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米探听到这个秘密而夜不能寐的时候,边关发生了动乱,沉寂已久的宋国大军,终于向金国发动了攻击,与此同时,还联合允国、杨国、孟国同时侵犯金国边境,这消息传达到京城的时候,战役已经开始了两天。
“嘭”的一声,金銮殿上,文德帝一怒之下砸了手中的茶盏,当朝吐血晕厥,人事不省。
在墨潇白立即将文德帝转移到内殿的时候,宁王站出来掌控已经乱成一团朝堂,“都被本王闭嘴,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工夫在这里说闲话?是不是非对对方拿刀拿剑放在你们的脖子上,你们才有危机感啊?啊?”
“宁王爷,下官不敢啊,只是这消息只怕是有误啊,且不说宋国与咱们有协议在先,单单是宋国兵马来侵犯这一点,就不应该没有任何预兆啊,难道看守边关的将领都没有提前发现敌情吗?”
“混账东西,如今都打起来了,你竟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一个文官什么都不懂,竟然还在这里指责别人的不是?边关到底是怎样的情形,你我知道吗?有误?有误个屁啊,都打起来了还有误,是不是非得攻陷皇城,你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如今金国形势紧张,便是连早已隐退的邢老将军,也难的的被请到了朝堂之上,听完那名文官的话,他气得险些一巴掌甩过去。面对金国如今的朝堂人事,他是失望到了极点。
“到了现在,你们还在指望那一纸协议?再怎么说,在宋国的新帝看来,那是其先帝与我们签署的两国友好协议,他宋清江能用卑鄙的手段迫使自己的父皇亲自让位,撕毁协议,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们若还指着那道所谓的保护符,依本王看,那才是自寻死路!”
宁王也着实是被现下混乱的朝堂激的动了怒,这些人刚刚被他们转调到新岗位上还不到七天时间,等于正式交接,不过上任两天,就传来敌国侵犯的大事件,足以可见,这幕后之人是想借这个机会,把他们架在火上烘烤,制造内患,将内忧外患发挥到极致,借机浑水摸鱼,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们与其在这里担心这担心那,还不如早些想想怎么将粮草安全的运送到边关,此战役一开,时间上谁也把握不住,倘若前方断了粮,那么接下来,整个金国就会被迅速瓦解,这个时候你们不知道团结一心,还在这里因为调换岗位制造各种矛盾,简直不知死活!”
向来脾气温吞的明琪明国公,在形势如此焦灼的情况下,也是气的当朝发了难。
将皇帝安顿好的墨潇白也沉郁着一张脸从后殿走出,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招,他没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击,如今边关大乱,急需他们后方支援,倘若这个时候他们不能及时将粮草推动上去,只怕后果,连他也无法掌控住。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啊!
“皇上有旨!”与墨潇白一起走出来的白公公,手持一份明黄色的圣旨,扬声喊道。
所有人面色一凛,同时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等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身体违和,着宁王监国,北王辅助……。”
此诏令一出,满朝皆惊,圣旨之简单,足以可见皇帝是在仓促之下拟出的,但即便如此,召意也十分明了,在皇上病重期间,依然由宁王与北王共同监国,协理一切大小庶务,这等同于将金国的大权交给了他们二人,足以可见文德帝对这两人的信任。
宣读完圣旨之后,墨潇白冷冷的扫了眼满朝文武,“还想好好干的,往前一步,不想干的,趁着现在,上交辞职,本王马上批准,各位,请考虑清楚。”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他们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这北王殿下不鼓动大家齐心协力也就罢了,竟然还来拆台?这,这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宁王微微皱眉,正待开口,墨潇白却再度开口:“怎么?没有?看来你们这些人也不算没有救,这样,既然你们都愿意留下来,都愿意好好干,没有其他想法,那就给本王认真负责的坚守下去,如果发现有人有异心,那后果,别怪本王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轻则丢官挨打,重则满门抄斩,听明白了吗?”
“谨遵北王殿下训示。”墨潇白冷笑一声,“训示?本王可没那个资格训示你们,只不过,刚刚你们既然答应了,就来这里签个字画个押吧,别怪本王信不过你们,是你们如今的态度,委实没有一点能让本王信得过的!”
画押?居然还要画押?这是什么规矩啊?
当即有老臣不干了,偏又不敢发作,只是那阴沉的能滴出水的脸色,任谁看了,都知道他在发怒。
可他越是这样,有人偏偏就越是不理会,大抵是明白这些人心里有所顾忌,墨潇白第一个上前画了押:“本王第一个来,若是违背自己的初衷,将来必将被千刀万剐,凌迟而死!”
眼见北王殿下亲自立下毒誓,墨尘世子、明扬世子、明琪明国公、邢老将军、便是连宁王殿下竟然都一一跟进,这些以为他只是闹着玩儿的大臣们终于知道这不是开玩笑,这是真的在赌咒发誓,一个个的脸色,比吞了苍蝇还要恶心。
有了这些人带头,纵然有人不满,却也有跟进的人,国难当头,莫说要赌咒发誓了,就是让他们随时为国捐躯,你也没什么可说的,更何况如今朝中局势,但凡是个明白人,也都能看出这当中的道道,此时,早已不是文德帝刚刚登基之时的丰盛时期了,而是随时都有可能被瓦解的颓废期,一旦你稳不住眼下的局势,随时都有可能崩盘,继而亡国。
如今在金国他们还能在朝为官,可是一旦成了亡国奴,连主子皇上公主皇子都能被对方踩到脚下随意的践踏,那他们这些臣子,又算什么呢?
当他们一个一个终于想清楚这一点后,前来画押的人便越来越多,不过一个时辰,满朝文武,包含皇子国戚乃至宗亲,皆以完成画押,对于这个结果,北王殿下还算满意。
继而,才开始对这些人委派一系列的旨意……
自始至终,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一个男人的嘴角,牵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看向这些人时,更是觉得他们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一切的挽救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无非,只是让他们自己心上好过罢了。
金国的灭亡,早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你墨潇白纵然满腔抱负,可惜国已不成国,从上到下的官员,也都想尽办法往自己的腰包里套钱,仅凭你们几个人,又能改变什么呢?
不自量力啊!
许是此人太过得意枉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成为别人眼中的特别注意的对象!
两个时辰后,长达三个时辰的早朝终于结束,人群散去,墨潇白看着沉沉的天色,已经远走的百官,眸子里深不见底……
不知何时,炫日走上前,朝墨潇白道:“爷,属下刚刚看清楚了。”
墨潇白突然抬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看了眼不远处正在向墨尘、明扬交代什么的宁王,突然道:“王叔,咱们去看看父皇吧?”
当墨潇白几人来到内殿的时候,看到文德帝坐在*榻上批阅奏章,神色间虽然显露病态,但到底与刚刚吐血昏厥的样子有些不同,尤其是,墨潇白几人看到这样的他,并没有感觉到奇怪,显然,他们十分了解文德帝的身体情况。
“人都走了?”文德帝头也不抬的问道,目光始终如一的集中在手中的奏折上。
墨潇白‘嗯’了一声,继续回禀:“该安排的已经安排下去,接下来,就等着收网了。”
文德帝听言,手中的毛笔微微一顿,抬眸看向自己最最信任的儿子:“在朕看来,你如今就是瞎胡闹,做事没有任何的章法,不按常理出牌,这些人如今是听说边关告急,着急上火下才会任由你胡闹,一旦他们回过神来,你觉得他们还会按照你的说法去做吗?”
墨潇白冷笑一声,“父皇,现在可不是他们做不做的问题,而是必须去做,已经画了押,怎能不奏效?更何况,这边关告急,儿臣可没有开半分的玩笑,让他们坚守自己的岗位,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又怎会是胡闹?如若他们不做,那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亡国的危机,对比这个来说,父皇觉得,究竟是小家重要,还是大家重要?”
“朕怕的是他们只顾眼前,不顾将来,眼光没有你看的长远啊!”文德帝此时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造成今日这般被动局面的人,就是他这个罪魁祸首,偏偏他已经没有能力去挽救这个国家,如果不是有墨潇白在,他说不定已经存了将这个国家送出去的心,只要能让百姓少受点苦,他这个皇帝当不当有什么重要不重要的?
“父皇,当人被逼到一定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会逼着自己做出选择,不管这些人是如何选择的,我们既然已经下达出了任务,且一层一层的安排了下去,就该信任他们,因为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了,不是吗?”
墨潇白实际上是三天之前便已经接到了边关有异的信函,米勇甚至还断定这是对方即将要发动攻击的预兆,但即便如此,他们所有人仍然觉得此攻击太过突然,突然的就好比有人专门传达了命令给他们,让他们守在那里,一旦这边给出了信号,就没有任何目的地践踏我宋国边境。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金国的边防力量较之宋国要强上许多,因为他们不但派出了最精锐的部队,甚至还有源源不断的物资往边关运送,而负责运送粮草的,居然还是秘殿的人。
这一点,墨潇白根本就毫不知情,全是米勇在信件中向他回禀的,他竟然不知,为了这一天,她竟然默默复出了这么多,金国的边防城镇中,仅是粮食的囤积就已经达到了三年的量,且这些量都不显示在明面上,都被米小米的人手暗中藏了起来,表面上看粮草不足,事实上,早在邢西阳他们远走边关之际,某人便已经开始了这个计划。
不但有粮草,各种药草、干货、肉类甚至于水果,她都想到了。
甚至于现在,她的手下,她的空间,也没停止种植,停止运送,这已经成了秘殿的一个公开性的秘密,只不过不足以外人道罢了。
还有一点,是墨潇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那就是除了粮草之外,米小米还为他的将领们,准备了过冬的棉衣、棉鞋,如果这些都不算什么的话,那最后的这一项,才是重中之重。
是什么呢?
就是可以毁灭一切的——火药。
要知道,在金国,火药的生产一直由皇室严密掌控,且这些火药一直囤积在只有皇上才知道的地方,可让他意外的是,她的女人竟然为三军将领准备了无数颗的炸弹,一旦金国的大门他们守不住,最后就会动用这些足以炸掉一座城池的炸药,到那个时候,就算不能将宋国的兵马逼退,却也能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待上一阵子,不得不说,米小米的缜密心思,便是连墨潇白也望而兴叹。
她若是生为男子,该是怎样传奇的所在?
火药,她究竟是怎么弄到的?
虽说边防力量靠着小米加固,可内患从始至终都没有完全被根除掉,好在,半年的折腾没有白费,一直没有头绪的背后爪牙,终于有了些眉目,朝堂之上、后宫之中、乃至宗亲皇室之中安插的钉子,也被他们一颗一颗暗中拔出。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扫荡,便是连京城的所谓暗桩,基本上全部被毁。
后宫之中但凡与秦岚接触较多的嫔妃,也纷纷关押审问。
就此,看似杂乱的朝堂,实际上不知比半年多前好了多少倍。
而墨潇白看似毫无意义的换岗事件,事实上真正的意义,又岂会是像表面他人看到的那样,只是为了更加清晰而真实的落实每一个岗位,每一个官员的职责与能力?
凡事不能看表面,在如今朝廷局势几乎已成定局的情况下,那些该有的,不该有的心思,早就该渐渐收拢起来,那些所谓的不甘心,所谓的愤愤不平,就真的如某些人看到的那样,早已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吗?
朝廷上下,一直嚷喊着的国库空虚,又真的就是事实?
墨潇白真的犹如某人所看到的那样,忙得焦头烂额,忙得崩溃气急?
自古以来,朝堂之上,永远都是瞬息万变的,万事不能太过自信与猖狂,否则等待他的,将会是从高处掉落的惨痛代价!
而当北王府的宋昀、龙漪得知宋国已经开始攻打金国,双方剑拔弩张的拉锯战已经开始之时,也是惊得彻夜未眠,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傍晚,终于将拖着疲惫身子的墨潇白,盼回了家。
听到宋昀要见他,墨潇白只是淡淡的对冰辰道:“告诉他老人家,莫要担心,一切有我在。”
当宋昀听到墨潇白派来的人的回话后,半晌没有说一句话,最后只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龙漪不知道这两人打的什么哑谜,眼看着自己女儿也因为外孙、女婿夜不能寐,急的更是火烧眉毛:“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如果真的打仗了,就不能让我们传个信吗?好歹让咱们的孩子知道,这是自己人,不能打,不能打啊!”
“漪儿,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这小子心里啊,明白着呢,那小勇是他的什么人?西阳又是他的什么人?虽然他将咱们关了起来,可咱们也知道,这都是为了我们好,对我们尚且如此,对待孩子们,那更是不用说了,这些啊,他只怕早就想到了,你我都是瞎紧张了!”
“那这孩子,就不能过来说一句?”
“只怕他现在已经忙得没有时间见我们了,你看,秘殿的人都被他放出去了,足以可见,他并没有打算完全的控制我们,相反,他很是信任米儿的人,将他们完全的放出去,也是知道他们的主子会用到,这个时候,这小子竟然比谁都要冷静,真是难得啊!”
龙漪微微皱眉,“老头子,你可真把我绕糊涂了,你之前不是还说他缺少经验,应变能力不够吗?怎么人家才一句话,你就改变初衷了?要不要变得这么快啊,我这脑子,根本就跟不上你们的思维啊!”
宋昀看了眼龙漪,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最后,无奈道:“其实,有件事我没有提前告诉你们,当初米儿被人掳走,从一开始,就是这两个小家伙设计好了的,便是连那丫头身边的人受重伤,也是假的,为的,就是为了探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事实上,他们真的做到了,如今来个里应外合,只怕啊,咱们宋国这次要吃大亏了,米丫头那孩子,可不是个吃素的!”
陈氏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您的意思是说,如今看似不利的情况,未必就是没有转机?”
宋昀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种感觉,金国不会就这么被灭了,论底蕴,金国到底还是比宋国强大,作为曾经最强大的金国,就算是如今走起了下坡路,可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我们宋国如今又出了个宋清江那个好大喜功之流的皇帝,这场战争啊,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
“老天保佑勇儿和西阳平安无事,一定一定要平安归来啊!”陈氏忧心忡忡的样子,惹得龙漪心里也不好受,可话到嘴边,却硬是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幽幽一叹,“人,为什么一定要有争夺呢?”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而已,未来或许半年,或许几年,金宋两国的百姓,只怕要遭殃了!”
身为皇亲国戚,宋昀从不喜争权斗势,可你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不喜欢,就好比宋清江,他就是为了这个时代诞生的,从小就争强好胜,好大喜功,为人更是心胸狭窄,这样的人能够坐上皇帝,于宋国来说,本身就是一大悲哀,说句不好听的,如果金国能趁此机会将他拉下马,将会是宋国百姓的福祉。
墨潇白回府休息了仅一个时辰之后,就被宫里来的人再度叫走,如今这般敏感的时期,文武百官一下子变得繁忙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时候,又来了。
便是连京中的老百姓,在解除对京城的禁令之后,观望朝堂局势,也渐渐感觉到金国的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