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昭吞了吞口水,那她方才……
是不是有一点点过分了?
这人,应该不会知道她是谁吧?
呆若木鸡的少女愣了片刻后,抬起眸似乎打定了注意。
她快步冲上前去扶起苏沅湘,丝毫不敢再看身后,便带着苏沅湘逃命似的离开。
在竹林中逃了莫约百米远,苏沅昭正想松一口气,忽然听见身后的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水花噼里啪啦的溅到了高空。
苏沅湘呆了:“阿昭,我们,我们是不是惹事了?”
苏沅昭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阿姐,没事的,我猜他应该是和我们一样来参加入门试的,这么多人且不说能不能遇着,就算真遇着了,只要我们咬死不认账,他又没有证据,能耐我们分毫?”
苏沅湘迟疑的点了点头,看了苏沅昭好几眼,弱弱问道:“阿昭,那你剑呢?”
苏沅昭表情一滞。
对啊,她的剑,上面除了苏氏门派的徽印,还有……
她的名字!!!
*
“昭?”
宽敞明亮的卧殿中,淡淡的檀木香充斥,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月光,落在一侧的小几上,青瓷杯中的碧色茶水在光下波光粼粼。
小几前,身着玄衣的男子席地而坐,墨色青丝半绾,垂落在衣间,融成一幅墨色的山水画。
他浑身被冷色关辉渡着,绣缀金丝暗纹的宽袖下,一双手皙白胜玉,指节修长而匀称,宛若精心雕刻。
而手上拿着的,是一把泛着凛凛冷光的长剑,剑身玄铁而铸,薄而锋利,剑柄由白玉制成,一面有苏氏门派的五叶徽印,另一面则攥刻着一个小小的“昭”字,字迹行云流水,落笔生烟,是不拘一格的豪放之美。
一同它的主人。
粗鲁,凶悍,无理,专断蛮横,愚蠢至极!
司玄握紧了手里的剑,手指攥得发白,绝潋的桃眸中寒意愈发浓烈。
“青梧师弟?”
门外突传来几声敲门声,打断了长夜的寂静。
司玄将剑搁在小几上,语气淡淡,“请。”
格扇门被推开,进来的中年男子身长屹立,头戴玉冠,一身白色锦文袍衣,腰间是一枚掌门宫羽,倾泻垂落,隐隐透露几分仙风道骨。
他生得慈眉善目,看见司玄时更是笑得和煦。
“青梧师弟,要我说,来见上你一面,着实不易啊!”
他关好门笑眯眯地向司玄走去,不忘打趣人。
司玄莞尔,替人倒好了茶水,声音沉洌如水,“掌门有事让弟子通传一声便可,何苦半夜上我这来?若是我今夜不在,只怕掌门又要白来一趟。”
被称为掌门的中年男子抬起茶一饮而尽,解了渴,抬起头正要说话,却看清了烛火前司玄脸上和嘴角的淤青。
他面色大变,“师,师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对你动手?”
司玄含笑不语,指腹却悄然划过剑柄处的“昭”字。
掌门暗自思衬,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不对啊师弟,以你的修为,能把你打成这样的,怕是没有吧?”
司玄掀眸,深色潭眸中烛火盎然。
“小伤罢了,掌门不必惊忧,您不是有事要与我说?不如先说您的。”
掌门又看了司玄好一会。
奇了怪了,到底是何人有这般本事?莫非是……女人?
可清琉峰根本没有女人啊!别说女人,连个雌的生物都没有,养狐狸都要养公的!
所以,是男的?那白狐成精了?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奇事。
掌门眯了眯眸,他说呢,平日他来寻师弟时那白狐都在窗边睡着,今日却不曾见到,许是打了一架?
司玄默在一侧,看着对面想入非非的掌门,不由拧起了眉。
“掌门。”
他声音冷冽,透露不悦。
掌门回过神,讪讪一笑,“啊,青梧,我来,我来是因为咱们五道宗新一轮的弟子入试不是要开始了么?我想着,你不是一直没有弟子吗?不知这次,有没有打算收几个?”
见司玄依旧冷着脸,他忙又解释,“哎呀呀,我知道你不收弟子,可是你看看你青琉峰,一个人也没有,其他峰主对你议论颇深,莫要让师兄我难做啊!还有,你看看你外头那杂草,都快盖过人了,你好歹招个弟子来,帮你干干活也是使得的。”
“干活……?”司玄挑了挑眉尾,搭在桌上的手指有节奏地敲落。
掌门面上一喜,这是有戏啊!
于是他乘胜追击,“是啊,干活!以后有个人端茶倒水的伺候你,替你捏肩捶背,你就做个逍遥师尊,岂不乐哉?”
司玄目光盯着剑,唇角弧度不易察觉。
半晌,他难得的乖巧应下,“好。”
此话一出,掌门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下了。
要知道,这些年他日日听着那些峰主跟他叨叨青梧,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这一次,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起身,是掩不住的欣喜,“师弟,你放心,师兄定会替你选一些好苗子,让你日后省心省力。”
“不必,”司玄勾唇,“我只收一个。”
“一个?”掌门愣了愣,旋即点头,“一个也行,那就给你挑个最好的。”
“入门试第一名向来由自己选,万一她不愿来我这呢?”
掌门摸了把胡子,确实,他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过嘛……
他冲司玄一笑,“师弟放心,只要师弟能看上,届时就算他真的不愿意,师兄也有法子。”
司玄起身作揖,轻轻一笑,“那就,有劳掌门师兄。”
掌门愣愣看着眼前的人。
男子身姿修长,长相恍若天神,说话时眉眼带笑,温润似玉。
可他又觉得冷飕飕的!
不对劲啊不对劲,今日实在不对劲。
他这师弟,显少露笑,还是这样的笑。
掌门忙冲人点点头,“那青梧师弟,不打扰你休息,夜深了我先回了。”
说完,掌门逃似的匆匆离开。
就生怕人突然把他叫住。
司玄笑看着人落荒而逃,半晌后收回了视线,面容冷峻地轻推开了半掩的槅扇。
夜风习习,镂花轩窗外,月色依旧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