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这一切,夏铷君才发现老人愣愣的看着她。
“你是……?”她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一双褶皱的眼睛里全是泪,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双凹下去的眼睛都睁圆了些。
夏铷君点头,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我正是夏长生的孩子。”
“你是那个孩子?”
“你就是那个孩子?”
她激动的跑过来,拖动着铁链的声音,夏铷君不知道为什么,心绪波动也很大,这也许就是血脉相连的缘故。
“祖母!”
夏铷君唤了一声。
“哎哎哎。”她激动的回答,一张苍老的脸此时却有种容光焕发的感觉,她那死去的生机似乎都活过来了。
夏铷君安抚住了她,“祖母先别激动,你身子还虚弱,告诉我们怎么解开这铁链,钥匙呢?钥匙在这个人身上吗?”
夏铷君说着,就直接把晕死的人提了起来,准备去摸。
尚清唤了一声,“妻主,等等,我来!”
他不想妻主摸其他男人,哪怕是个老男人。
夏铷君完全没看出尚清的心思,点点头把人交给他,而老人也终于注意到夏铷君旁边的这个年轻人,她此时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被关了几十年了,她以为再也见不到儿子了,更别说孙女了,此前想都没敢想的事。
而夏铷君几人的运气也算好,关真正宛祖母的钥匙非常重要,他从来都是随身携带,没想到真的找到了。
“太好了,祖母,你自由了,辛苦你了。”如果夏父知道真正祖母是这样的遭遇,一定得心痛死。
而如今,既然真正的祖母回来了,那当初的一切阴谋都应该被揭开了,这人也应受到惩罚。
但可以想象,这么多年过去了,整个宛府完全就是王庆诸的人,还有那个死去的假祖母的人,如此出去直接说,肯定是不行的。
他们必须要证据。
他们必须告官!
夏铷君觉得,这件事由官府来解决最合适不过。
把祖母解救了出来,夏铷君是觉得这宛府不能再待了,只是这事还不知道怎么告诉爹娘,实在怕夏父承受不住这个结果,自己莫名其妙被抛弃不受宠,原来不是别的原因,而是母亲就是一个假母亲。
“什么?这是?”
夏父震惊不已,田金花也傻眼了。
这半夜三更的,女儿突然来敲门,背了一个老太太上来,如果这不是做梦,他们怎么会听到这天方夜谭的事。
可当夏长生的眼睛和老太太对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心“噗通噗通”狂跳,不敢置信心乱如麻沸腾不已,他摇着头,踉跄的后退了一步,“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这怎么能是真的?”
那时候娘突然态度大变,对他的关爱突然少了,他以为是自己不听话不乖导致的,他以为是爹失宠了导致,却不想听到这个一样晴天霹雳的消息,他整个人都觉得天旋地转。
“孩子……我儿。”老太太低低的呼出声,这是她的孩子,她几十年不见日思夜想的孩子,离开的时候他还那么小,如今看起来都老了,他们错过了好多。
老太太再也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若不是这院子偏僻,那王庆诸也晕了,夏铷君都怀疑这边的动静会不会影响到外面去。
“娘!”
夏长生泪流满面,扶着老太太的胳膊无声跪下,“你真的是我娘嘛?”
“是啊,石子,我真的时候你娘。”
听见老太太喊出他的小名,夏长生的情绪彻底崩溃,整根魔怔了一般又哭又笑,还死死压抑住声音。
田金花看不下去了,“别只顾着哭了,娘这些年受的委屈,你就不想着讨回来?”
果然这话转移了夏长生的情绪,他整个人猛的爬起来,“娘,娘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告诉我,我就是拼命也给你讨回公道来,”
时间紧急,夏铷君把这些年祖母经历的,她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说得夏长生和田金花都充满了愤慨。
“没想到竟是她!”
田金花咬牙,谁能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的事呢。
为避免节外生枝,夏铷君打算直接走人然后把事情告到官府去,没想到尚清却摇头,“我们把祖母安置好,却不能走。”
“如果一走了之,来的那些客人,不知真相的,反而会妄加揣测,而且官府没有判下来之前,没有人知道那死去的不是爹的亲娘,他们只会觉得我们做了什么坏事畏罪自逃,还会直接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给人留下深刻的不好印象,以后哪怕翻案了,对爹都极不利。”
“也许还会有人说,就算不是亲娘,那也姨母,就算犯过错,拜一下怎么了?”
尚清生活在这个时代,更了解这个时代的心理,所以夏铷君打算以前世法律手段一般强行走程序的时候,尚清反对了,他没有说,这些先入为主的不好印象不仅仅是影响爹,更是影响妻主的名声,因为他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中一个人被人诟病,家族就会被牵连,这就是这个时代,所以他一点不想妻主有任何意外。
“没错,不能走!”
夏父也回过神来,咬牙道:“那王庆诸不是吩咐人明儿给我们下药吗,那就等着,我们要抓他一个现形,那神仙散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只要是毒药,就不可能一点都检测不出来,一定有要想办法从这里突破。
“母亲,先委屈你躲起来,不要现身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不能离开,王搜庆诸被敲晕了,但整个宛府基本全是他的人,若母亲的身份曝光,狗急跳墙的一群人很可能杀人灭口,以雷霆手段杀人灭口。
第二天
夏长生跟着敲锣打鼓声,心情复杂的看向了这灵堂。
此时他应该哭的,却哭不出来。
但今天的孝子贤孙全都到了,所有人看着,其他人哭得一个比一个悲痛,一个比一个凄惨,而最应该哭的夏长生,此时却面无表情,田金花在一旁急了,痛嚎道:“我知道你悲伤得不能自己了,和母亲分开这么多年,你天天都在想她。”
听田金花这么一说,夏长生想着和亲生母亲这些年的分别之苦,果然忍不住情绪,一下子泪崩了,无声的哭了起来。
其他人祖母娘啊娘啊的喊啊喊,夏长生的样子像魂游天外,无声,却震撼了在场所有人。
县丞大人感慨,这也是个深爱母亲的人啊。
那边王庆诸还没有现身,如今还没有到出山时候,他没有现身还没有人找,可如果到了时辰,他再不出来就要惹人怀疑了,但夏铷君怎么可能把人那么轻易的放了,如今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他锁在了地下室里面,至于什么时候被人发现,就是他们的事了。
如果那地下室有心腹知道,那他会被找到,如果他保密没有任何心腹知道,那他的消失就会引人寻找,这也是夏铷君希望看到的事。
因为动静大了,才方便她收集线索。
加上这些线索,有老太太真祖母提供消息,所以夏铷君觉得找起来应该更有把握。
不过在这之前……
夏铷君走向了县丞大人,把她拉向了别处。
这个县丞大人似乎对她有滤镜,她可以让他下令搜查这宛家。
自然的,把县丞大人拉到了一个角落里,夏铷君把真相告诉了她。
县丞大人变了脸色,还直唤起了她名来,“夏铷君,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县丞大人来回踱步,“不行,这太大了,本县丞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必须还有证据。”他如果下令对宛府搜查,部分来说也是代表知县了,这又是交换身份,又是谋财害命,这样的案子,放哪里都是大案,不可轻率。
“你跟我来!”
夏铷君看人眼光还是有的,这县丞大人算得上比较正直的人,既然她要证据,她就带她去见一人。
所以当县丞懵懵懂懂跟着夏铷君,进了她破破烂烂的院子时,见到一位老太太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夏铷君没有说谎。
她震惊的看着老太太,老人瘦骨嶙峋,的像遭遇了很多年折磨的样子,老太太起身,“老身见过县丞大人,还请县丞大人为老妇做主!”
县丞大人一惊,想到夏铷君如果说的是真的,这老人家真的受苦了,遭了大罪了。
“你起,你先起身。”
“哎。”
此时她已经完全相信了夏铷君的说辞,毕竟她本来对夏铷君就有滤镜的,如今证人出来的,由不得她不信。
她叹一声,“如今你也知道,你亲妹妹已死,这件事你想怎么做,得到什么结果?”
老太太闭上了眼睛,牙齿都快咬出血来,“我要王庆诸一无所有,我要他死!”
说到那个人,她可真是带了浓浓的恨意。
这边县丞在了解情况,被王庆诸安排下毒的人也照常下毒,可这次他没有那么好运了,神仙散下在了夏铷君几人的吃食中,夏铷君按照自己的计划,望着众宾客高声道:“继祖父现在都不出来,一定是伤心过度了,今曾听闻,继祖父手下的千人勇好好都是好士,尤其是领头的几人鲁卫士等人,个个好勇,今各位还没有用食,这几份就当我替继祖孝敬你们的,你们先吃。”
说着把一家人面前的饭菜推了出去。
这一举动懵逼了众人。
所有人不明白这怎么回事?
有人疑惑。
知道这是夏长生的女儿。
知道夏长生在宛家地位不高,却不想落魄到居然要讨好继父的手下。
还是让女儿出面讨好。
这让自以为看到真相的人都不齿。
尤其是宛家那些嫁出去的夫郎带回来的妻主和亲家,一个个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谁人不知道,这王庆诸地位能这么稳固,就是他手底下的千人勇。
说是千人勇,其实并没有一千人,千人勇这个称呼,也只是一些有底子的家族和世家族对家里自己养的私兵的一种称呼,因为大历王朝规定,家族的私兵,最多不超过一千人,所以这些私兵统一有个称呼又叫千人勇。
而宛家王庆诸养的千人勇,也不过百人而已,这还算多了。
领头的那个人中,就有人叫鲁锂,听到夏铷君的话,脸色一变。
那夏铷君一家人碗里有神仙散,他们亲自下的,这事因为要保密,只有千人勇的几个首领知道。
一个正首领,两个副首领,一个预备首领,刚好四人,对好了夏铷君一家四口。
鲁锂立马走了出来,“小小姐,奴们不敢!这是送别礼,需要小小姐你们一家人亲自吃下去,不是我们这些卑贱的奴可以代劳的。”为了打消夏铷君的疯狂想法,他自我贬低都用上了,虽然他心里一点不觉得自己比这小小姐卑贱。
田金花看闺女如此,知道她不会无的放矢,所以跟着道:“我闺女心疼你们,让你们吃你们就吃,厨房不是还有饭菜吗?我们重新盛点就是。”
“奴们不敢!
这下子,守在外面的几个首领都跪了下来,鲁锂更是额头都冒出了细汗来。
“有什么敢不敢的?你们是继祖的人,身份可一点都不卑贱,如今继祖父未现身,把这些饭菜吃了,相当于继祖父吃了,也算我的一片孝心。”
夏铷君的话让鲁锂额头冒出汗来,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架势,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鲁锂忍不住心凉,想夏铷君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他和主子的交谈那么隐秘,不可能的。
他在心里否认,却迟迟没动,殊不知这一切被县丞看在了眼里,这一幕,只让她更加确定了什么。
空气似乎焦灼。
双方都不退让,夏铷君就那么看着他们。
这时候人群也响起了起哄声。
“既然小姑娘想通过你们间接敬孝,吃了。”
人群也起哄起来,“吃了它,吃了它。”
大家一早上哭灵沉浸在悲伤你安慰各自的亲人,所以那些联联姻来的亲家,就有人起哄了起来。
几个跪下的人没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瑟瑟发抖。
那是有毒的,他们当然不敢吃。
而看见这一切的宛家新任主母不耐烦了,“一些吃食而已,既然有人想尽孝,本主母就成全她!”
“你们,把东西吃了,要是父亲怪罪下来,我担着!”
“好……好好。”
她表现优异,人群立刻有人叫起好来。
宛主母得意,她果然威望越来越强了。
几人瑟缩着,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大家也当个乐子看,但宛家新主母发话了,几人还是不动,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了。
这时候夏铷君一句话如惊雷丢了一个炸弹,“怎么不吃?莫不是怕有毒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