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头山上,山寨中的一处偏房中,李立和他的三五名家眷被关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屋子里,不时还传来几声啜泣。
“别哭了,太子怎样了?”
李立皱着眉头,对着一旁抱着孩童的儿媳问道。
李立的儿媳并没有搭话,低着脑袋自顾自的哭着,对此李立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任何办法。
想当初自己在京都时位高权重,不知多少达官贵人想要巴结奉承他,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当真让人唏嘘。
不说自己,就是儿媳也是当朝公主,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自从京都逃出来后,遭到起义军的追杀,同行的护卫为了掩护他们相继死去。
如今逃到了豫州本以为可以躲过追兵,谁曾想会遭遇山匪的打劫?
好在李立一家随行携带了不少银两,见钱眼开的麻匪见他们不似普通人家倒也没有直接打杀。
只是自己那被叫出去的大儿子李诣迟迟没有回来,李立心中难免有些担心。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群山匪不敢杀人灭口,除此之外哪怕自己有再多钱财只怕也过不去眼前这道难关。
除此之外,他们这次出逃还带出了大夏的太子,这个襁褓中的婴儿关乎着大夏的将来。
虽然秦钰在他们临行之前反复告诫,可李立心中依旧对大夏有着强烈的归属感。
若是太子有什么闪失,李立只觉得辜负了秦钰的信任。
但是现在他们的生命都不在自己手上,眼下的局面李立想不出任何办法。
“或许是天亡我也吧。”
李立在心中发出一声感叹,屋外却传来了动静。
只见双脸肿成猪头的李诣被两个浑身脏兮兮的山匪推搡着拽入房间,嘴角还挂着殷红的血迹。
“下次别吹牛皮了,三天见不到钱你们都得上西天。”
其中一名清瘦的山匪将李诣推进屋里,嘴里还止不住地骂骂咧咧。
就在放下李诣要走的功夫,这名山匪无意间瞥见了李诣的夫人秦氏,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瞬间就快把他心都化了,伸出一双咸猪手就探了过去。
“住手。”
此时李立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自己儿子被对方打成这样,儿媳还要在眼前遭受侮辱,气得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
听见李立呵斥,那名山匪循着声音转头看了过来,见这老头还没认清形势,直接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上去。
“老东西,瞎嚷嚷什么?”
这一个耳光这将李立打倒在地,一旁浑身带伤躺在地上的李诣见状睚眦欲裂,就要起身反抗。
那清瘦男子看李诣居然还敢反抗,眼中寒光一闪就要拔刀却被一旁的另一名山匪拦下。
“你拦我干啥,干他啊!”
清瘦男子似乎对同伴的行为感到不忿,咋咋呼呼地还想拔刀。
那名男子只能再次出声相劝,“大当家的可是要留他们三天,三天之后见不到银子那娘们不想咋玩就咋玩吗?”
听着同伴下流的话语,清瘦男子朝地上催了口唾沫,撂下几句狠话后转身离开。
待到两名麻匪离开之后,刚才屋内被吓得呆住的女眷才敢放声大哭,李诣更是爬到李立身前查看父亲状况。
“造孽啊,我李立为官三十余年,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看着瘫坐在地上捶胸顿足的父亲,李诣攥着拳头咬牙一言不发。
是啊,往日里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老爷,现在天下大乱,他们之前那些身份全都变成了过眼云烟。
方才那名山匪所说的三日之期,其实也不过是李诣的缓兵之计。
之前在山匪大堂中,李诣见用身份压他们没用,只好选择写了一封书信派遣随行的家丁前往一个叫祝家庄的镇子。
那祝家庄中曾有一名他求学时的同窗,只是现在豫州被起义军拿下后那名同窗是否会拿钱赎他还是都是个未知数。
就在李立父子相顾无言时,狗头山的山寨大厅里,麻匪头目阿彪也在和一众喽啰讨论。
“你们觉得这家伙说的羊城萧九,是真的吗?”
阿彪人如其名,性格上彪悍异常不爱动脑筋,有些拿不定主意的询问手下,希望得到些中肯的建议。
此话一出,旁边的一众山匪都在皱眉深思没有轻易回答。
不多时,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山匪抚摸着小胡子说道,“羊城郡萧九在座各位都有耳闻,可咱们的狗头山距离豫州不远,他又和豫州城内的起义军水火不容,想必不敢冒险过来找我们麻烦。”
“况且”
阿彪闻言轻轻颔首表示认同,手下一众山匪也纷纷附和。
在他们眼中,自己的狗头山属于天高皇帝远的三不管地界,与其担心远处的羊城郡,还不如提防豫州境内的起义军。
此时听闻手下这个以出主意擅长的手下言说,心中有了定计。
只等三日之后看看是否真能如对方所言有人送上钱粮,若是没有那就怪不得他心狠了。
就在阿彪为自己劫了头肥猪沾沾自喜之时,萧九和他的骑兵营正在赶往狗头山的路上。
入夜,狗头山上的匪众基本都在各自的住处熟睡,只留下两个麻匪喽啰在寨子门口站岗。
吹着细微的晚风,两名站岗的麻匪打着哈欠却又不敢真的睡着。
现在正值兵荒马乱的年岁,若是被山寨首领发现他们偷懒,绝对没有他们好果子吃。
就在两名麻匪百无聊赖之际,山下却传来些许震颤的声音。
一名年轻的麻匪感觉到了不对,用胳膊肘子碰了碰同伴。
“我怎么感觉大地在晃荡?”
旁边那名年老的麻匪不以为意,刚想侧过身去继续打盹,忽然也感觉有些不对劲。
还是年长些的麻匪经验老道一些,俯下身子用耳朵贴着地面听着声响。
“不好,是马蹄子的声音,有骑兵上山了。”
老麻匪大惊失色,慌忙转身开始朝一边的树林中逃窜,全然没有去寨子里通风报信的意思。
那名年轻山匪见状呆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像老麻匪那样逃命还是去山寨通风报信,略微一犹豫,这名年轻的麻匪还是决定学着老麻匪那样逃命。
萧九和他的手下骑着快马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狗头山,看着山上传来微弱的火光,知道那正是山寨的方向。
“兄弟们,上山活捉贼寇。”
萧九一声令下,跟随而来的骑兵营一众将士全都争先恐后的奔上山去。
他们之中不少将领都是在野兔山上就跟随萧九的,所以对于山路该怎么走门清。
就在大部队朝着山上进发之时,不乏有一两只小队绕着山腰前往山寨后方准备包抄对方退路。
自从萧九和他的骑兵营杀上狗头山后,还没到山寨就惊醒了山寨中休息的麻匪。
阿彪从卧榻中猛然坐起,身边还有个衣不蔽体的女人。
以往的经验告诉他有很多人杀上山来了,哪怕阿彪平日里行事鲁莽,但还是挺爱惜自己这条小命的。
匆忙的穿上衣服,阿彪便拿起床边的兵器冲出房屋,此时外面已经陆续跑出了不少麻匪,都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慌什么,都给老子过来。”
阿彪看着乌泱泱的手下,忍不住出言训斥。
可还不等阿彪话音落下,山寨大门的方向直接冲出来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
阿彪看着这些人身下的骏马和满身的盔甲,手上还提着一支支弓弩,有些疑惑豫州起义军的装备这么好了?
骑兵营的装扮带来了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感,不少麻匪都有些害怕的忍不住后退逃窜。
阿彪此时也没了平日里的悍勇,看见骑兵的一瞬间便现在想着逃命。
就在阿彪转身想要逃跑之时,身前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喊,“都给萧大人杀了,一个不留。”
阿彪和狗头山上的麻匪听闻对方第一时间就要打杀自己,心中更加惶恐起来。
“踏马的官兵。”
不少人心中都这样想着,因为之前豫州境内的起义军基本上不会围剿山匪,只会收编。
狗头山上的这群麻匪平日里欺压百姓惯了,根本没打过什么硬仗,现在哪里还有半点抵抗的想法,全都玩命地各自逃窜。
与此同时,被关押在小黑屋中的李立一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爹,好像有人来剿匪了。”
李诣望着一旁躺在地上的父亲激动着说着。
李立闻言却是没有什么动作,依旧用波澜不惊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儿子。
李立心中想的什么他也清楚,现在能打上狗头山的很有可能就是豫州境内的反贼。
李立身为大夏最后的托孤之臣,落在起义军手中或许并不会比现在情况好到那里。
就在李立父子低头丧气的回到原位之时,一名跟随李立一家从京都逃难过来的家仆从感觉有些不对,耳朵贴在墙上附耳倾听。
“老爷,好像不是反贼,听外面的动静可能是官兵。”
这名家仆用小声说着,在安静的密室里却显得格外清楚。
“官兵?”
李立父子同时看向房间内仅有的一个巴掌大的洞口,踮着脚探出头往外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