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正在兴头上,想也不想的道:“我说有功就有功,何来过错”他环视左右,怒目喝道:“吕将军带队来投,以后就是一家人。谁要再拿以前的事嚼舌根,休怪老子对他不客气。”
现在自然没人去坏董卓的兴,他话音一落,四下里一阵暴诺:“是。”声音倒也齐整。
吕布这才顺势站起:“如此,谢太尉大人了。”
董卓一瞪眼:“怎么还太尉太尉的叫显得多生份。”
吕布一怔,旋即抱拳:“谢主公。”
董卓哈哈一笑:“好好好,能得奉先之助,是我之福。丁原啊丁原,看你现在还如何和我斗。”
吕布道:“主公不必担忧。自今日始,丁贼将不复存在。”
这句话没头没尾,说得董卓一怔,顺口就问:“奉先何出此言”
吕布笑了笑,弯腰将身边的锦盒捡了起来,打开了:“此为丁贼项上人头,布特献上,以解主公之忧。”
锦盒内,赫然是颗血淋淋的人头。上面血迹半凝,花白头发打了个结,露出一双满是不甘的眼。上面虽血污满面,但容颜依然能瞧个大概,确是丁原无疑。董卓呆了呆,颤着双手从吕布手里接过锦盒。端详半晌,突然仰天长笑起来。
这一笑极是酣畅。刘毅常听人言,说某人太过兴奋,以至笑出眼泪,但他一直将信将疑。可董卓笑到最后,竟然涕泗横流,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兴奋所致,亦或两者兼之。等笑够了,他才抹了把眼泪:“好好好,知我者,奉先也。丁原一死,再无与本相颉颃之人,洛阳已尽在掌握,妙哉!”
董卓本部加上吴匡新降的几万人,有近十万人。吕布带队来投,丁原一死,并州军泰半要落入其手。这样加起来有近二十万人,这么大一股势力盘踞洛阳,可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无人敢说二话。也难怪董卓失态了。
感受到董卓的热切,吕布打蛇随棍上道:“布飘零半生,皆为岁月蹉跎,只恨未得明主,太尉若是不弃,布愿拜为义父,愿太尉应允。”
此语一出,场上众人面现异色。俱都在牛辅刘毅两人身上打转。董卓子嗣不堪大任,早有风声传出,他欲将身后之事托付于外人,牛辅呼声最高,刘毅次之。董卓对流言也是听之任之,更让其甚嚣尘上。不过刘毅无欲则刚,本就没什么想法,只是面无表情地站于一旁,当个合格的木胎。但牛辅却勃然色变,似有话说。好在李儒也站在上首,正在他当面,急得连使眼色,牛辅虽然别无所长,但察言观色却是一流,知道董卓在兴头上,现在打岔,根本是自找不痛快。也只得忍了。
“好,奉先我儿,若得你助,真是天赐良才也,”董卓兴奋不已,就着长发打了个结,将人头提在手中,大手一挥道:“来人,上酒席。一则为我儿奉先接风压惊。二则庆贺丁贼授首,众将不醉不归。”
早就等在一旁的下人将备好的案几搬了上来,铺上筵席,然后端上熟食水果。刘毅看着他们流水价的忙前忙后,有些恍然。看来今天这个聚会,欢迎吕布来降是真。至于问责自己,那只是董卓搂草打兔子,饭前点心罢了。
董卓指了指左首的案几:“奉先,这儿来,陪我好好说说话。”吕布望了一眼,略微迟疑,但马上点头:“是。”径直走到案几边,跽身坐了。
一旁的牛辅脸更黑了,但张了张嘴,最终只得垂下头喝闷酒。刘毅则看得好笑。“欲戴王冠,必受其重。”西凉军一群骄兵悍将,董卓在时,都不大压得住,董卓真若出事,不大打出手才怪。牛辅有野心是好,但能力却稀松平常,就算董卓真若有事,众人能听他的才怪。
他看着言笑晏晏的董吕二人,刘毅心头也打了老大一个问号。吕布奉董卓为父,自然是个双赢的结果,但董卓对于身后事,到底怎么安排的弑主投靠,这本来就是个犯忌的事,董卓对吕布,真是毫无机心和防备么
大凡酒席,自然讲究个尊卑顺序,以左为尊。董卓下属四部,虽说平级,但牛辅仗着女婿身份,一向以首将自居。以前帐前议事,也是他站在左侧首位的,吕布一来就拨下头筹,牛辅脸色更黑了。
刘毅虽是中候,还挂了个杂牌将军封号。但西凉军入京以来,自董卓以降,那个不是坐了火箭似的蹿得飞快。所以,压在他上头的,大半都没变,他的位置也偏末尾。徐晃本来没位置的,但今天特殊,也侥幸加了个位置给他,就挨着刘毅坐着。
众将坐定,董卓举杯邀饮:“此番入京,得亏诸位将军勠力同心,方有今日之局,本相先干为敬,以谢诸位将军。”
众将举杯回敬:“谢太尉。”
董卓左手将丁原人头提起,伸出右手,用食指从脖颈下沾了点血沫,舔了舔,啧啧出声:“丁原小儿,你自诩高义,我还以为有何不同。没想到血也是腥咸的,来人,取杯来,我要与诸将共饮此贼血酒。”
刘毅吓了一跳,这董卓又开始发疯了。自己变态不说,还要强迫别人跟上。正待开口,徐荣已赫然站起,高声反对:“主公,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丁原业已授首,何苦再做此等戗尸之举,徒增残暴之名。”
一连两次跟自己唱反调,董卓脸上有些挂不住,冷笑道:“那以徐将军之意,本相残暴无仁了”
徐荣抱拳于胸,仍是不肯退让:“末将非有他意,只是……”
他可能还想说些大道理,以期董卓收回成命。不过后者紧抿着双唇,黑着一张脸,似乎马上要打雷下雨,再说下去,只会弄巧成拙。刘毅心道不妙,正欲起身帮腔,贾诩已抢先一步道:“主公,今日丁贼授首,吕将军来投,可说好事成双。如此大喜之日,再见血煞岂不冲了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