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屋里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只能坐三个人的凳子,上面挤上了四五个,如果全是小孩,坐六七个都不止。
甚至有不少后来的人,没凳子坐,只能站着看。
满满的人,围成一大片。
还有些外村人,裤脚都化了雪水。
不知道是走了多远的路,爬了多少山过来看的。
负责放电影的人,调试着电影带。
超大的一叠带子挂上去,他按了几下,前面挂起的荧布上便有了画像。
栗蓉坐的位置,恰好在放映机旁边,前面的人有兴奋站起来的,都被放映员喝斥坐下了。
栗蓉的视线非常好。
电影开始后,周遭的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只剩下电影的声音。
现在的老式电影,除了黑白画质外,栗蓉觉得第二个特色就是演员说话。
电影里的人,不像现代那样用的标准普通话。
他们讲话,角色和故事,具有浓浓的时代感。
此刻放映的,正好是着名电影《艳阳天》。
栗蓉没听过这个电影,但看了开头几分种,也大约猜到了电影要讲述的内容。
电影故事,是现在大队生产的写照。
主要讲的是一个农村合作社在遭受自然灾害的同时,面临阶级敌人阴谋,处于困苦危险环境中,在党带领下,广大贫下中农战胜灾害、识破阶级敌人阴谋且最终取得胜利。
故事中的人,没有标准普通话,没有鲜艳的衣裳。
他们戴着草帽,穿的随意,帽子下是灰扑扑的、饱经风霜的脸。
有思想变坏的好人,有知错就改的坏人,有一直为人民着想的人。
不管好人还是坏人,他们都好像活了一般。
看到坏人做坏事,围观的人发出声音,共情到愤怒。
观众的情绪,随着电影进程而变化......
故事的结尾,好人得到好报,坏人得到惩罚......
电影放映完,观众开始激烈讨论。
有的在骂坏人,有的在惋惜好人,谈论得津津有味。
电影放完,差不多十点。
除了些男人要留在哪里说话,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回家。
栗蓉扯了扯赵青松袖子:“我们回去吗?”
“回。”
“把安安给我抱吧。”刚才电影放到一半,安安就开始瞌睡,现在睡得沉沉的,一直被赵青松抱着,栗蓉怕他手酸,便提出要把孩子给她抱。
赵青松只是换了个手抱:“没事,我抱吧。”
回到家还是要煮饺子吃,煮饺子守夜,直到烧了零点炮。
辞旧迎新。
睡醒就换上了新的日历。
一九七七。
栗蓉看着这个年份,心里莫名有股干劲儿。
载进史册的重要年份,来了。
年初二这天,何杏照例回娘家。
赵青柳没来,李大海带着荷花和铁柱,上门坐了会儿,给赵母送了些年礼。
赵母问:“阿柳还好吧?快生了吗?”
李大海点点头:“挺好的。估摸着还有俩月。”
赵青柳怀上三胎了。
栗蓉在旁边听到心一紧,记得书里写的这个孩子是没了的。
但好像当时刚怀上没多少个月,现在还有两个月,应该没事了吧?
她隐隐有些期待这个孩子。
穿书到现在,栗蓉已经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人了,任何区别于原书的情节发生,都会让栗蓉欣喜。
这说明她是处于一个真的世界,周围的全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
荷花姐弟俩很喜欢安安,教着小家伙喊哥哥姐姐。
铁柱当了哥哥,也要表现哥哥样,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却固执地要把安安抱起。
栗蓉在旁边虚虚扶着:“安安得铁柱哥哥抱咯。”
铁柱黝黑的脸浮现红色,藏不住的笑。
赵母咯咯直笑,指着铁柱:“铁柱站安安旁边,黑的跟块儿煤球似的。”
栗蓉也笑了,安安实在是白,继承了她的肤色,加上又不在外头晒,捂的更白。
只有赵青柳一人在家,赵母不放心,吃完饭,就打发女婿带外孙回家了。
临走前,栗蓉除了给荷花他们红包,还拿了些滋补的中药给李大海。
“姐夫,拿这个炖鸡汤给大姐吃,对身体好。”
李大海只踌躇了下,就把东西收下了。
若是给的寻常东西,李大海自然是不可能要的,但她给的是对赵青柳好的滋补药材,他收下。
朴实的农民不会说话,默默在心里记下了栗蓉的好。
晚上洗漱完,躺在炕上。
赵青松感慨道:“没想到大姐都要生第三个了。”
栗蓉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要二胎了啊?”
赵青松捏了下安安的腮帮子,想了会儿才说:“先不要。你不是要考试吗?等考完。”
栗蓉也没这么快生二胎的想法,接下来的几年,时代可是巨变,能不能抓住机遇变成富翁,具有决定性的作用。
栗蓉白了他一眼:“想要我也不生,唔,过几年?”
两人小声说着话,安安感觉自己被忽视了,眨了眨眼,看着自己爸妈凑一起说话。
他“麻~”了一声,没人理他,手脚并用地爬到爹妈中间,以求凸显存在感。
赵青松挑眉,觉得好笑,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我也舍不得你这么快重新经历一遍痛苦,而且,这小东西挺碍事儿的。”
说到后面,赵青松嫌弃地看了眼自家儿子。
把小家伙哄睡着后,赵青松摸出套子:“还剩三只,今晚用完,明天我上医院再拿。”
栗蓉没好意思看他,小声说:“总是去拿,人护士都认得你了。”
“管他呢。”赵青松无所谓道,弄好,便压了下来。
完事儿后,赵青松爽的爆了一句粗口话,给栗蓉撩开额间汗湿的发,嗓音苏哑:“隔着一层东西,总感觉差点意思,听说有个结扎手术,我得空去医院看看。”
栗蓉没阻拦他,男人做结扎伤害不大,可逆的手术也简单,她说:“去省城大医院吧。”
“还有两个。”休息了小会儿,赵青松又来了。
栗蓉被男人半哄着,迷迷糊糊又进入了新的感觉中。
年还没过完,外面雪还没化,漱漱刮着寒风。
屋内确实一片盎然的春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