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大小姐并没有被巩六的气势吓倒,她上下打量黄四,缓缓摇头:“我还是觉得他不像凶手。”
黄四感激得热泪盈眶,他在昨天说好的地方等到了白天,白天说人多眼杂,让他到马车上说话。
他不疑有他,可万万没想到,马车里面还有人,那人一出手就把他给制住了,堵了他的嘴,还在脑袋上罩了黑布袋子,他现在还晕头转向,这是啥地方?他一时想不起来了。
可是这位姑娘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
至于巩六,当然不是好人了。
巩六一脸不屑:“你说他不像凶手?你知道凶手长得什么样子吗?他有很多处宅子的钥匙,就那钥匙,你能拿到,还是我能拿到?他不是凶手,还有谁会是凶手?”
华静瑶显然是被巩六说服了,她若有所思,却是对黄四说话:“巩六少爷说得很有道理,你有钥匙,可是别人没有,除了你以外,其他人全都不能出入那处宅子,所以你还真是有点像是凶手啊。”
六月飞雪啊!
黄四快要给吓尿了,他不是,他真的不是!
他像条蛆一样扭动着身体,呜呜咽咽,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奔汹而出。
“咦,你看他像是有冤情。”华静瑶指着黄四,对巩六说道。
黄四连忙点头,把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这位姑娘何止是好人,简直是观音菩萨华山圣母。
巩六撇嘴:“那死了的女子难道就没有冤情了?”
华静瑶不想理他,她显然是想给黄四一个机会。
她对站在一旁的史丙说道:“把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让他自己说说。”
史丙取出黄四嘴里的破布,黄四吐出一口血沫子。
“姑娘,姑奶奶,亲娘啊!”黄四喷着大鼻涕泡儿,想用手去抹,可是手脚都被绑着,黄四只好任由鼻涕眼泪一起往嘴里流。
华静瑶不忍直视,别过脸去。
她才不想有这样一个儿子。
“你说说看,铜锣巷的那起人命案子是不是你做的?”
虽然只过去三天,但是有个倒霉蛋新买的宅子里出了人命,这件事已经传遍京城。
那宅子就是黄四所在的牙行卖出去的,黄四当然也听说了。
“不是,真的不是,小人手里的确有几处宅子的钥匙,但是没有铜锣巷的,不信你们问问那个买宅子的人,可是小人带他去看房的?”
华静瑶其实已经从苗红那里知道了,当日带他去看房的牙人叫关玉保。
顺天府的人也找关玉保问过话,关玉保交待,苗红去牙行问宅子时,恰好是关玉保接待的,苗红有意向的有三处,这三处当中,只有铜锣巷的这处是没有房东在京城的,也唯有这一处,是由关玉保自己带着苗红去看房,其他两处则是叫上房东一起去的,那两处宅子的钥匙在房东手里,铜锣巷这处宅子的钥匙,是关玉保离开牙行时,从保管钥匙的韩师傅那里领走的。
且,关玉保对那处宅子并不熟悉,苗红也说关玉保甚至还找错了院子,用钥匙没有打开,好在没有被人看到,否则说不定就把他们当成溜门撬锁的了。
“可是那个买房子的人亲眼看到关玉保是出门前现领的钥匙,他和你不一样,你手里有好几处宅子的钥匙,他却没有。”
华大小姐长得漂亮,说话也是斯斯文文,和那位巩六少爷不一样。
黄四生怕这位好心姑娘对他会有误解,他认出这是什么地方了,梧桐胡同!
整条梧桐胡同只有一处宅子,就是长公主府!
黄四听人说过长公主家的大小姐出入顺天府,还上过公堂,那么眼前这位好心姑娘,十用八、九就是华大小姐。
黄四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华大小姐面前洗清冤屈。
他不是杀人凶手。
到了这个地步,黄四也顾不上其他了,和杀人这事比起来,别的都是小事。
“小人不敢瞒着大小姐,但凡是这种房主不在京城的宅子,牙行里有专人保管钥匙,就是韩师傅,他是咱们主事的老家人,主事信不过别人,只是信他。咱们都是出门前从韩师傅手里领钥题,用完再送回去,韩师傅逐个登记。
小人手里的钥匙,确实是小人私底下偷配的,这是小人该死!”
黄四想给自己一记耳光,可惜双手都被绑着,他只好多骂了自己几句。
“小人是个混帐,是个王八蛋,小人配钥匙就是为了贪那三瓜两枣几钱银子,小人也就值那几钱银子,若说让小人去杀人,小人打死也不敢!
小人知道牙行里还有人这么干,说起来吧,小人以前也不知道还有这营生,就是和那些人学的。
陈子明和高五,他们全都偷着配过钥匙,小人就是得知他们配钥题,才明白这当中的门道。
他们有没有去铜锣巷看过房子?小人不知道,不过应该没有吧,铜锣巷的宅子先前被人订过,后来就给留出来不卖了,小人没带人去那儿看过房子,也没碰过那里的钥匙。
对了,若说谁能用铜锣巷的钥匙,那肯定是韩师傅,他才是管钥匙的人,你们把韩师傅抓到衙门,给他抽顿板子,他一准儿就交待了。”
华静瑶微笑,黄四现在给吓坏了,他恨不能多咬几个人出来,他咬出陈子明和高五,又咬出韩师傅,还真是有点意思。
华静瑶使个眼色,史丙便带着人走了。
张十二和巩六见了,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两个人也要跟着一起去。
华静瑶笑道:“你们去也不能抓人啊,史丙是去找尹捕头的。”
可不是嘛,昨天分工的时候,是让尹捕头去查那个订房的人,也不知道他查的怎样了,反倒是巩六查出那人名叫樊亭。
此时此刻,尹捕头就在牙行里。
樊亭这个名字不难查,只可惜帐本和收条都被巩六拿走了,对,是巩六拿的,巩六打着飞鱼卫的旗号,先要走帐本和收条,然后又提出找房子。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巩六的伯父就是飞鱼卫的巩清,他打着飞鱼卫的旗号拿走一本记录过期帐目的帐册,牙行自是不会阻拦。
现在尹捕头也来拿帐册,牙行就交不出来了。
正在这时,史丙和巩六一起来了,牙行的人像是见到救星。
巩六大手一挥,对尹捕头说道:“别逼他们了,那帐本和收条都被我拿了。”
尹捕头松了口气,史丙上前和他耳语几句,尹捕头的脸便沉了下来,冲着手下大喝一声:“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