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偌大的江府,满眼沧桑。
万万没想到,夫人竟先离她而去!
江雁回看着这样子的她,忍不住挽着她的手轻轻靠在她肩头,小时候她瞌睡了,经常这样躺在叶妈妈的臂弯里,而叶妈妈总是尽心尽力照顾着她,不让她受一丝风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叶妈妈之于她,也是母亲般的存在。
“我想拜托叶妈妈一件事。”
“小姐有事只管吩咐!”
江雁回抬起头来,认真看着她:“我想把江府交到你手上。”
叶妈妈一惊:“小姐,这万万不可,老奴只是一个下人……”
“叶妈妈!”江雁回阻了她的话,“母亲这个人不太喜欢掌管家事,我是知道的,她在世的时候,虽说她是当家主母,但实际上,江府的事情都是你在帮衬,而且这么多年,你没有一句怨言,尽心尽力,任劳任怨,虽然你只是母亲的陪嫁侍女,但在我眼里,你从来都不是下人,你是叶妈妈,是从小陪我到大的人,是我视作母亲一般存在的人,而现在,娘亲不在了,我也再没有人可以依靠了,所以,我只能把江府托付给你,由你继续打理!”
“小姐……”叶妈妈没想到江雁回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感动得热泪盈眶,“老奴其实……并没有照顾好夫人,若老奴好好照顾夫人的身体,夫人也不至于大悲过后就去了……”
“叶妈妈。你千万不要这样觉得!”江雁回替她擦着眼泪,“我娘是因为太心疼我爹,不舍得我爹一个人冷冰冰的,才跟他一块去的,这一切都跟你无关,只是我娘的选择,真的!”
“我马上就要嫁到掌印府去了,一旦我嫁出去了,府里的事情便鞭长莫及,你知道的,王姨娘她们,我不放心!”
叶妈妈一怔,明白了过来:“小姐不放心锦回一个人在府里?”
江雁回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直觉,好像江家今后会毁在她们手里一样,我就是怕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管怎么样,这里有我爹生活的痕迹,有我们一家生活过的时光,如今爹娘即便不在了,我也想好好守住这个宅子!因为这里才是我的家!”
叶妈妈深凝片刻,握住了江雁回的手:“小姐如此信任老奴,无论如何,老奴都会替小姐守好这里,不论小姐什么时候回来,这里一定同你在时一样!”
江雁回感激地抱了抱叶妈妈:“谢谢你,叶姨!”
听到这个称呼,叶妈妈怔了一下,随即含着泪笑了起来。
正月初三,沈焕的生辰礼。
当江雁回带着小锦回出现在掌印府的时候,听到的全是对她们指指点点的声音。
“这不是江家那个孤女?她不是还在孝期么?怎么还来掌印府参加喜事?”
“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她从一开始就巴结掌印,为了这个还甩掉了茂国公府世子呢!对了,茂国公府世子的事情你们听说了没?那茂世子以为她喜欢阉人,为了她竟把自己阉了!”
“什么?还有这等事,真的假的?”
“骗你干什么,就在大半个月前,只可惜啊,这茂公子即便是当着那江家孤女的面把自己阉了,也没能换回这薄情寡义的女人的心啊!”
“啧啧,这女人也太冷血了些!”
“没办法,贪慕虚荣吗,只可惜啊,如今她和掌印那桩婚事,只怕是要告吹了!”
“这又怎么说?”
“你们没听说吗?都说掌印要娶这江家小姐为的是笼络江大人背后那些名门望族的势力,这江大人一死,江家不就没了利用价值么?而且我听说啊,傅太师有意拉拢掌印,已经打算将自己的女儿许给掌印当对食了,掌印也同意了,这不,江家自从江大人一死,掌印不是再没去过么?”
这话引来一堆附和声,那些人再看江雁回的目光,就仿佛在看笑话。
江雁回却什么都没理,只是拉着锦回进了掌印府。
她没看见沈焕,也没看见熟悉的下人,便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宴会的场地在掌印府的竹园里。
竹园四面八方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清雅,在这凛冽冬天,竟觉出一丝早春的气息来,叫前来参加生辰宴的年轻人赞不绝口。
如此风雅圣地,也只有当朝只手遮天的掌印才配拥有。
有一道目光落在了江雁回的身上,视线灼灼,好似要将她看出一个窟窿来。
巧姝在后面轻轻碰了江雁回用一下,提醒有人在看她。
江雁回抬目,便看见一名少女穿着一件华贵的雪白狐裘斗篷,长身玉立站在竹林之下,唇色嫣红,面容昳丽,左眼下一颗泪痣分外醒目。
江雁回朝她挽唇一笑:“傅小姐。”
来人正是傅雨薇。
傅雨薇走至近前,看了看她的衣着,似有些诧异她竟然穿得这么素,蹙起眉尖:“江姑娘来参加掌印的生辰宴,却穿得如此萧素,是否有些失了礼节?”
江雁回看向自己的衣着。
近乎素白的浅蓝色铃兰襦裙,外罩同色斗篷,看上去确实素雅得很,与宴会上那些小姐们身上的五颜六色格格不入。
她笑了笑:“抱歉,我现在还在孝期,不便穿太过浓艳的颜色。”
傅雨薇的眉宇便蹙得更紧了:“江姑娘既然在孝期,却来参加掌印的生辰礼,只怕有所冲撞,这件事,掌印他知道吗?”
江雁回看了她好一会儿。
从今日入府门听到的一切,再到现在见到傅雨薇高高在上的姿态,好似她真的就要接替自己成了那个掌印府的女主人一般,江雁回心头掠过一丝好笑,忽然就唇角往下一撇,对着傅雨薇道:“我没告诉他,烦请傅小姐也先别告诉他,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傅雨薇一副“你脑子有坑”的表情。
“江姑娘,且不说你带着孝期来参加别人生辰这样的喜宴已经不妥,即便你不带孝期参加别人的宴会,也总该得到主人家的邀请吧?掌印既然没有邀请你,你这岂不是不请自来?”
傅雨薇的丫鬟捂着嘴低低笑了一声,仿佛在嘲江雁回的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