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一向狂傲,就算被群殴致死,徐晃也不会心焦。若不是担心董卓秋后算账,他甚至都不想援助吕布。但刘张双战刘毅,却是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他本就求战心切,一见主将吃亏,那里还耐得住?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从敌阵中,一下冲出一大群人。这些人倶着将军服色。一个个铠甲鲜明,也是大喊大叫。徐晃冲到刘毅面前,刚刚挡下刘备。一见此等阵仗,面皮都青了。正准备不管不顾,令飞熊军全数压上。城头上,响起了三长两短的号角声。
徐晃少在边关,听的多是金鼓之声。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但马上听得刘毅叫道:“吕将军,敌军势大,不可缠斗,走了。”
每个敌将身后,都跟着一大群亲兵。如今全数压上,人数更是不少。而后方尘烟滚滚,更不知有多少人跟着冲了过来。三人中,吕布最为自负,面对如此人海,也有些变色,他一戟逼退张飞,抽身就走。
徐晃是生力军,要逼开刘备也轻松。一见两人都撤了,刘毅那里还敢恋战,正准备奋力摆脱关羽,对方却突地收刀:“刘将军,你走吧。”
刘毅一怔,但此时也没时间矫情,对着关羽道了声谢,拉转马头掉头飞奔。单论武艺,刘备比之徐晃,本就有些差距。徐晃临走一通乱砍,更把他闹得灰头土脸。他本就披头散发,此时更显狼狈。一见关羽将刘毅也放了,顿时气不打一出。冲过来就是一通抱怨:“云长,以你的本事,要缠着那刘毅也容易,援军即刻就到。只要一小会,他就休想脱身了……”
关羽摸了摸脖子。伤口仍然火辣辣的,虽只被枪头蹭了点皮,但血却流了不少,仍未结疤。他轻声道:“大哥,其实刘毅刚才,好几次都留手了。”
刘备正说得起兴,闻言一怔:“有么,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他安敢留手?云长可别诓我。”
一手摸下去,关羽手上又沾了些血迹。他垂首看着掌心那红艳艳的血痕:“战场上瞬息万变是不假。但他的枪马之道,远在大哥你之上,若是上来就下狠手……”
后面的话,关羽虽未明说。但刘备却打了个寒噤。他将满头乱发绾起,胡乱打了个结,勉强笑道:“是,大丈夫恩怨分明。二弟所为甚合我意。正该如此。”
“兴汉……”
隐约中,追兵中有人在大喊。似乎是曹操。不过四周蹄声如雨,刘毅急着逃命,根本不敢驻足。三人在飞熊军接应下,且战且走。但敌军势大,不时有人落马。眼见抵挡不住。城头一阵箭雨落下,追在前面的骑兵被射倒十几个,顿时人仰马翻。
城头居高临下,骑兵又无防护。黑压压的一片看着吓人,倒成了守军上好的活靶。又是一阵箭雨袭来,追兵如割麦子一般,齐刷刷的倒下一片。此时,陆续有弩兵从堞稚中探出身子,而投石车巨大的抛臂也摇摇晃晃,开始调整方位。眼见飞熊军退而不乱。对方不敢冒险,只得废然而退。
“咿呀呀呀呀呀……”
待所有人撤进关内,四五个门丁冲上前,拼命把门闩闩好。因为关得急,巨大的城门一阵颤动,发出一阵渗牙的磨合声。像是一只垂死的老妖在呻吟。
刘毅跳下了马,心头仍是一阵狂跳。对方最后一拥而上,看起来杂乱无章,其实也打了衔尾急追,趁乱偷城的主意。要不是准备充分,还真可能被对方得手。
两波箭雨虽只造成了百来人伤亡,但尸体都堆在城门口一带,横七竖八的,偶有几个没死透的,正躺在地上哀嚎。从城内望出去,尸枕狼籍,触目惊心。看着门丁关门,刘毅心头一阵黯然,再无胜利后的半分喜悦。
更远一点,一群追兵驻足在弓箭射程外,灰溜溜的朝这边望来。关外的风很烈,掌旗手上的大旗跟着抖动,在风中张牙舞爪,依稀可见到一个“曹”字。
是曹操么?
刘毅眯了眯眼,正待仔细辨认。“哐”的一声,城门在几个门丁的合力下,终于合上了。那城门又厚又重,也不知什么材质做成,连门闩也是三根一尺见方的大木。眼见门丁把城门闩好。他才稍微安心。
此时吕布也下了马。看了一眼刘毅,他突道:“刚才谢谢你了。”
吕布竟主动和自己说话了。铁树开花了?刘毅一怔,有些不确定:“吕将军,你是说小将么。”
大战之后,赤兔有些暴躁,不停的在原地打着转。吕布别过头,用手抚着马脊安抚:“那个红脸汉子可不好对付,刘将军能挡住他,不错。”
关羽当然不好对付,刘关张三人中,张飞武力是够了,但临敌机变不足。刘备智力合格,但武力却差了一截。真要单打独斗,刘毅宁愿面对暴脾气的张飞,也不想直面关羽的大刀。毕竟,那神鬼莫测的第一刀,确实防不胜防,刘毅现在想来,仍是心有余悸。看来吕布在刚才的激斗中,多少也吃了关羽的亏。
吕布主动搭腔,大概觉得能挡住关羽,自己不是想象中那么弱吧。刘毅心头苦笑,心头一动:“对了吕将军,如果对上关羽。你有几分把握?”
赤兔周身毛光水滑,马腹更厚实得如同一道红亮的缎子。在吕布的抚摸下,它舒服得直打响鼻,巨大的马头也垂下来,对着主人挨挨擦擦。听刘毅如此问,吕布抚摸马腹的右手顿住了:“你是说那红脸大汉?他确实厉害,但若单打独斗,我吕布何曾怕过谁?”
他转过头,横了刘毅一眼:“刘将军那天得空,咱们再较量较量。还望不要推脱。”
刘毅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虐。他打了个“哈哈”,含糊回道:“吕将军盛情,本不该拒绝,不过现在战事正急,再说吧……”
两人正说着话,这时徐晃跑了过来,老远都在叫:“将军,将军。”
他跑得气喘吁吁,连头盔都歪了。看着他跑到身边,刘毅皱了皱眉:“何事?”
徐晃虽然看着粗鄙,其实内里精细,且极稳重。如今他这样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果然,徐晃“噗”的一声跪倒在地:“第三路百人将张梁深陷敌营,至今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