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俪君迅速以自己为中心,向周围布下了一个隔音防窥阵,防止自己与李祏交谈的声音或画面被院子里的仆从们察觉。
然后她便微笑着朝李祏挥了挥手:“师兄几时到的长安?竟然还真来找我了?”
李祏左右上下看了看,对李俪君设下的阵法没有任何评论,只是看着她说:“你如今这身打扮……是正式出家了?”
李俪君点头:“家里人不知道我入道修行了,前两年借口要守孝,长住山中,还能说得过去。如今孝期过了,我又一天天长大,家里人早晚会要求我搬回王府,又或是为我相看什么的,平日也有可能会拉着我去应酬亲戚朋友,那我还有什么时间修炼?倒不如直接出家,釜底抽薪,日后进山修道也是顺理成章的。”
李祏点点头,叹道:“看来你年后特地赶回家里,就是为了出家的事了?”
李俪君眨了眨眼,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师兄别笑话,我原本确实是想回家办个出家仪式,为以后离家修行的事儿找借口的,没想到出家仪式还没办完,我阿耶就出事了……我总不能在这当口丢下一家老小往外跑吧?所以就在京中多待了些时日……不过我有自己的道观,每日的修行都不曾荒废,你可以放心。”
她一副保证自己在家里也绝对没有偷懒的模样,李祏看了,倒不好说什么了。虽说李俪君误会了他的意思,但也让他知道了她滞留长安的缘故。
李祏其实早就来到隋王府了,起初只是为了寻找这位同族师妹的居所,可转了一圈下来,倒是听说了不少隋王一家的内情,比如李温齐与李俪君的亲生父亲李玳竟然被革去了嗣王爵位,又比如李玳的现任正妻在跟自己的心腹讨论生产之后到底要不要和离,还有李玳的三女儿和四儿子私底下在咒骂李俪君……
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李俪君滞留长安多时,迟迟未能返回王家庄,似乎是合情合理的。
李祏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跑到隋王府来找李俪君这个小妹子,实在是太过鲁莽了。
李俪君看着李祏脸上的变化,试探着问:“师兄怎么了?你忽然来找我……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李祏顿了一顿,忍不住问,“你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他丢了爵位?”
李俪君叹了口气,便把李玳酒后失言的事简单说了,顺便还告诉李祏,李玳这几日在牢里受到惊吓,是因为虢国夫人私下让人当着他的面对几个重犯施刑的关系。虢国夫人没伤李玳一根毫毛,却让他误以为自己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没两天就吓破了胆。这事儿李俪君是在几位杨氏国夫人在家闲聊的时候偷听到的,并没有告诉隋王夫妇,免得他们追问自己的消息来源。反正李玳只是落下了心理创伤,就算把状告到圣人面前也无用,还不如闭口不言,免得隋王担心呢!
李祏听说李玳竟然跟李林甫的儿子牵扯在一起,还与杨家兄妹反目了,感到十分意外:“你父亲不是与杨家人更亲近么?什么时候结的仇?”若不是与杨家人关系密切,李玳也不至于在安史之乱后失势,只能靠着妻子陈氏保住王爵呀。
李俪君笑笑说:“因为我揭破了小杨氏的真面目,让她的罪行大白于天下,她又被李温齐带走了,不能再在我阿耶耳边吹风。我阿耶续弦,也没娶杨家女,只是纳了小杨氏的一个妹妹做妾,两家关系不如从前亲密了。而小杨氏的娘家亲人,又因为种种缘故得罪了虢国夫人姐妹几个,再也借不上贵妃与杨国忠的力,被我阿耶冷落疏远……如此种种,都与上一次时光回溯时不一样了。我阿耶左右逢源,想要从李林甫与杨国忠两方谋利,却把两边都得罪了,会有此劫,也是他自找的。如今他平安归家,虽说吓破了胆,但以后懂得谨言慎行,不再胡乱说话,也是件好事。”
李祏叹道:“你做女儿的可以这么说,可隋王府的继承人换人做了,后续影响可不小。我得报上去才行。要不要提你的名字?”
李俪君连忙摆手:“还请师兄多费心,不必提我的名字了,反正我从头到尾都没掺和过这件事,就没必要节外生枝了吧?”
李祏笑笑,和气地答应了下来,随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怪不得你让我别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温齐师弟……原来他生母罪行败露,是你搞的鬼?”
李俪君理直气壮地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还能眼睁睁看着亲娘横死,罪魁祸首却依然风光无限?这口气叫我如何咽得下去?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小杨氏有个修士儿子,只一心想要报仇雪恨。不过事后知道了李温齐的存在,我也没后悔过。入了修行道,念头却不能通达,我这道是不可能修下去的。因此,无论是为了我娘,还是为了我自己,这个仇我都一定要报!我只是没想到,还没等我成长到有能力与李温齐抗衡的时候,小杨氏就先死在自己的儿子手里了,倒叫我的计划落了空。”
李祏定定地看向她:“既然你心中一直提防着温齐师弟,那为何他劝你多见见亲人,你就……听话地回来了?”
李俪君仍旧是那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我本来就打算要回来的,他这么下力气劝我,也不知道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呢。你是没看到他当时的表情,那叫一个狰狞!我要是不答应,天知道他会不会对我动手?我还能吃这眼前亏?反正无论他想做什么,我都不想牵扯进去。他有真仙观做靠山,背后还有你们这些师门同伴在,怎么也不至于吃大亏。我有什么?还不如离得远远的,赶紧把凡尘俗事给料理了是正经。”
说完了,李俪君见李祏没有生气,便反过来追问:“李祏师兄,到底出什么事了?我走之后,李温齐都干了些什么?”
李祏笑笑,看向李俪君的目光温和了许多:“没什么,他受了点伤……不过没有大碍。说起来,我先前在隋王府里四处寻你时,看到你的一个姐妹向她弟弟抱怨你,说话挺难听的,似乎在埋怨你不肯在人前欺负她,反倒泼了她一盆脏水,害得她在新朋友面前百口莫辩。”
李俪君瞬间了然:“是我三姐吧?她是小杨氏的女儿,也是李温齐的同胞亲姐姐。自打小杨氏离开,她姐弟俩在王府里的日子就不大好过了。好不容易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她就想要在新朋友面前装可怜,企图败坏我的名声。我还能叫她算计了?自然是当场就要反击的。她那点小心思浅薄得很,也就是哄哄小孩子罢了。”
李祏冷哼了一声:“可见那小杨氏生养的孩子都学了她的歪门邪道,从根子上就坏了。温齐师弟幸好不是由她教养大的,只是被她蒙骗了而已。我要把这些事都告诉他,让他知道,他心里以为是慈母的人,根本不值得他惦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