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萧培陵穿一身束腰黑衣,神容冷峻,看见沈焕的时候,眉宇就更冷了一些。
沈焕收回目光,剥了一颗龙眼放进江雁回面前的盘子里。
江雁回低垂着视线,默默吃了下去。
整个宴会,如坐针毡。
到了合适的时间,江雁回几乎是逃也似地带着巧姝离开宴会。
临出门时,不经意间,她好像看见了一道几分相识的身影,待到仔细看去,江雁回心下略微一惊——
宋怀!
她怎么把他给忘了?!
幸好叶俏今天没有参加宴会,若是叫她看到宋怀就坐在下面,指不定情绪绷不住。
江雁回脚步匆匆去到喜华宫时,叶俏刚刚午憩起身。
看见她来倒是半点惊讶也没有,直接指挥下人去把午膳传上来。
江雁回很惊讶:“这个时辰你还没用午膳?”
珍珠笑着道:“丽妃娘娘早就用过了,她这是给掌印夫人您准备的!”
江雁回愣了愣:“给我?”
叶俏瞥她一眼:“宴会上能填饱肚子?瞧你这一身,今儿早上八成是连早饭都没吃好,还不快用?”
江雁回感叹之余忍不住盯着她看了又看:“知我者,俏姐姐也!”
叶俏在她身侧坐下来,许是这段时间害喜太厉害,她整个人看上去不怎么精神。
“雁回,阿陵回来的事情你知道吧?”
江雁回含着汤点了点头:“他来看过我一次,不过险些闹出大事!”
说到这里,江雁回便有些自闭,把当天的事情详细与叶俏说了:“掌印这个人,真的是一丁点都招惹不得,掌控欲太强了!”
叶俏眼珠子转了转。
“你跟他怕不是有上辈子的孽缘,怎么他偏要在你这颗树上吊死!”
江雁回叹了口气:“我也这么觉得,我甚至都看不出来他是真喜欢我还是只是为了掌控我!”
说起这件事,江雁回便犯头痛,她没有在沈焕卧房里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整个掌印府,她也几乎翻过一遍,却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只除了沈焕的书房。
可书房里,她也是进去过的,并没有发现特别之处。
她把这些疑惑告诉叶俏,试探着问道:“我跟他的相识,你是知道的,可是掌印字里行间的意思好像我曾是他的旧相识,但我确定从没有见过他,旁人不清楚,你是清楚的,我从小到大,出府的机会都少!”
叶俏点着头:“沈焕这种长相的人,丢在人群里都能一眼找到,若是你从前见过他,我不可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叶俏顿了顿,看着江雁回:“其实今天,我正好有一样东西给你看。”
她让珍珠把下人屏退开,去卧房取了一副卷轴交给江雁回,“打开看看。”
江雁回狐疑地将卷轴打开,才发现里面是自己幼时的一副画像,她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石榴裙,抱着一只小木马站在桃树下,笑得十分灿烂。
那只木马是父亲七岁那年送给她的生辰礼,所以这应该是七岁时的画像。
江雁回仔细查阅,才确定是父亲从前的手笔,只是画上的字迹却不是他的。
“江雁回,康华十二年……”看着上面属于她的生辰八字,江雁回惊异了下,叶俏怎么会有这样一张画?
“你从哪儿找来的画像?还把我生辰记这么清楚?”女儿家的生辰八字,不是亲近之人是不会知道的,叶俏怎么会有这个?
叶俏神秘道:“我在皇上的御书房看到的,皇上说这是掌印从前伺候他时留下的旧物!我偷偷比对过掌印的字迹,如果没猜错,这上面应该的确是他的字迹,你自己看看!”
江雁回仔细盯着那卷轴上的字。
沈焕的字迹她见过,但她没有熟悉到一眼就认出来的地步。
“有笔墨吗?我想拓印下来!”
叶俏让珍珠去取了笔墨来。
江雁回将自己的名字拓下,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异样的恐惧感。
她虽然暂时无法确定这就是沈焕的笔迹,但这些字迹确实与沈焕的字迹十分相似,而叶俏说,这幅画像是从前沈焕在宫里时留有的旧物,既然是旧物,那就应该有些年份,而沈焕自担任司礼监要职之后早就不再负责皇帝的日常。
往后倒退,至少是三四年前。
他三四年前就认识她了?
还是说,七岁那年,他便已经将她视作目标?
江雁回的午膳也吃不下去了,匆匆要走。
叶俏拉住了她:“我们见一次面不容易,你怎么屁股都没坐热就要走?”
江雁回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只能耐着性子留了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了外面沈焕来接,江雁回这才告辞离去,可临行之时,叶俏再一次拉住了她。
“宴会上,你看见他了吗?”
“什么?”
叶俏看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宋怀!”
江雁回一惊,当即后退了一步,把她拉进房间里:“我看见他了,上次入宫来找你我便见过他,他看上去一切都好,你……见过他了?”
叶俏摇头:“没有,我只是听说……知道他好,我便放心了!”
她垂眸轻轻抚向并不隆起的孕肚,江雁回握了握她的手:“俏姐姐,人要向前看!”
叶俏笑了笑,抬起头的时候眼眶分明是红的。
“快去吧,掌印在等你,若是有时间,要常入宫来看我!”
江雁回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江雁回以困倦为由又睡了一路。
等回了掌印府,她立刻梳洗干净换了身衣服开始在房间里练字。
沈焕夜深才从司礼监回来,看见她在练字表露出几分新奇:“今日怎么有这等雅兴?”
江雁回懊恼道:“今日去见俏姐姐,她说我的字变丑了!我才不信,这不明明很好看!”
她指着自己练过的字问沈焕。
沈焕看向满满一桌全是“江雁回”三个字的名字,从字迹工整到笔锋渐渐弯曲,仿佛映射着练字主人渐渐被逼疯的心态,轻笑道:“字再好看,写同样的字写多了,也会自闭,不看了!”
江雁回不服气:“你的意思就是我的字不好看了?不可能!你来写一个!”
她捏紧笔杆递给沈焕。
沈焕扬眉:“好端端的,跟自己名字这么较劲做什么?”
江雁回不依不饶:“你写一个!写一个我看看!”
沈焕无奈接过笔,洋洋洒洒在白纸上落下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