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白小公子对官秀才的评价只有一个字:好。
官秀才脾气很好,从不会对学生大呼小叫,更从来没有动用过戒尺。
相反,白老爷对两个儿子却很严厉,有时更会家法侍候,两位白公子从小很怕父亲,官秀才就成了他们逃避的港湾。
听说官秀才去世了,两位白小公子痛哭失声。
至于官秀才的其他事,白家父子三人一无所知。
反倒是苗红,对于官秀才的事,反而知道得比他们多。
“官秀才和朱子惠有同窗之谊,这事很多人都知道。我们书院里有个同窗,他的哥哥和朱子惠是同一个恩师,朱子惠在世时,曾经和他说过官秀才的名字,至于后来官秀才为何没有跟着朱子惠进二皇子府,想来是门槛太高,进不去吧。”
华静瑶大吃一惊,孙氏也曾说过,官秀才之所以会来京城,是因为他的一位同窗在高门大户做幕僚,给他写信让他过来的,
朱子惠曾是隆安王府的幕僚,后来又去了二皇子府,成为赵谦的心腹。
赵谦算计华静瑶不成,反被三公主告了一状,皇帝认定自家儿子学坏,全都是别人教的,不但把二皇子府的人全部换掉,更是派人杀了朱子惠。
朱子惠的家人对外说的死因是暴病而亡,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才知道朱子惠是被皇帝派人干掉的。
华静瑶算算时间,当年官秀才进京的时候,朱子惠应该还在隆安王府,而不是二皇子府。
华静瑶莫名有些心慌,这件事似乎有些凑巧了。
不过,官秀才后来并没有与朱子惠再有往来,且,他一直都在白家做西席,再加上他那与众不同的爱好,便注定了他不会有什么朋友。
“我听说官秀才偶尔会参加文会,你听人说起过吗?”
苗红还在凤阳书院读书,能进凤阳书院的,几乎都是秀才。
但凡考上了秀才,才真真正正算是读书人了。
秀才有秀才的圈子,举人有举人的圈子,成了进士之后,那圈子便更加不同,也更加复杂,还要分出三六九等。
苗红是秀才,官秀才也是秀才,他们所在的圈子,说不定会有重合的地方。
苗红果然没令华静瑶失望,他说道:“官秀才不喜欢琴棋书画这些,我听说他爱看角抵,常去豹子房看角抵。”
华静瑶好奇极了,她是知道角抵的,就是摔跤,两个人抱在一起摔。
可是她不知道京城里还有专门角抵的地方,一直以来,她以为这就是随兴之举,像蹴鞠或者比武一样,兴致来了,就走上几个回合。
“豹子房在哪儿,干什么的?”前后两辈子,华静瑶还是第一次听到豹子房这个名字,这里是养豹子的吗?
苗红正要解释,沈逍干咳一声,说道:“豹子房是寻欢之地,在京郊的小梨园。”
华静瑶眨眨眼睛,什么时候开始,京城里除了倚红楼、胭脂胡同翠花胡同这些地方,还多出一个豹子房,而且还没在城里,甚至不在外城,而是直接开到了京郊。
苗红点点头:“国公爷说得没错,就是在京郊了,不过我没有去过。”
苗红话音刚落,沈逍便道:“我也没有去过。”
这边厢该问的能问的也差不多了,华静瑶对沈逍说道:“我家戏班子的那个小云雀,现在就在马车上,昨天他曾经来过帽子胡同,被打得鼻青脸肿,昨天我的及笄礼,小云雀没能登台。可是他什么也不肯说,从昨天回来到现在,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不如你去吓吓他,说不定他就能开口了呢。”
小云雀又纯又软又好看,华静瑶舍不得把他交给韩捕头严刑逼供,索性让沈逍去审。
除了审问小云雀,华静瑶又让人去把长公主府后门的门子也叫了过来,同时,她让史丙去找孙氏的父亲。
门子是最先到的,他在长公主府干了很多年,自从昭阳长公主搬到梧桐胡同,他就在了。
“老奴记得很清楚,昨天来的是个读书人,他说想见小云雀,老奴心想,那小云雀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便拒绝了他。他苦苦哀求,老奴便说,我能帮你带个话,至于小云雀见不见你,我就不知道了。”
华静瑶让人带着门子去认尸,门子确定昨天来的人,就是官秀才!
孙氏的父亲是和她母亲一起来的,听说官秀才死了,孙母噗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
华静瑶让人把孙母带下去,只留下孙父在这里。
华静瑶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见孙氏的父亲面露疑惑,她便问起他找人调查官秀才的事来。
孙父面红耳赤,小声说道:“那次是我做得不对,不应该疑神疑鬼。”
“你派去调查官秀才的是什么人?你家的奴仆,还是在外面找的?”华静瑶问道。
孙老爹叹了口气,说道:“是从大桥里雇来的,姓吴叫吴三儿,是个帮闲。”
“吴三儿现在在哪里,他家又在哪儿,平时怎么找到他的?”
大桥里是京城里的劳力市场,每天从早到晚,大批人在这里找到工作。
孙老爷忙道:“吴三儿住在哪儿,我是真不知道。他那样的人居无定所。”
华静瑶立刻派人去了大桥里,半个时辰后,吴三儿出现在华静瑶面前。
“您说那个秀才啊,他老丈人雇我盯着他,我盯了一个月,发现那秀才和女伎们是真没有关系。”
“听说,他喜欢看角抵?”华静瑶问道。
“是,这人奇怪得很,您说说看,两个大男人脱得只余下一个裤头,有啥好看的?可这个官秀才就好这口儿,看完了,还要等力士们回来。”
吴三儿对官秀才记忆深刻,他跟着官秀才,生平第一次去了豹子房。
“你跟了他一个月,有没有发现官秀才平时和什么人往来?我是说除了他做西席之外的应酬。”
吴三儿想了想,道:“他去豹子房时,每次都会约人一起看,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有一回他约了个小孩,十二三岁,顶漂亮的一个小孩,那时我还想,这不是教坏小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