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豫州军从直隶退兵之后,皖州、徐州结伴而来的盟军也都开始都开始纷纷收缩兵力,不再频繁袭扰。
驻守京都城的禁军统领见状,抓住时机开始派兵清剿依旧盘桓在直隶地区的大小势力。
还有那宋临郡,因为皖州军从直隶退兵,暂时被禁军接管,算是从皖州彻底剥离出来。
现在可以说是一片大好局面,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禁军因为紧急扩军产生的后勤问题了。
要知道在任何一个封建王朝,想要养活一支脱产的军队都需要庞大的后勤力量作为支撑,现在的直隶显然是不具备条件的。
如今放眼天下,云弼手里的禁军也都可以称得上一支强军,而且还有不少士卒都是出自边塞,战斗力异常彪悍。
眼下因为粮饷问题导致军心不稳,这是云弼所不能容忍的。
可强行从那些本就贫困的百姓身上收取高额赋税也不现实,先不说能否收的上粮食,一个处理不好就是民变四起。
所以云弼将目光转向了遗留在直隶地区的那些地主,这些人可都是不缺粮食的。
而且受到豫州起义军和羊城萧九影响,他们看到了一种与前朝大夏截然不同的财税政策,而且确实可行。
“地主!乡绅!”
云弼在心中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眼,已经决定好要将主意打到他们头上。
对于直隶地区境内的这些乡绅,云弼可以说是丝毫没有好感。
不说在大夏尚存时,这些国家蛀虫就中饱私囊兼并百姓土地,导致流民遍地。
就说在前不久的京都保卫战中,直隶地区的这些地主世家也没少有人充当带路党的角色。
而且这段时间直隶一直饱受战火洗礼,人丁凋敝之下大量土地都被荒废,也吸引了很多外部势力前来。
这些人或中立、或是支持起义军,在大夏亡国之后,用极少的代价就换取了大量珍贵的耕地。
虽然在云弼率领禁收回直隶,这些地主没少捐钱捐粮,可在云弼心里这都是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而且远远不够。
这次,他就是要效仿萧九,直接把这些世家大族的财富充足自己扩军的本钱。
心中拿定主意,云弼便不再犹豫,火速召集京都城内的大小武将前来军营议事。
如今的禁军虽然占据了京都城,可在云弼的命令下却将皇宫封存,军中大小事务都还在军营内决断。
而且如今的京都城内早已没了前朝的文官,整个直隶都在实行一种战时军官体制。
眼下要对那直隶境内的这些地主开刀,云弼自然要问过手下这些将领。
没让云弼等候太久,各营头头脑脑的将领都聚集到了云弼的中军大帐,其中禁军的二把手老将陆仁义也来了。
没有多余的废话,看人来的差不多了,云弼就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简明扼要的说出要对直隶土地上的乡绅富豪强征土地税。
说是土地税,其实那高额的指标与明抢无异。
只是在场武将大多数都没有反对,毕竟收上来的钱粮全都充做军姿,里面也有他们的一份。
只有陆仁义在听到云弼要对直隶地区的世家豪族动手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云将军,此事是否还要斟酌,要知道这些大族手中依旧掌握着大量人丁,若是强行将他们的田产收归公有,只怕会激起民变呐。”
听着陆仁义的话,云弼也摸着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状。
他自然知道强行征收那些地主的田产,粮食会激起他们的反抗,可现在自己想要扩军,缺的就是粮饷,而这些都是短时间内无法解决的。
不等云弼做出回应,营帐内前来议事的一些武将就先坐不住了。
“陆将军此言差矣,现在我禁军已经将豫州叛军驱逐出境,就算这些土财主敢反抗,他们也得有造反的本钱。”
一名身材壮硕的武将出言反驳陆仁义,纷纷引起了旁边一众人的附和。
按照云弼的说法,若是在直隶勒索那些地主,他们都能得到好处,此时到嘴的鸭子可不能因为陆仁义的一句话就黄了。
而且如今的禁军兵强马壮,为了应对豫州、皖州叛军,短时间内在直隶地区拉壮丁式的的强征了数万百姓当兵。
没钱?那些新招上来的大头兵吃什么?
眼下的局面,无疑成了一个死局,除非现在云弼下令裁撤兵员,不然光靠京都城内储备的粮草根本不足以支撑起军队庞大的消耗。
但现在正值乱世,想要削减自己的兵权,只怕没有几人能有这样的气魄。
陆仁义见状,刚想再说几句,就被云弼堵住了话头,“陆老将军不必多言,现在我军缺少的是粮饷,若不让那些世家出力,难道还要去抢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吗?”
陆仁义闻言,知道云弼心中早有了决断,只能将还未出口的话咽下肚里。
况且现在除了自己和寥寥几名将领之外,大部分人都支持云弼的决定。
此事,已成定局。
最终,一众禁军将领面带笑容地离开云弼的中军大帐,只有陆仁义在出来之后仰望天空良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由京都城颁发的土地税被迅速送往军营各处,而京都城内大大小小的禁军也三三两两地出城执行收税的任务。
这个政策的颁发,并没有在百姓那里激起多少浪花,毕竟土地里长出的粮食本身就和他们没有多大关系。
他们并不是很在乎这些粮食到底属于地主军队,真正难受的是那些拥有土地的地主。
自古以来,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更别说从别人的口袋里掏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当那些禁军将领率领自己的部下抵达直隶各处,当地地主虽然半胁迫似的交出了大量粮食,可心中已经恨透了这些军队。
不止是明抢般的强征土地税,这些前往各处征粮的禁军在失去权力的束缚之后也暴露了他们凶恶的本性。
现在直隶地区的禁军大多都是从当地强征上来的新兵,虽然大多出自贫农家庭。
可一旦他们握住了手中的兵刃,也开始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富人并不一定都是恶人,穷山恶水也不能说明民风朴素。
当这些征粮的禁军士兵经过直隶下辖乡县时,很多时候不光是抢了地主的粮食,那些小有积蓄的富农也惨遭洗劫。
这就让收粮的禁军在民间变得口碑极差,不少人听见大兵来了甚至会举家逃命。
对此,那些负担着征粮责任的禁军将领大多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如今早已不是当初的太平盛世,他们手底下的士兵都是一群过了今天没明天的人。
人命,在乱世显得更加卑微。
直隶禁军声势浩大的征粮行动算是彻底与直隶的士族世家集团彻底撕破了脸皮。
但如今北境的局势,不久前还兵锋正胜的豫州军刚从直隶退兵,这些世家也没了抗衡京都禁军的资本。
关内这些军阀靠不住,直隶地区的一部分世家便将目光投向了关外。
那里不还有戎族吗?
纵观历史长河,所谓的仁德、礼仪大多都是用来束缚世人,封建王朝更是以此作为维护统治的工具。
在利益面前,很多人会将那些熟读的道理抛掷脑后。
而且真理,从来都不是掌握在大多数人的手中,更多人在乎的只是眼前的利益,毕竟家都没了,国怎样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汉奸这种东西一直存在各个王朝交替的时代,只是名称不同罢了。
若是新朝建立,他们会是富有远见的从龙之臣,若是事不成,则会遗臭万年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当禁军彻底逼急了这群拥有大量土地以及影响力的世家,无疑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封建王朝的根基,毕竟是这些拥有土地的既得利益阶层,他们手中的权柄从不是他人赋予的,而是因为他们的实力配得上权力。
如萧九在羊城郡境内实行土改,是因为他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替代方案,且能适应生产力的发展,于社会、民生是进步的。
可云弼如今竭泽而渔的做法,引起世家的反抗,则是必然的。
通过掠夺地主的财富,云弼在直隶迅速拉起了一支人数众多的军队,编入禁军一时间风头无两。
但他不会想到,正是自己这一举动为后来的败亡埋下了伏笔。
……
京都城,崔家老宅。
崔家作为北境有数的世家大族,在直隶地区经营多年,各代都有族人出任大夏显赫官职。
只是今日的崔府却门可罗雀,往日的门客、故人避之不及,这一切都源于云弼不久前颁发的那张土地税的征税令。
犹豫崔家时代经营,名下拥有大量田产,因此缴纳了高额的赋税,且还并不只是一次性付清,后续需要源源不断地缴纳。
书房中,崔家家主拄着拐杖将一封书信递到儿子手中,“我们全族的未来就在这封书信上了,成败就看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