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倾尘听完凌冽的叙述,整个人沉默了很久。
凌冽心知为人父母,遇上这种事情必然会很着急,他没有催促,可是蔷薇色的唇瓣紧抿着,时间越是一分一秒地过去,他越是觉得煎熬无比!
“陛下。”纪倾尘终于开口了:“倾容殿下还年轻,跟雪豪一般年纪,我这就去北京把想想接回来,这两个孩子,只怕是没有缘分的了。”
“不不不!”凌冽闭了闭眼,道:“纪大哥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是嫌弃想想的意思!事情既然出了,不管孩子们如何,我们当务之急首先应该是医治想想的病情!”
“陛下,您听我说。”
纪倾尘的声音透着清润的沧桑感:“我纪家百年家业,繁荣昌盛,祖祖辈辈人脉、财力延绵下来,不减反增。而纪家的肾病,是遗传病,是多少代人即便拥有无尽的财富、跟深远的人脉、也无法抵挡的厄运。我的祖先,包括我,每一个经历过的人,都已经将这种病研究的透透的了,俗话说久病成医,我纪家的孩子,随便谁站出来,说起跟肾病有关的知识,谁都能说的头头是道。所以,我们非常熟悉,也一早就有心理准备。想想会跟着倾容去北京,是她太糊涂了,这样跟倾容的感情越来越深,只怕将来倾容是很难走出来的,她这么做很自私,作为父亲,我必须替她向您道歉。”
凌冽两眼一闭。
想起倾容从小到大的成长,心中沉重无比:“纪大哥,我不赞同你的话。倾容既然有所选择,作为父亲,我会尊重。想想既然选择在这种时候跟倾容在一起,那么作为父亲,你也应该尊重她。我们现在不要去谈怎么分开他们,或者谁对谁错,这是完没有意义的!我们先现在要做的,是争分夺秒地将想想救住!她的命留下了,一切问题就都不存在了!”
“陛下,您还是没听懂我的意思,想想是我女儿,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宁可自己出事都不希望她有事。但是陛下,现实是残酷的,您觉得这种遗传病可以治好那是因为您并不了解这种病的残酷与凶狠!而想想之所以瞒着我们,就是因为她害怕后来严重的时候需要换肾,需要在雪豪的身上动刀子!想想不愿意雪豪受到伤害!”
纪倾尘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而凌冽也完全懂了:“你的意思是,要雪豪给想想捐肾,想想才能活下来?”
纪倾尘轻叹了一声:“当初我爷爷的弟弟就是尿毒症死的,当时没有合适的肾源,他死后,留下的儿子得了尿毒症,因为找到了合适的肾源所以活下来了,而我,也是濒临死亡的时候找到了合适的肾源,如果没有合适的肾源,这种病,只能等死。”
这一刻,换成了凌冽沉默了!
他沉默了很久。
用雪豪的肾,雪豪,那是倾羽看上的人。
凌冽在攻打莫邪的时候曾经带过一支特战旅,里面有个战士后来摘了一颗肾,因为这个手术,这个战士终其一生失去了男人的功能。
这种案例,在医学上不会少,这都是属于取肾之后的后遗症。
遇不上就罢了,遇上了,搬石头砸天也没用。
而且,有严重肾炎的女子,是绝对不能生育的,卵泡是不健全的就不说了,母体也会随时肾功能衰竭一尸两命。
因为想想的一个病,一下子赔进去了他的长子倾容跟唯一的小公主倾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凌冽端着电话的手指都是泛白色的,他艰难地对着纪倾尘道:“纪大哥,不管怎样,不能放弃,想想的情况得治!用不用雪豪的肾,咱们走着说着,如果最后实在不行,咱们也不能看着她死啊!”
纪倾尘似乎根本没想到凌冽会这么说。
他口吻沙哑地对着凌冽道:“陛下,您这么为想想考虑,我实在是感动。”
“人都是自私的,我哪里是为了想想,我是为了倾容,也为了倾羽啊!”凌冽眼眶也有些红了。
扬起脑袋看着天花板,努力深呼吸:“纪大哥,我跟两个孩子们先聊聊,再找想想的主治医师聊聊,中午的时候,把情况汇总一下,再跟你同个电话,咱们再一起想办法。”
“好。”
“先这样了。”
通话结束,凌冽坐在小厅的沙发上,双手支着脑袋,辛苦的很。
而卓然很快从房间里出来,道:“陛下,皇后醒了。”
凌冽当即徒手抹了下脸,深呼吸,二话不说地站起身来。
房门半推开,就看见慕天星靠坐在床头,胸前还拥着被子,长长的发蜷曲成妖娆的曼陀罗花,绽放在她的肩头。
凌冽瞧着她气色似乎好些了,上前拉过她的手,问:“想吃什么?”
慕天星恬静地笑,身子一歪就靠在他怀中,双手紧紧圈住他道:“吃点干净的面包吧。喝矿泉水。买在宫里的时候就常吃的牌子,这样就不怕水土不服了。”
凌冽吻了吻她的发顶,莞尔一笑:“你啊,谁让你昨日贪吃,好像这辈子没吃过烤鸭一样。”
慕天星在他怀中蹭了蹭:“北京烤鸭这种技艺已经普遍传开了,跟我在宁国吃的味道其实都差不多。但是大叔,在烤鸭的发源地吃烤鸭,心情跟氛围不一样嘛!”
凌冽没有接话了。
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慕天星又跟着说了什么,他仿佛也没听见,人是在这里的,手是抱着她的,可是一双眼却是游离状态的。
察觉到相濡以沫多年丈夫的异样,慕天星抬起眼皮盯着凌冽看了看,笑:“大叔!”
“嗯。”凌冽当即看着她,眼神一点点变得温暖起来:“对了,你早餐吃什么?”
慕天星:“……”
她隐匿住心中的困惑,偷偷观察起来,对他微笑道:“在寝宫吃过的牌子的面包跟牛奶,让人去有进口食品的超市去买!”
“对。”凌冽失笑,侧过身望着卓然,道:“让人去买。”
卓然点头退下。
慕天星又笑了:“大叔不是说,很想尝尝老北京的豆汁油条?我觉得好多了,我去洗漱一下,我们出去转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