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
倾盆大雨下了半日之久。
黄昏时,空中飘着连绵细雨,入夜大雨滂沱,清晨,有庄户去田垄检查过,雨量足足超过一铁锹深,旱情得到有效的缓解。
庄户当即跪在泥泞的田垄中,虔诚的祈福,祈祷赵牧长命百岁。
一时,乡绅,庄户,长工,纷纷前往城主府,希望当面答谢赵牧。然而,赵牧早已经踏上东进的路途。
雨过天晴。
地面泥泞,道路湿滑。
田垄里的庄稼受到雨水滋润,青翠嫩绿,散发淡淡泥土味。
太原东。
李绩亲自送赵牧一行出城,拍着赵牧肩膀说:“贤侄,多亏你了,改日某请你喝酒。”
“好。”
赵牧微微颔首,快步跨上战马。
“长史,楚国公权倾朝野,竟然这般虚怀如谷,谦逊和善。”望着赵牧远去的背影,一名将军向李绩说。
李绩说:“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懂吗?”
官道中,马车缓慢前行。
一进河北道,赵牧即刻发觉旱情严重。
大地龟裂,饿殍遍地。
成群成群流民,拖家带口向河东道转移。
特别是听闻河东道普降甘露,夏粮无碍,迁徙的百姓比前几日多了不少。
“郎君,河北道旱情很糟糕啊。”
此前看见官道旁惨遭猎狼啃光的尸骸,豫章公主吓的钻进赵牧怀里,独自霸占赵牧的怀抱。
呵呵....
赵牧轻笑,何止挺严重啊。
流民,起义,边境陈兵,加之长孙无忌督粮,与世家矛盾爆发,甚至出现世家私下卖粮,资敌的情况。
否则何须长孙无忌,李孝恭,柴绍亲自处理。
没有长安宫变的话,连太子都在河北道督粮呢。
赵牧掀起车帘,向曹继叔,薛仁贵叮咛说:“加快进度,越早抵达魏州越好。”
........
河北道。
置魏州。
魏州都督府。
长孙无忌得知河东道旱情缓解,已经领着百官迎接赵牧。
此次,他前来河北道,发现河北道世家问题严重,征收重税,逼得穷苦百姓,勾结外邦,私下里向高句丽,奚族,契丹售粮。
他带着圣旨前来督粮,纵然借着武功爵最终换取到粮食,过程却异常艰难。
与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四家矛盾激烈化。
柴绍,李孝恭没有屯兵于河北道,他也许面临性命之忧。
赵牧率领黑骑来了,突然间问题好办许多。
西门,官道。
赵牧车驾徐徐行驶,尚未抵达城门,即听见震耳发聩的欢呼声。
扬尘滚滚中,黑骑护着赵牧抵达。
“恭迎楚国公。”
“恭迎楚国公。”
赵牧尚未下车,官吏,百姓已经提前欢迎。
当他下车时,城门处的官吏,百姓齐跪。
见状,赵牧挥手示意官吏,百姓起身,朗声说:“本官受陛下委派,特意来河北道求雨,大家无需多礼。”
“谢国公。”
百官起身时,长孙无忌欢喜的迎上去,向长乐公主,豫章公主行礼,高声说:“贤侄,你来了,河北道诸多问题迎刃而解。”
赵牧来之前,朝廷派信使快马加鞭送来诏书,一方面询问督粮问题,一方面督促他回长安。
相较于长安,河北道的烂摊子,恐怕要交给赵牧处理。
赵牧乐呵呵说:“怎么,伯父遇到麻烦吗?”
五姓七望。
河北道占了四家。
长孙无忌出身于陇西,与河北世家分属不同阵营。
遇到麻烦,在预料之内。
长孙无忌瞥了眼随行的官吏,乡绅,从怀里掏出圣旨递给赵牧:“朝廷之事。”
赵牧好奇的翻阅着奏折。
检阅军队?
顿时,他面色有点不淡定了。
好端端的,朝廷怎么突然检阅军队呢,疑惑的说:“伯父,事情有古怪。”
“也不怪,高句丽欺门踏户,河北道有人试图里通外国,惹得陛下龙颜震怒。”长孙无忌玩味的说。
“这样啊。”
赵牧啪的收起圣旨,冷眼扫过城门处的官吏,看样子前来河北道不光求雨,还要做点其他事儿。
长孙无忌催促说:“先求雨缓解旱情,剩余之事,你酌情处理。”
呃...
这老家伙给他挖坑啊。
赵牧内心不爽的白了眼长孙无忌。
“楚国公,若降雨缓解旱情,老夫愿捐出万斤粮食。”一名乡绅走上来,殷勤的向赵牧一行行礼,爽快的敬献粮食。
“某愿捐献三千斤。”
“郭家捐献五千斤。”
“张氏捐献两万斤。”
有几人陆陆续续上前,自发捐献粮食。
“你...你们...”
闻声,长孙无忌面色异常难看。
他前来督粮时,这些乡绅,商贾吝啬无比,督粮好似要他们的命,除武功爵换取粮食外,罕有人自发捐粮。
赵牧从河东而来,尚未提起粮食,这些乡绅,商贾竟然自发捐献。
欺人太甚。
简直欺人太甚。
这时,一名老叟惭愧的说:“相国,你休要见怪,旱情蔓延,夏粮欠收,老夫自然视粮如命,今国公前来,即将求雨缓解旱情,夏粮得到保证,老夫自然愿意捐献出粮食。”
“没错,鸟为食亡,何况寻常百姓呢,望相国莫要计较。”一名中年乡绅附和。
哼...
长孙无忌面色不悦,微微怒哼。
赵牧观之朗笑,纵然不知长孙无忌前来河北道发生什么,但分明与河北世家乡绅有极深的矛盾。
当即喝道:“曹继叔,派五百黑骑收粮,即刻以长乐公主,豫章公主的名义,在魏州城内施粥发饭。”
“喏。”
曹继叔得令,调遣黑骑执行。
赵牧也不啰嗦,高声说:“大家各自回府,下午起,即有甘露降临。”
“国公长途跋涉,舟车劳顿,老夫略备家宴为国公接风洗尘,望国公莫要推辞。”
“国公,某在客来香定了豪华包间,望国公赏脸赴宴。”
“是啊,国公难得来魏州,我等理当宴请国公。”
几名乡绅没有散去,反而热情的邀请赵牧。
“莫名其妙。”
长孙无忌气恼的说。
这群混蛋对他,一个个跟吝啬鬼似的,对赵牧倒是殷勤奉承,可恶,可恶至极。
冷冽的眼眸狠狠瞪了眼几名乡绅,厉声说:“本官仍有要事与楚国公商议,宴请之事容后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