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流逝,春尽夏来,迎面的风逐渐燥热。
栗蓉的早点摊子不再做包子卖,因为守着铁炉烤的人难受。
她买了大批的香料,又开始做卤味,想着零嘴摊老板说好久不吃她做的卤味了,栗蓉做的卤味一大半给赵青松拿去以前的客户卖;
一小半自己拿去“自由市场”卖。
她穿过来那会儿,是秋天,并不知道这里夏天有多么热。
到七月份,简直像是生活在烤炉中,在屋外站几分钟,冒出来的汗珠竟然有黄豆粒一般大。
栗蓉用井水拧毛巾擦汗,冰冰凉凉的感觉让她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惬意。
赵青柳一家子新屋盖好后,就搬了过去,家里少了两个小孩子,热闹都少了些。
她看了眼手表,六点多了,太阳还没下山,昼长夜短的季节,社员们下工都晚,现在家里安安静静的。
大概是天气热,栗蓉最近吃什么都没胃口,晚上就没打算煮饭,拿面粉抻了面条,煮了个爽口的汤面。
赵青松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一条鲤鱼。
不等栗蓉问,他就解释道:“这次我可没有下去摸鱼,是宋小山送过来的。”
“噢。”栗蓉凑过来看,“鱼还活着吗?今晚我煮了面条,不想做饭了,还活着就拿鱼盆来养到明天再杀。”
“应该没死,放水里就活蹦乱跳了。”
“那先放着吧。”
家里有缝纫机,栗蓉给自己做了好几件背心短裤,留着在屋里穿。
晚上洗完澡,身上汗湿的粘腻被冲干净,栗蓉穿的小背心躺在炕上,用蒲扇扇风。
今晚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但栗蓉就是异常的烦躁,一直到赵青松上炕来心里还是闷闷的。
赵青松看出她的烦躁,上了炕,接过蒲扇,给栗蓉扇风,问:“咋了?看着不太高兴。”
“不知道,就是心里闷闷的,大概是天气太热了?”
“大概是吧,明天先不做卤味了,我要去省城里看饲料,你要不要去?”
“看什么饲料?”栗蓉问,她推了推赵青松,“你身上跟个火炉似的,离我远点。”
突然被嫌弃的赵青松哑然失笑,又凑了过来说:“买猪饲料,这次要买的多,山里的驻场又弄了几批小猪崽,预备过年杀,那就得喂多点饲料,才能养肥。”
栗蓉知道赵青松经常在外面忙活,但不知道他跟养猪场有关。
这时候个人是不能养猪的,村里的猪都是生产队的指标。
赵青松说的猪场,栗蓉一听就是外面私底下养的,这要是被抓到了,罪名可比在“自由市场”经商要严重。
栗蓉心下一凛:“养猪场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赵青松神色淡淡,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养猪场前段时间出了点事儿,经营不下去了,我跟兄弟合伙盘了下来。”
栗蓉哗然:“天啊,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没跟我商量!”
“我给你说过了。”
“什么时候?”栗蓉皱眉,她没有印象啊。
“就之前,我不是找你拿了两千多块钱?”
栗蓉绞尽脑汁去想,突然想到好像有那么一回事。
那晚上,刚做完了,栗蓉累的不行,只听赵青松说兄弟什么的,要什么两千多块钱,栗蓉迷迷糊糊的,以为是他兄弟出了什么事情,让他自己拿钱。
第二天赵青松自己拿了钱,栗蓉再也没问过,没想着男人居然拿钱去跟人办养猪场。
栗蓉感觉脑仁疼:“你胆子可真大!”
“没事的,”赵青松说,“养猪场我们都有熟悉的渠道,不会出事的,前面那个老板是赶上猪瘟赔了不少,不打算再干了,我们才接手的。”
“随便你吧,事情都这样的,我总不能让你退出来吧?”栗蓉说,“你小心点儿。”
“知道,媳妇儿。”赵青松把蒲扇往旁边一搁,翻身压了上来,“我们交流交流。”
“唔~你别压我。”栗蓉小腹忽然针扎似的疼,脑袋一阵晕眩,“你起开,我肚子疼?”
栗蓉脸都白了,嘴唇失色,赵青松急忙下来,脑子的黄色废料一扫而空,急切地问:“怎么了媳妇?肚子疼?是不是月事来了?”
“不知道,不是这个日子啊。”栗蓉嘶了声,痛感来的突然,一阵一阵的,跟锥心似的。
赵青松也清楚不是她的小日子,刚才只是下意识这么一问,现在反应过来,担心栗蓉有什么好歹,找了衣服给栗蓉套上:“我带你去医疗点看看。”
夏夜里的风都是热的,路上没几个人,得亏月亮亮照的地面上霜白一片,不用摸黑走路。
赵青松把栗蓉背在身后,脚步匆匆地走去医疗点。
这会儿医生早关门睡觉了,赵青松大力敲门,边敲边喊:“医生,医生......”
医生大概是经常半夜被人叫醒,很快就开门让他们进来,也没有生气。
他问了栗蓉的症状,栗蓉说肚子突然疼,很疼。
医生用听诊器再栗蓉胸口听了几下,问:“这个月月事来了没?”
栗蓉跟赵青松对视一眼,说:“没有呢。”
那医生,伸手给栗蓉把脉,四五十岁的医生脸色逐渐舒缓,笑了笑:“年轻人,这是怀上了啊,孕期要多注意,前三个月不能同房。”
出了医疗点,栗蓉感觉还像是踩在云朵上。
不太真实。
“怀上了?”
两人第一次同房一直到现在都半年了,栗蓉还想着再没动静就上医院看看。
赵青松脸色也有些恍惚,听到栗蓉的声音,才回神:“医生是这么说的。”
他想碰碰栗蓉,又不敢碰,生怕哪里给她碰坏了,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在裤腿上擦了擦,他忽然道:“媳妇儿,你有没有哪里难受?刚才光顾着高兴了,忘记问那医生你为什么肚子痛了。”
栗蓉拉住他:“行了,医生都说正常了,别回去折腾医生了,肯定是你刚才想做坏事,你的崽儿自我保护了,要不是这痛,咱俩现在还在炕上了呢。”
赵青松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自己的后脑:“不愧是老子的种,还没出生就那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