大历王朝,士农工商,等级制度还是相当严格的,从商之家的子女三代不可以考科举,怎么那个名额就成了例外。
就是在玉城以及周边几个城市,商人子女要读书,也要砸非常多钱进去,因为学校一般都不喜欢商人,觉得他们充满了铜臭味,固有印象就不算好,所以哪怕有钱有人脉,把孩子砸进去读书,也只能是读书而已,参加科举考试的资格都没有,顶多认识一些字学习一些算术,学差不多了就得离开。
而居然那样的学院破解不仅能收阆明,还能让其考科举,这就是轰然挑衅大历王朝的律法啊,他们知不知道严重?
显然阆家主母不知道,而且知道了也不在乎,觉得自己砸了钱那边一定会把一切安排好,所以只顾着高兴了。
尚清不理解,道:“母亲!要改换门庭可以慢慢来,若我家妻主以后科举高中,向陛下求得一个恩典,我们就可以改换了,你为何不等等?”
朝中有人求恩典,好办事,这是最稳妥的方法,也是最不容易出错的方法。
“何况妻主如今也算半个阆家人了,她科举了我们不也有光吗,为什么要做出让妻主厌恶阆家的事来呢?”他不解。
这话仿佛触到了阆主母的敏感神经,她怒道:“你妻主!你妻主她只是一个外人!她再有本事,哪里比得上我们阆家亲的子孙,只有自己的女郎,阆家后代有科举出生,才真正让我们阆家脱胎换骨!”比起想着依靠夏铷君,她显然更想不顾一切的投资自己的孙女,哪怕倾家荡产。
尚清看清了母亲的决心,以及整个阆家都赞同的神色,就知道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如果阆明读书一飞冲天,整个阆家都跟着沾光,可如果只是尚清的妻主一飞冲天,他们几乎沾不了什么光,受益的只是尚清和他父亲,以及阆家主母罢了。
而有了自己孙女可能出人头地,阆家主母显然看不上那点点光了。
尚清劝不动,觉得他们都在找死,最后深吸了一口气,问:“把阆明安排进国子监的附属学院,需要多少钱?”
“五百万银两!”
阆家主母沉沉道。
五百万!
尚清倒吸了一口气,这恐怕足以把整个阆家掏空,阆母看着尚清,道:“你也别不服气,收回你的嫁妆,也不仅仅是收回你一个人的,我们家的儿郎,嫁出去的,带出去的嫁妆,都会收回呢。”
不然怎么凑够那五百万!
尚清目瞪口呆,原来不是他一个。
那那些嫁出去的兄弟们不闹吗?
显然是不可能不闹的。
就在这时候,外面哭天抢地声传来。
原来他们没有夏铷君这个厉害妻主撑腰,不敢单独闹,却组团来了。
娘啊,你太狠心了,我们也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可以这样。”
“你这让我在妻主家怎么活?怎么会有脸?让我们死了算了!”
“我不活了,母亲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他们一进来哭,而那些原本没有话语权的侍妾夫郎们看着自家孩子这么委屈,也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
他们比尚清更惨,他们的嫁妆都是直接过户到了自己名下的,而阆家直接要回来,如此强行,他们嫁的那些女郎为了不丢脸,落得个不孝顺亲家母的名声,只能咬牙还了,但如此一来,他们的命运是真的毁了。
所以他们哭得格外凄惨是真的。
阆家主母看着这些孩子们,虽然知道和侍妾夫郎们生的,但几十个好歹都是她的孩子,她也不忍心,但她心无比坚定,看了看底下沉默不语的孙女,咬牙道:“你们今天的牺牲是值得的,都是为了我阆家的未来牺牲的,如果你们妻主真休弃了你们,就去万佛寺安家吧,当为你们小侄女祈福,有一天她考上了状元,就是我们阆家扬眉吐气,你们归家之时。”
这话一出,所有人心里一凉,有那倔强的,震惊的看着母亲,看着悲伤的父亲,大喊一声,“母亲,你好狠的心呐!”说完竟然冲了过去,直接撞向了柱子。
“嘭”的一声,血花四溅。
尚清回神,知道那是云侍君的儿子,云孱,平时是个低调安静的性子,他内敛,嫁的妻主家世没有多好,可对他不错,他记得妻主突然听闻母亲要要回他那一点嫁妆时,妻主震惊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忘不了。
他的嫁妆妻主已经拿出来用了,阆家却一定要要,妻主只能想办法凑,可对他却彻底冷淡失望了,今天他回来,是想阻止母亲的决定,可阻止不了,他也不想活了。
“嘭!”阆主母大怒,“反了反了!你们就一点不为家族想!就喜欢听别人说我们是低贱的商贾之家才满意吧?”
“要死滚出去死!当我没生你们!”她坚定的神色让所有儿郎目瞪口呆,而地上的一滩血还在流。
又一个男郎站了起来,他冷笑,看着这个薄情的母亲,“你这样对我们会后悔的,会后悔的!”说完他转身离开。
尚清记得他,他是火侍君的儿子,火豺,也是他的一个哥哥,很有野心,嫁得也很好,好像也是个读书人,但他不是正君罢了,只是一个小侍。
尚清看着无助的兄弟们,还有陆陆续续离开那几位眼中的恨意,他突然觉得母亲糊涂到家了,难道为了一个人就要牺牲所有人吗?
五百万!
恐怕真的要阆家倾家荡产才换得来这个名额,而这个名额有没有玄机和危险,又怎么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看得出来的。
“咳咳。”
突然的,他父亲憔悴的出来了,尚清立刻跑了过去,“爹!”爹真的憔悴了。
尚陵城摸了摸尚清的头,“孩子。”然后他目光坚定看向阆家主母,“你要孩子的嫁妆,可以,就休了我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声音一静,尚清更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