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满意吗……”
轻呢的话语宛如厉鬼索命,惧意漫延至骨髓。
夜的寂静被倾泻而下的暴雨打破。
苏氏府宅,血影刀光,凄厉惨叫不止,雨中腥味不止。
她一身是血,持剑而立,豆大雨滴打落在她身上,将一身血渍一点点晕染开来。
幽暗的冷光下,凄美而孤戾。
而所有的一切,终止于那道熟悉的声音。
“苏沅昭。”
……
清风冷月,屋内檀香袅袅。
烛光透过碧纱灯罩,拢着月光落在人白净的面容上,细腻如瓷。
司玄抬手抚过人微皱起的眉心,落于阴影中的眸眼,藏不住的温柔与心疼。
若非迫不得已,他宁可她永远都记不起来过去,那些痛苦的,被尘封起来的记忆。
司玄闭眸,心中愈发愧疚。
如果那次他能及时来陪着她渡劫,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是那一场劫难,为她的千年之后埋上了祸患,他封了她的记忆,让她忘记了一切,而他明明都知道,却还是没能保护好她……
失意在心底漫延,近乎要将整个人吞噬,然而当他再抬眸时,却对上那双水光明潋的杏眸。
乌泱漆黑的瞳孔里,映着温煦暖沉的烛光,熠熠生辉。
欣喜之余,司玄忽又莫名的害怕,害怕……她怪他擅作主张封了她的记忆,害怕她记起一切心生戾气甘愿入魔,更害怕她,会离自己而去。
鬼鬼看着眼前的人良久,感觉所有的一切恍惚的像是梦境。
原来,她并不是孤魂野鬼。
原来,她也有家,有名字,有她爱和爱着她的人。
原来,她和眼前的人,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司玄。”
“我在。”
鬼鬼忽扬了抹笑,“谢谢你。”
“什……么?”司玄有些诧异。
鬼鬼起身搂住了司玄,又笑着重复了一遍,“我说,谢谢你。”
谢谢你,我知我非凡人,渡劫绝对不止三道天雷,除了熙云师兄,剩下的,该是你替我抗下的。
谢谢你,在我被心魔迷失心智之时找回了我,拉我出黑暗,帮我承担了那些本该我承担的罪孽。
谢谢你,在我众叛亲离之时还愿意相信我,用自己千年修为化作一颗聚魂珠,帮我重聚神魂。
谢谢你,陪伴了我千年,等待了我千年,不离不弃。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泪水悄然浸湿了眸眶,鬼鬼嗅着人身上惯有的冷香,此刻却是从未有过的心安。
*
“冥王大人,三司案,人给带过来了。”
书房内,响起了江晖的声音。
司玄扶额坐在案桌前,扫过被绑来的男子,目光微凛。
墨淄说小姑娘趁他不在就是对着这人犯花痴还动手动脚?
真不怎么样。
比起他差太远了。
饥不择食么?
鬼鬼冲江晖颔首,示意人先退下,而后走到了男子身前。
“你居然回来了?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鬼鬼瞧着模样清秀的人挑了挑眉。
男子低头,态度恭敬,“我是冥界的人,不会走。”
“云奎……或者我应该叫你木铖吧?”鬼鬼抬头对上人的双眸,笑容绚烂。
男子后退了一步,眸中划过一抹惊色,与鬼鬼对视片刻后,慌忙跪到了地上,恳求道:“三司案,此事皆是小人一人所为,与凉昧大人无关,还望您莫要因我迁怒凉昧大人!”
鬼鬼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勾了勾唇,“别急啊,我也没说这与你家大人有关。你现在该思考的是,要怎么冥王大人解释,毕竟这勾结魔界一事,罪名不轻啊!”
木铖抿着唇神色凝重,半晌不语。
“听闻你还有个妹妹,失踪了一个多月,是这两日才回的凉府。”
木铖瞳孔骤然一缩,仰头震惊的看着鬼鬼。
鬼鬼嘴角眉梢皆挂着浅浅的笑意,“木铖,没有什么事是我们查不到的,我现在给你解释的机会,你就该好好珍惜,不然,我只好将他们全都抓……”
“三司案,我说!”木铖忙打断人,“您别抓他们,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便是。”
鬼鬼莞尔,弯身轻拍了拍人的脑袋,“这就对了嘛,小呆子。”
“咳咳!”后方忽传来一声咳嗽声。
鬼鬼愣了愣,侧头对视上司玄那道刀子般目光后,略带迟疑的缩回了手。
这么凶干嘛呀?她不过是习惯了,又并非觊觎木铖的美色。
鬼鬼忍不住腹诽。
木铖有些难为情的开口,“我,我妹妹她与凉昧大人两情相悦,一个多月前,他们俩闹了点小别扭,我妹妹便自己私自出了冥界,结果被魔界的人给擒住,我妹妹因为害怕,只好和那些人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后来魔界的人就给凉昧大人递了消息……
“三司案,但此事是我出的主意,带您去见魔尊也是我一人所为,与凉昧大人和我妹妹绝无半点关系!”
鬼鬼挑眸,看来,确实与凉昧有关系啊!
若非凉昧暗中相助,只凭木铖一人怎么可能这么快打入冥府内部?
“江晖,”鬼鬼叫了一声在外头候着的人,对其扬了扬下巴,“带下去,好生看管。”
江晖拱手:“是。”
说罢便揪着人的后领子将人拉起来,连拖带拽地押了出去。
鬼鬼扯了扯嘴角,感情这家伙还记着人家罚他扫茅厕那事啊?
心眼真小。
鬼鬼转过身,看向沉着张脸的司玄,心中不禁摇头,这位主子的心眼更小。
“冥王大人,凉昧那边你打算做何处置?”鬼鬼在方几上拿了块糕点,肆无忌惮的吃了起来。
司玄沉眸,似在思索。
鬼鬼在一旁又漫不经心道:“说来那凉昧也是为了心爱之人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可以理解,依我看也不必罚的太重了,你觉得呢?”
“可以理解,但不可以容忍。救人有千千万万种方法,可他万万不该将主意打到你的身上来。”司玄掀眸,目光冷冽。
鬼鬼看了眼人,错愕的点点头,继续吃东西。
司玄看了眼毫不在意的人颇有些无奈,人家明明算计的是她,她倒好,这会子跟没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