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掉在地上的东西,骆四姑娘那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的端庄荡然无存。
她惊呼一声,弯腰捡起两件。
丝绸的料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肚兜,两件都是肚兜。
而小艾手里的包袱里,还有十几件,同样都是肚兜。
骆四姑娘把两件肚兜展开,看着上面精心绣制的图案,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华静瑶看了一眼,就咧咧嘴,鄙夷地看着骆四姑娘,你丫的,口水都要流到肚兜上了。
“裴公子!”
华静瑶早就看到裴涣了,和骆仵作站在远处窃窃私语,并没有留意这边的事。
包袱里的东西全都是沈逍拿过来的,他当然早就看过了,更知道肚兜上绣的是什么,否则他也不会交给小艾,而没有当场打开。
是华静瑶下令让小艾打开的,偏偏小艾人小手小,拿不住,让肚兜掉在地上,好巧不巧还被骆四姑娘捡了起来。
“我去叫他过来。”
沈逍沉着脸走过去,也不知他对裴涣说了什么,裴涣快步走过来,抢过骆四姑娘手里的宝贝,扔给小艾,冲着华静瑶抱歉地点点头,把骆四姑娘拽走了。
华静瑶强忍着笑,横了韩捕头一眼,韩捕头那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把他的不成熟全都暴露出来。
华静瑶对杨蓝说道:“放开她。”
杨蓝松开手,孙氏便如同被抽了骨头一样,软软地瘫倒在地。
华静瑶却显然不想放过她,问道:“你若是肯说实话,说不定衙门还能给你轻判,让你早日与两个孩子团聚。”
孙氏的身子一颤,她猛的看向华静瑶:“我没有杀人,他不是我杀的!”
“嗯,你老实交待,否则即使你真的没有杀人,也会被判知情不报,以从犯处之。”华静瑶说道。
孙氏长长地叹了口气,颓然说道:“小妇人的夫君,他有些特殊的爱好,他......自从成亲以后,便没有与小妇人......小妇人直到成亲的第三年还是处子之身。小妇人那时还小,也不懂这些,可是小妇人的母亲却很着急,请了大夫给小妇人诊治,那大夫诊出小妇人尚是完璧,小妇人的母亲再三追问,小妇人只好实话实说,母亲又急又气,可又觉这事太丢人,小妇人的父亲脾气不好,小妇人苦苦央求,不让母亲告诉父亲。可纸包不住火,父亲见我们一直没有孩子,便怀疑是夫君有病,要找大夫给他看,小妇人不敢,便求了母亲,去找了李家坡的送子仙人......”
说到这里,孙氏低下了头,华静瑶居高临下,还能看到孙氏羞红的脸。
韩捕头一呆,冲口而出:“送子仙人,不是已经被砍头了?”
孙氏把头垂得更低。
韩捕头话一出口,就知道这话不该由他来问。
他是今年才调到京城的,而送子仙人的案子则发生在大约四年前,李家坡的两个兄弟,号称得道成仙,专治不孕不育。
这种伎俩若是在穷乡僻壤尚能迷惑无知百姓,可是李家坡离京城仅有百余里,村民的见识岂是偏僻山村的人可比,按理说,不会有人相信,可谁也没有想到,这对兄弟居然逍遥快活了整整三年,才被人告发,二人均被判了凌迟。
原本,有很多人明知他们是骗人的,可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还是大老远跑过去。
更重要的是,李家坡附近有一座菩萨庵,那里面住的是真真正正的佛门子弟。
来李家坡求子的女子,往往是打着去菩萨庵上香的幌子,瞒着夫家的人,悄悄去了李家坡。
再加上这对兄弟又做得隐秘,对于来此求子的女子保护得非常严密,他们的小庙有专门的秘道,让这些女子来去,而这些女子回来后不久便有了身孕,自是对此绝口不提。
这对兄弟之所以会事发,则是因为有个女子连来三次都没有怀上,她心中不忿,跑来理论,让兄弟俩退钱,没有留意身后有人跟踪,被追着女子来的小姑子发现了蹊跷,误以为女子与这里的男人有了私情,跑回去告诉了女子的丈夫,丈夫带人来捉奸,此事才暴露出来。
当时这件事在李家坡一带闹得沸沸扬扬,很多曾到菩萨庵上香的年轻女子都会被牵连,官府担心闹出不必要的人命,加速办案,这对兄弟很快就被处刑,此案也很快被压了下去,京城里基本上没有传开。
韩捕头当时还在开封府,他调到京城之后,翻看前几年的案宗时,才得知此案。
可是华大小姐就在京城,想来也是知道这个案子的,但是人家没有说什么,反倒是他,没有管住自己的嘴。
“你去过两次?”
韩捕头显然对华大小姐了解不深,他以为华大小姐会顾忌孙氏的名节,不会再继续问下去,可是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华大小姐不但问了,而且问的很直接,丝毫没有掩饰。
“四次......”
孙氏的声音细若蚊蚋。
“这件事除了你和你母亲,还有人知道吗?”
孙氏抬起头来,胀红着一张脸,她看看四周,好在碍于郡主的身份,此处虽然是在户外,可也只有郡主、韩捕头,以及杨蓝和小艾,就连沈逍,刚刚去叫裴涣,便没有回来。
对了,还有大柱子。
大柱子歪着脑袋,显然有些话它没有听懂,正在等着一个合理的解释。
孙氏想说,现在已经有好几个人知道了,嗯,连狗也知道了。
可是她知道,华大小姐想听的不是这个,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夫君也知道。”
华静瑶呼出一口气来。
她拿起尸格,又看了看上面的尸案,问道:“他是何时自宫的?”
孙氏小声说道:“两年前......三月初六。”
“你在场吗?”华静瑶问道。
“我在家,听到动静时过来,他就已经......那天夫君哭得很伤心,然后,然后他就......”
“当时请郎中了吗?”长公主府里就有内侍,这东西不是说割就割的,搞不好会出人命。
“没有,夫君自己有药,他让小妇人给他处理了伤口。”
想起当时的情景,孙氏的声音颤抖起来。
“也就是说,他其实是早有准备,并非一时冲动?”华静瑶沉声问道。
“是,夫君有所准备,小妇人进去时,那里摆着几瓶药,夫君担心他受伤后会晕倒,还提前把药的用法,以及伤口如何处理,全都写在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