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嫉妒心爆发起来,果然是可怕的,当张氏操劳一辈子,突然发现自己的丈夫居然还在外面养了儿子之后,便彻底的怒了,尤其是,她身为嫡妻,在生了钱静琪这么个女儿之后,便再也没生育过,便是她如今的儿子,那也是妾室过继到她名下的庶子,生不出嫡子的嫡母,自来就是缺少底气的,所以她才忍让钱安志一个又一个的娶进门,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即便如此,他居然还不知足,现在,竟然,竟然连私生子都有了,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样的情况之下,张氏还有什么好顾及的?当即从地上站起来,一把上前揪住钱安志的衣领,血红着双目,撕心裂肺的喊道:“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若对我说,我会不同意?你又何须在外面养着?身为御史,你整日只知道弹劾别人,原本以为你自己会严于律己,但我没想到,居然连你也如此的不堪,钱安志,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还不赶紧跪下,御前也容得你一届妇人在此放肆?跪下!”
钱安志的脸那叫一个青红交接啊,囧的恨不能自己挖个洞爬进去,面对如此泼妇,他只能低着头压着嗓子低吼。
钱静琪何时见过这等场面啊,平日里都是她家娘亲收拾那些妾室,什么时候也没见到娘亲哭的这叫一个惨,尤其,尤其如今还是在御前,这,这皇上若是怪罪起来,他们钱家那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里,钱静琪也和钱安志一样,轻轻的拽了拽自家娘亲的胳膊:“娘,快跪下,皇上,皇上可都看着呢!”
却不想张氏猛地甩开钱静琪的胳膊,猝不及防,钱姑娘趴在了地上,而张氏猛地转过身,哭喊着跪在墨潇白的脚下:“皇上,求皇上为臣妇做主啊!我们娘俩苦啊,皇上!”
“闭嘴,皇上面前哪里容得你如此放肆?”米玄奕一脚踹开即将拉上墨潇白裤腿儿的张氏,张氏哪里经得起他这般一踹,当即在地上打了个滚,狼狈的趴到了一旁。
钱静琪连忙上前将母亲扶起来,紧紧的抱住,花容失色下,瑟瑟发抖,怯怯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钱安志看着满地的白纸黑字,以及那上面凿凿的证据,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看向墨潇白时,脸色由刚刚的惨白,变为了无所谓,显然,经过张氏这么一闹,以及张氏与女儿犯下的罪恶,还有这些证据,他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上他,只怕已经对他下了杀意吧?
他已经很小心了,尤其是在张盛被曝光之后,他便夹起尾巴做人,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皇上的人居然如此雷厉风行,这么快就将他的罪状全都名列在案了,如今妻女也被牵连其中,他要是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就没资格做到如今这左都御史的位置了。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米玄奕只需一眼,就知道这会子的钱安志,已经想明白了,简单点说,他已经豁出去了。
“罪臣,无话可说。”
当钱安志无比沉重的吐出这几个字后,一旁的张氏猛地坐起了身,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夫君,眼底噙满了泪花:“老爷,你,你说什么?”
钱安志却看也不看她一眼,蓦地抬头,满含恳切的看向墨潇白:“皇上,罪臣有罪,臣供认不讳,但是,妻女无辜,还望皇上从轻发落。”
墨潇白眸色清清淡淡的望着钱安志:“那你那位挂在嫡母名下的庶子呢?”
钱安志袖中的拳头一紧,目中划过绝望之色,银牙一咬,“但,但凭皇上做主!”
墨潇白诧异的挑了挑眉,而后突然坐直身体,漫不经心的抚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深眸幽暗,看不出情绪,更是不咸不淡道了句:“朕知道了。”
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
然,米玄奕根本就不给他质问的机会,便挥手让人将钱安志给拖了下去。
钱安志退场后,钱家母女的主心骨一下子失去了,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瘫软在地,如今的张氏更是沉浸在钱安志最后的冲击语下。
他,他竟然连儿子都不要,却要保她们母女俩?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应该先保儿子吗?钱安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时候,墨潇白才将眼神无比吝啬的投睇向面前那对已然如风中落叶般瑟瑟发抖的母女俩。
张氏与钱静琪明显感觉到一道冷寒的目光朝她们看过来,不用想也知道那人是谁,根本就没胆子抬头直视,只是低着头,也不敢说话。
看到这样的她们,无论是墨潇白还是米玄奕,眼底的厌恶之色也是越发的浓重。
在接收到墨潇白的眼色后,米玄奕沉沉的道:“张氏,钱静琪,你们呢?你们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辩解?刚刚钱安志都已经认下了所有的罪状,她们母女俩还有什么可说的?皇上你摆明的就是要在今天收拾我们钱家,我们就算辩解了,难道你们还能将我们无罪释放吗?与其说的更多,招人不耐,倒不如什么也不说,将来也能落个委屈,思之际,张氏与钱静琪同时抬头,意志坚定的回答道:“回皇上的话,臣妇(臣女)无话可说。”
米玄奕没想到这俩人会如此痛快,正在考虑要如何解决时,梅雪突然走了过来,行礼之后,走到墨潇白身边低语了一句,墨潇白听完,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而后朝梅雪挥挥手:“行了,朕知道了。”
钱家母女自然是认得梅雪的,一看梅雪的举动,两人心里就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然而,直到她们两人平安走出宫,望着身后肃穆巍峨的皇宫,仍然不太相信刚刚发生的那一切,会是真的。
“娘,你掐掐我,我们,我们真的大难不死了吗?”
张氏一眼凝重的看着那高高的围墙,语气低暗:“日后,我们不但会大难不死,还会必有后福的,只是琪儿,你爹他……,”
钱静琪嘴角的笑意一僵,这才想起她的爹爹来,脸色立即变得焦躁起来:“对了娘,我爹他会怎么样?”
张氏想到钱安志对她们娘俩的安排,还有皇上的金口玉言,她相信她们母女俩应该暂时没有危险了,可是钱安志,那些罪状若是定案,重则抄家,轻则流放啊,如果钱家到了,他们张家焉能还有存在的价值?张家届时若是没了,他们母女俩该何去何从呢?
想到这里,张氏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的退尽,难道她们孤儿寡母的将来,要在颠沛流离中生存?
“这都是米娆那个践人,都是她,如果不是她,我们怎么可能落得这样的下场?”
钱静琪的咒骂声,惹来张氏脸色陡然巨变,她猛地捂住自己女儿的嘴,厉声喝道:“蠢货,咱们刚刚逃出生天,你居然还敢不知死活的辱骂她?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她,现在我们已经和你爹一样下了大狱了!”
钱静琪傻眼了,“这怎么可能?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
张氏深深的剜了她一眼:“你管她存的什么心?总之我们现在还活着,便是连你娘亲我的嫁妆也都被破例拿回来了,接下来,我们恐怕回不到钱家了,好在娘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加之皇上的许诺,要不了多久,嫁妆就会送到咱们的手上,至于钱家,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会子已经被围起来了,咱们,回不去了。”
“啊?那我们今晚上住哪里啊?娘,咱们离了钱家,要去哪里呢?还能去哪里?”
这话问的张氏一阵烦躁,天知道她们要去哪里?她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不能怪她自私,而是她一个出嫁女,真的管不了太多,目前唯一能够顾及的,就是她们母女俩自己的性命,想到这里,她立即吩咐身边的嬷嬷和丫鬟:“你们回钱家等着皇上的人过去清点嫁妆,另外,将咱们的……,”
一番细致的安排之后,张氏目光冰冷的看着她们:“你们若是忠心事主,将来只要有我们母女俩一口吃的,就会有你们,明白?”
“奴婢等定当忠心不二,求夫人和小姐收留。”张氏脸色微霁:“好了,都起来吧,赶紧回去等着,若是拿到之后立即派人送往咱们城外的农庄,咱们暂时先在那里落脚,将来……,再说吧!”
“是,夫人!”张氏的婆子和丫鬟离开后,钱静琪的丫鬟立即变得小心翼翼的,好在母女俩根本就没有一点出门的经验,暂时是不会将她们所有人的遣送走或者发卖的,这回天还没黑,她们坐上马车,不敢再耽搁,立即往城外的农庄而去。
不过一刻钟时间,钱家母女的消息就送到了米娆这里,灵月无比郁闷的道:“真是可惜了,本来还以为晚上能看一场好戏,没想到如今会弄成这个样子,只怕晚上发作的时候,咱们谁也看不到了,她也丢不到人了,不过……,好在这对讨厌的母女俩消失在咱们的视野中的,也算是件喜事,就是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放了她们呢!”
“你难道没看出来吗?这钱家母女够自私,丈夫出了事,不管不问,就是连钱家那里她也懒得去通知,只知道派人去取嫁妆,还有她的娘家,只怕就是因为她那不争气的弟弟,她才觉得自己才有了如今的下场,张家老太爷与老太太早就已经死了,她了无牵挂,弟弟的安危她哪里还顾得上?虽说这么做太令人寒心了点,但是,却也不得不说,这是她们母女俩没有办法的办法,对于她们这种没有任何生存经验的人来说,活着,才是对她们真正的考验!”
“你居然还将她的嫁妆还了过去,以德报怨也不能这么来吧?算她们好运!”
好运?对于这个说法,米娆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在她看来,她才是最卑鄙的那一个,死了,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牵挂,多好啊?
可是活着的人呢,就要开始柴米油盐酱醋茶,习惯了丰衣足食的日子,将来的钱家母女虽不至于大富大贵,那也会大手大脚吧?能否生存下去,还是个问题呢,更何况,还有钱静琪的婚事,真正苦的地方还在后面,她这么做,才是给她们母女俩狠狠的上了一堂人生课!
钱家的事不到天黑就已经传遍整个皇宫,虽然米娆的解决方法有点长远,但总归也是奔着好的方向去的,如果钱家母女就此越走越好,自然是好的,如果她们不堪一击,就此没落,也算是给了个教训。
用墨潇白的话来说,“便是连惩罚人,我娆儿的手段也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至于钱安志以及张家是如何处理的,已经不在米娆的管辖范围之内。
当晚,米娆、宋氏便跟在皇上与太后的身后,一起出现在中秋国宴的宴会场地——景霄宫。
南藤则跟在米玄奕、墨尘、明扬等身后,一起入场。
望着与去年如出一辙,张灯结彩的景霄宫,米娆的心中不免有些唏嘘,连带着秦湘与墨潇白的脸色,似乎也含了丝沉重,是呀,去年的今天,文德帝还在世,甚至对于她的果蔬雕刻,还给了极高的评价,可是今天,无论是秦岚,还是文德帝,甚至于先皇后宫的那些女人们,都已不见,所谓物是人非,大概就是这样的心境吧。
纵然仍旧少不得莺莺燕燕,数量上较之前去年,已经少了很多。
一朝天子一朝臣,又何尝不是一朝天子一茬女呢?
这种场合,帝后本来是要坐在一起的,可惜,谁让米娆如今还占了一个‘未婚’的身份呢,是以,她坐在了太后的桌子上,同桌的除了几位太妃,便数她和宋氏的身份最低了,不过,现在低,将来可不低,也因而谁也不敢不将她们放在眼里。
钱家的事虽然同在后宫,但是真正了解前后因果的人却还是少之又少,加之太后下了禁口令,那位灵月姑娘到现在还没出现,便是连米娆的精神看起来也不如早上看到的,这就足以应证了之前的流言。
继而人人看向米娆的目光,便夹杂了一种嫉二部甘的情绪在其中,明明嫉妒,明明甘心,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因为,她们不敢!
皇上的态度,已经间接的表露了对米娆的袒护,谁还敢在这个时候与米家,与米娆做对?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按照往年的程序,在中秋国宴上自然少不了各种女眷表演,然而今年,太后却并没有给她们这个机会,请的皆是团体表演,丝毫没有给她们单独表演的机会。
即使金国没有所谓的国丧三年不嫁不娶,但秦湘与墨潇白自打从民间走了一遭,加之后宫的残酷,使得他们对于选秀一点也不感冒,既然没有这个心,又怎么会给她们这个机会?
眼看着底下的女人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墨潇白那边看,米娆的嘴角勾出一丝清浅的笑意,果然,他没有让她失望啊,瞧瞧,那些女人的眼睛都恨不能将她烧出了个洞了。
虽然墨潇白没有给自己选妃的意思,但却接连指了好几门婚事,而这些婚事的对象,赫然都是墨潇白一手提拔起来的青年新贵,即使他们的家世不见得有多厉害,但人都长得仪表堂堂,加之如今朝堂大有重新洗牌的意思,对于这些婚事的女方家长来说,也不敢有半分的不满,纷纷磕头谢恩。
解决了这些问题,墨潇白唇角一勾,“接下来,朕要提拔一个人,他是秘殿十二护法之一,能文能武,仪表堂堂,来,灵腾,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两淮巡盐御史,同时掌管盐法道,盐巡道,官阶正三品。”
巡盐御史?正三品?还无需任何功名考取,直接就给任命了?这皇上,是不是也太……看得起秘殿的人了?
台下的议论声,并没有给南藤,哦不,应该是灵腾造成多大的困扰,事实上,皇上既然让他入仕,定然是要找信任的人,两淮盐道自来就是肥缺,他能将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但足以说明他对自己的信任,有着皇上的信任在,他还怕什么?尤其是,他仍然监管秘殿的护法,有了这双重身份在,这份工作,他更是有信心做好。
“臣,灵腾,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灵腾再接旨,其妹灵月,温良贤淑,知书识礼,甚得朕心,现册封馨月郡主,赐婚靖国侯,并赏黄金万两……,”
“臣灵腾叩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米玄奕叩谢皇恩,谢皇上,吾皇万岁。”
接连两道圣旨一下,立时将之前的赐婚全部冲击掉,人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灵腾,这个横空出世的黑马,到底是何身份,居然让皇上如此看得起他,先是封了个正三品的大肥缺,现在,居然连自己的妹妹也被册封为郡主,郡主啊,那可不是县主,郡主可是亲王家女儿才有的殊荣,这个无名小卒居然也能担得起郡主的称号,皇上,皇上他的偏袒,是不是也太明显了啊?
这下子,小米有些明白为什么墨潇白会跳过各种铺垫,直接册封了,想来还是由于钱家的影响因素在,即使他们有再度的铺垫又有什么用?该有的议论那是一个也不会少,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遮遮掩掩呢,索性直接册封,由着他们去讨论,反正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早晚灵腾会做出一番事业出来,好好的甩他们一大记耳刮子。
如今的金国天下,墨潇白说一不二,谁敢站出来质疑?
新帝当政,本来就是培养自己心腹的时候,至于先帝在时的官员,则是能用则用,不能用就弃了。
这些赏赐之后,原以为整个中秋宴会就此结束了,不料,最后皇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硬是将除了墨邪莲之外的所有皇子都划分出了京城的地界,全都给了封地,月底前就要离京,之后直接散席,一点也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可怜这些王爷们还没彻底的醒过神来,宴席就已经散去了。
这一招提前一点预兆都没有,不但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便是连几个太妃,也是毫无征兆的就要陪着儿子去封地,一个也不许留,可以说,后宫之中,先皇的女人,得宠有家势的都在这后宫之中,那些没什么地位的甚至未曾被先皇宠幸过的,都被太后放出了宫,生子的妃嫔都晋了位份,除了生女儿的,有皇子的基本都要前往封地。
如此一来,整座后宫几乎已经被搬空,有些人那些还未衍生起来的想法,也被扼杀在摇篮中。
这当中,就数墨子恒恒王的封地最为遥远,最为的偏僻,可怜他还不知道自打去年中秋宴之后,有人就将他列为了黑名单,此番一去,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进京,噢,买糕的,一路顺风!
谁也没想到今年的中秋宴会如此的精彩,不是精彩在女人,而是精彩在那一道道让他们瞠目结舌的圣旨,过了今天,只怕金国的天空,会一点一点的由暗转蓝吧?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