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隆安郡王,郑婉笑着对咏恩郡主说道:“母亲,表哥可真是好人。”
“是啊,郡王爷随了你舅舅,是个厚道人,不似那顾氏......”咏恩郡主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什么,便把后半截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里是隆安王府,而她口中的顾氏,也就是顾老夫人,曾经在这府里做了很多年的女主人,这府里说不定现在还有顾氏留下的老人儿。
咏恩郡主眼睛的余光瞟向女儿,见女儿目光盈盈,嘴边含笑。
咏恩郡主心头一动,脸上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
她屏退了屋里的丫鬟婆子,把郑婉叫到身前,压低声音说道:“你表哥虽是人中龙凤,可毕竟也只是一位闲王,你看他的亲事就知道了,别人到了他这个岁数,孩子都有好几个了,可他却是高不成低不就,二十多了还没有成亲。京城里数得上的人家,不想把女儿嫁过来,而他这个身份,又不能娶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你也不小了,心里要有数。”
郑婉微垂着头,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如同花间的蝶翼。
她不敢抬起眼睑,她担心被母亲看到她眼中的失落。
表哥那样的男子,又有哪个女子不倾心呢?
咏恩郡主看着女儿额前的刘海儿,叹了口气:“依我看啊,等过完年,大皇子、二皇子都要议亲了,还有沈逍,如今沈家嫡房只有这一根独苗儿,等到他兄长的孝期满了,太后一定会给他张罗亲事。”
大皇子该议亲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二皇子和沈逍,却还是出乎郑婉的意料。
“二皇子和沈四公子,不是全都有病吗?”二皇子重病的事,郑婉还是从隆安郡王那里知晓的,至于沈逍,那更是人人皆知的事。
咏恩郡主冷哼:“二皇子和废人差不多,除了开枝散叶也没有别的用处了,有病又有何妨?再说,他与龙椅无缘,他的王妃自是出身越低越好,那些六七品小官,还不争着抢着把女儿嫁过去?病秧子如何?即使女儿过几年会守寡,那也是堂堂皇子妃,生下的孩子也是皇家血脉。”
郑婉频频点头,母亲说得很对,她自幼在蜀地长大,那些小官家的女眷,别说是给皇子做正妃,就是做妾,也是很有面子的事。
咏恩郡主又继续说道:“人人都说沈四公子病体支离,可那天我见他时,他可一点儿也不像是有病的,再说,若他真的有病,太后只会更加着急,你看着吧,只要孝期一满,太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议亲。”
沈令泽已经不在,长兄为父,按大周律,沈逍要为大哥沈远守孝一年,也就是说,明年二月,沈逍的孝期就满了。
听到母亲不厌其烦地说起两位皇子和沈四公子的亲事,郑婉的心里七上八下。
她知道母亲心中的乘龙快婿是大皇子,之所以一直没向太后提起,是因为还有一位皇后嫡出的四皇子,母亲担心一旦入主东宫的是四皇子,那么如今最受皇帝器重的大皇子就会处境尴尬,连带着她也会永无出头之日,那样一来,就和嫁给表哥做郡王妃没有区别了。
可是今天,母亲却着重说了二皇子和沈四公子,母亲是想退而求其次吗?
“母亲,女儿没有亲兄弟,也不用提携自家的亲戚,二皇子妃的名头再好,那也......女儿不想进二皇子府。”
不知为何,郑婉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华静瑶那插满筷子的脑袋。
如果她嫁给了二皇子赵谦,华静瑶怕是会笑掉大牙吧。
华静瑶一定会更看不起她。
是的,从第一次见到华静瑶,郑婉便有一种直觉,华静瑶对她有敌意,而且是很深的敌意。
不是应该她更讨厌华静瑶吗?
一个有爹生没爹教的女子,若是亲娘不是长公主,华静瑶就是连嫁都嫁不出去。
丧母长女尚是五不娶之内,更何况华静瑶这种呢,昭阳长公主所做所为简直是有违妇道,那样的娘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
若是在蜀地,她连与这种女子说话,都会引以为耻。
想到华静瑶,郑婉越发坚定了信心。
“母亲,女儿宁可不嫁,也决不会嫁给二皇子。”
咏恩郡主一怔,她没有想到女儿竟然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我的儿,母亲又不是被猪油蒙了心,岂会为了贪图那二皇子妃的区区名头,就把你送进火坑之中,你放心吧,即使太后主动要与咱们结亲,把你指给二皇子,母亲也决不会应允,大不了就说给你算过卦,说你的亲事要晚上几年,二皇子的年纪可等不了几年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郑婉松了口气,嘴角挤出一抹笑容:“母亲,是女儿想多了。”
“你也没有想多,母亲的确想要求太后给你指婚,只不过不是二皇子,而是沈四公子。”提起沈四公子,咏恩郡主便想起刚刚听说的沈逍抬着死人招摇过市的事,她心里一堵。
“母亲,沈四公子他......”郑婉也想起了刚刚在街上看到的那一幕,若说不膈应那是假的,可是她又想起了沈四公子的那张脸,沈四公子的相貌比起表哥也毫不逊色,只是他与表哥相比,还尚显青涩。
十七八岁的少年,能不青涩吗?
“母亲知道那是个纨绔,可是除了皇家,整个大周朝,就数他的家世是最好的,若不是这几位皇子当中可供选择的太少,母亲也不会退而求其次想到他的,沈家的家世再显赫,终归也只是个勋贵是个外戚而已,唉。”
是啊,谁让皇帝至今只有四位皇子,而这四位皇子里,又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年龄相当,可偏偏二皇子还是个病秧子,听说还被禁足了,这样一来就只有大皇子了。
可大皇子毕竟不是嫡出,皇帝若是想立他为太子,早在几年前就立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这些日子,咏恩郡主带着郑婉没少参加京城的各种宴会诗会,她也渐渐心灰意冷。
不仅是侄子隆安郡王的亲事高不成低不就,女儿也同样。
自己的丈夫已经不在了,郑家也没有任何助力,如今女儿能依靠的,也只有隆安王府,可隆安王府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
想来想去,咏恩郡主决定,还是要把女儿往更高的地方送,反而是那些最顶层的人家,更不会在意妻族的助力。
比如皇室,比如永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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