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明月正在为江雁回梳头发,玉箫来报,说是叶妈妈来了。
叶妈妈昨儿得了江雁回的信,火急火燎来了掌印府,一见面就追问江雁回:“可是二小姐找到了?”
“不必找了,”江雁回淡道,“让王姨娘把聘金退了。”
“退聘金?”叶妈妈愣了一下,“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江雁回转过身来:“叶姨,二妹可比我们想象得有能耐,她现在不归我们管了。”
“啊?”叶妈妈一脸茫然,“这……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示意明月继续,她看着镜中的叶妈妈道,“让王氏把聘金退了吧,若是聘金不够,让她去提督府找二妹吧。”
叶妈妈听见提督府三个字,更加茫然,但见江雁回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连忙应了下来:“是。”
等她走了,明月忍不住道:“江二姑娘如今成了提督府的人,只怕夫人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江雁回嗤笑一声:“她有能耐是真的,但她想动我也没那么容易!”
等明月簪好发饰,她站起身来:“走,让方管事备份礼,随我去提督府拜访安夫人。”
提督府内。
严嬷嬷替一宿没睡的安夫人梳着头,一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头发,惹得安夫人大火。
“严嬷嬷,你都是老人了,怎么还这么笨手笨脚!”
严嬷嬷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赔罪道:“安夫人息怒,怪老奴许久未给夫人梳头,一时没掌握好力道……”
“行了,给我吧,我自己来!”
正要接过严嬷嬷递来的梳子,却见一只细白的手横空出现,夺过了木梳,安夫人一怔,抬起头,便看见了突然出现的江雁回,以及她身后一脸惊慌的下人。
“我来给安夫人梳头吧!”江雁回笑着站到了安夫人身后,“从前在江府时,我也时常帮我娘梳过头,我娘说,这梳头最讲究的是心平气和。”
安夫人的视线从门口下人的脸上收了回来,看向镜中,冷笑一声:“掌印夫人是来奚落我的?”
“怎么会?”江雁回看向镜中的她,“我今日来,是特地探望安夫人的,我还仔细给夫人挑了一份礼呢!”
下人将礼物呈上来,安夫人的婢女接过,打开,是一副相当珍贵的头面。
安夫人嘴角一瞥:“提督纳了你的妹妹,你却来给我送礼,怎么?想为你妹妹说和?”
“舍妹顽劣,我原本是为她定了一桩亲的,可是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入了义父的眼,这义父看上的人,便是掌印也无法做主,更何况我这个新入门的儿媳!”
江雁回替安夫人挽着发:“其实安夫人不妨想一想,只要提督大人有需求,今日即便不是舍妹也会是别的女人,提督大人心里头总归是要填个位置,与其置气,倒不如化干戈为玉帛,从此和平相处。”
“说得好听,若是掌印现在纳个妾回去,我看你怎么和平相处!”
江雁回嘴角的笑容一顿,看着安夫人:“便是掌印现在纳妾,我也只能接受,难不成还把人往外赶?你我同为女子,又身处高位,当知我们左右不了他们的决定!”
安夫人神色僵了僵,咬着牙关闭了眼:“你今天来找我到底什么事?难不成还真是给你那个妹妹说情的?我可记着,你给她找得夫婿并不怎么好!”
给安夫人簪上了一朵玉一般洁白的琼花簪,江雁回笑道:“一为说情,二为赔罪,最重要的是想提醒夫人,她既然能在婚期将近之时找着法子入了义父的眼,想必在义父心头还是有几分位置的,咱们是老人了,还是莫要跟新人争宠的好,让她几分,且看她逍遥到何时,你说呢?”
安夫人一愣,盯着镜子里的她:“你这话是何意?到底是帮着她,还是不想帮她?”
江雁回笑了笑:“夫人觉得呢?”
安夫人盯着她看了会儿,实在是摸不透她的心思,便站起身来:“既然你来了,那就一块儿喝杯茶吧,正巧这个时候,你那个妹妹应该也该来了。”
如今的安夫人虽然并没有得到提督府的当家主母位置,但也协助处理一些事情,若按权利来,她虽不是最大的,却是整个提督府最倚重的。
江念回初入提督府,需要给她请安,再正常不过!
“好啊!”江雁回笑着应下,“我也有几日没见我这个妹妹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见见。”
两个人喝了会儿茶,江念回果然到了。
她穿着一件桃红色留仙裙,白色的裙摆随着步履轻轻飘动,颇有几分弱柳扶风的模样。
远远的,她便看见了正厅里坐在安夫人旁边的那个相熟的人,顿时心头一紧,连拢在袖中的双手也忍不住紧了几分。
但想着自己现下的身份,江念回便又正了几分颜色,抬起头来,昂首挺胸进了正厅。
“念回给安夫人请安,见过长姐。”
“你就是江家二小姐江念回?果然生得标致。”安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她,面上虽没有变化,心里却妒忌得发狂。
到底是十几岁的女孩子,生得肤白貌美,面若芙蓉,远飞她这个年龄的女子可比。
她自认自己的样貌在金陵城排得上名号,但再美的女人,经过岁月的洗礼,终会迟暮,她虽不至于到了迟暮的地步,但比起刚及笄的少女,那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安夫人心头憋着一口气,面上却不得不放温和些:“妹妹坐吧,你我都是一同伺候提督大人的人,日后便以姐妹相称,不必客气。”
“是。”江念回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抬起目光看向上首的二人,安夫人忽然又道,“只是你我固然可以姐妹想称,你们姐妹却又乱了辈分,这往后可如何是好?”
江念回的脸色白了白,看向江雁回,没说话。
江雁回却讶然:“我何时与小夫人成了姐妹?安夫人,你可莫要乱说!”
安娘一怔,看向江雁回:“掌印夫人的意思是?”
江雁回笑着端起桌上的茶:“我今日不是陪着安夫人看新夫人的么?义父的新夫人便是雁回的新姨娘,怎么又成了姐妹了?”
她盯着安夫人笑:“义父与掌印父子情深,这辈分可不能随便乱了,至于我那二妹,昨日府中突发恶疾暴毙,我也深觉可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