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山上,舒宁被重重地摔在了雷劫台上,被挽起的头发尽数散落下来,混着汗水和血黏在了脸上,一袭白衣被暗红色的血沾染,此刻狼狈不堪。
“第…八道……”舒宁满是血的手依旧紧紧握着剑,挣扎着从地上极其艰难的爬起,剑身止不住的随手颤抖。
这天雷,竟是一道比一道要厉害一些。
舒宁踉跄在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一张被血染红的小脸带着倔意。
还差一道,就结束了。
舒宁想到此不由扬了抹笑,心中的压力也褪去了大半,看着漩涡声音很轻,“我说过,我可以的。”
漩涡之中一阵涌动,云海翻腾,像是在蓄着力,要给人最重的一击。
舒宁眨眼看着,四周的石柱再次显现出一阵亮光,阵影划过眸底,跃过头顶在天际旋转。
正当舒宁迷惑之时,第九道天雷,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舒宁拧眉,饶是精疲力竭,也屏住了气息,将全身所剩的灵力均凝在了剑身,天雷落,剑起。
周围狂风喧嚣嚎叫,刀影电光横贯长空。
砰地一声,两道光分别震开,舒宁被砸在石柱之上,又落到地上,沾着血的剑滑落在了地上,发出清亮悦耳的声音。
舒宁猛咳一声,任血从口中流出,染了血的嘴角,艰难的扯出了抹笑意,很淡,却也很满足。
“第九。”舒宁躺在地面,气若浮丝。
耳边的雷声并没有褪去,舒宁强撑着睁开眸,看见上空的漩涡也并没有消失,隐隐还有要继续的趋势。
不待舒宁细想,天雷便再一次从顶端劈了下来,直直的朝舒宁冲来。
舒宁咬住牙,急忙在地上翻了几个身,虽然躲过了这一道雷,却还是被余力给波及,本就不堪支撑的身体,一如坠下深崖,动一下,痛彻一身。
然而,天雷并没有给舒宁喘息的机会,接二连三的紧跟着落下,舒宁压制住痛意,伸过手拿起了一边的剑,翻身就要跃下雷劫台。
但周围突起的光障,完全拦住了舒宁的路,舒宁这才发现问题所在,这雷劫台,被人下了结印。
也就是说,她根本不可能离开雷劫台,这源源不断的天雷,并非她劫难中的雷劫,而是受结印所影响从断崖山的四面八方所召来的雷。
原来,南珺给她下的陷阱,在这里。
可是,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还有很多的事没做,她还要等她的昭昭回来……
舒宁看向落下的雷,咬紧住牙关,举剑挡住,却势力微薄,反被天雷击出了好远。
雷依旧在落,这一道,不偏不倚的落在无力抵抗的舒宁身上,几乎被震碎了一身仙脉。
痛,漫延至筋髓,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
若非沅湘姐姐之前的药,舒宁怀疑,自己这一下自己必死无疑
舒宁看着又一道而来的天雷,忽笑了起来,笑意决绝。
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昭昭,我可能,真的等不到你了……”
舒宁眼前意识越来越模糊,模糊之中,她仿佛又听见白泽的声音。
“小蠢货!”
舒宁笑了笑,“臭狐狸,阴魂不散……”
“小蠢货,你给我起来,谁准你死了!”白泽冲雷劫台上一动不动的人大吼。
他一到这断崖山上,便看见雷劫台上一身是血的舒宁,再看到雷劫台周边的结印,不由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着白。
“小蠢货……”
白泽忍下怒意,纵身飞到了雷劫台旁,却被眼前的结印给挡在了台下,白泽用剑砍了几下,任凭他怎么攻击,结印都纹丝不动。
白泽急得满头大汗,此刻只恨不得将南珺给杀了,眼看着顶端又一道天雷落了下来,心像是被狠狠地揪起。
小蠢货已经伤及仙脉,若是再受一道,必死无疑。
一时间,脑海中,白泽都是舒宁的身影。
她的哭,她的笑,她的一颦一蹙,似乎都早已深深烙印在了心里。
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舒宁是他的朋友,和司玄,苏沅昭一样,是最亲近的朋友,家人,所以,他得去护着她。
可现在,他又觉得,舒宁对他是那么的不一样,他的心,从未像现在这一刻一样,那么慌,那么害怕……
“小蠢货,我不会让你死的。”
白泽双目通红,随着四周落下的光影落下,照亮了昏暗中的断崖山山顶,白色的真身显露在雷劫台之下。
白泽挥过长剑,一道血影,溅洒在了夜色之中。
血色漫漫,下一瞬,光影在暗涌的波流中震开,结印随之一散,从雷劫台的四周撤了下。
白泽倏地飞向台上的舒宁,剑光火石之间,扑倒在舒宁身上,挡住了要本落在舒宁身上的一道天雷。
一下,没有任何的防御,震彻心脉。
白泽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舒宁。
他的小蠢货,绝对,不能死!
舒宁眉头蹙了蹙。
熟悉的清香落入鼻息,取代了想象之中的痛意,舒宁缓缓睁开眼,看着模糊之中,人熟悉的轮廓。
“白,白泽?”舒宁似是不确定的唤了一声,眸中隐隐带着泪光。
白泽苍白的脸上扬了一抹笑,声音温和,“是我。”
看着身下的人,白泽心满意足的吻上人的额头。
他曾经不理解,为何司玄舍命也要帮苏沅昭挡下雷劫,但现在,他似乎明白了。
大概,这就是,他可以用生命去爱护的人。
“我怎么,死了,都能看见你欺负我……”舒宁笑着,只觉得,发生的一切都不真实。
白泽,明明还在断崖山外面等着她。
白泽偏开头,窝在了人的颈窝,轻声道:“傻妞儿,有我在,你不会死。”
“白泽……”舒宁意识涣散的呢喃了一声。
——
紫霄宫
南珺站在窗棱前,给一盆牡丹修剪着枝条,看着远处惊起的光影,明媚红艳的唇角弯起了一抹极其动人的弧度,一如手中的一朵红牡丹,娇艳欲滴。
“帝女,这事,八成是成了。”沈渺渺笑意吟吟,侯在人身后颇有深意道。
南珺没急着给人回应,慢条斯理的将花盆中的牡丹悉数剪下,只留下方才手中的一朵。
这花,要一支独秀,开得繁盛,永久,就得让其他的,化作落红为它做养料。
沈渺渺看着人的动作,垂下眸乖觉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