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急，今晚还很长。”
陆莺雨轻笑一声，话音幽幽：“再多陪我走一会。”
苏玉眼中的紫光一闪而逝，轻轻叹了口气，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这一回，他没有跟陆莺雨保持着距离，而是与她并肩而行。
二人缓步迈入林野间，周围光线愈发暗淡，但对苏玉却没有影响。
反倒是陆莺雨花了点时间才勉强适应了周围的黑暗，领着苏玉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陆老师……”
“我说了，我不喜欢你这么称呼我。”
苏玉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陆莺雨打断。
他沉吟片刻，轻声问道：“你想跟我说些什么？”
“原本我是想带你回去金陵的，但那样的话，估计没到半路你就会坐不住了吧。”
陆莺雨没有回答苏玉的问题，自顾自的说着。
“现在我们还在天海，不会耽搁你太久的。”
“还是说，你现在连这点时间都不想给我了？”
陆莺雨说着，眸光平静的望了苏玉一眼，将他正欲说出口的话语全部堵了回去。
“……好。”苏玉点点头，不再追问。
二人继续向前，周围的树林由疏到密，光线越发昏暗，静谧的可怕。
“到了。”
终于，陆莺雨轻声开口，伸手拨开了眼前的灌木丛，二人眼前便豁然开朗。
“哗哗～”
细微的水流声，虫儿挥动翅膀的声响，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蝉鸣声，
抚平了人们带着几分焦躁不安的心。
月光柔和的洒落在河面上，星星点点的荧火照亮着这处小河边，
给这处宛若世外桃源的景象，增添了几分生机。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这个季节，还有萤火虫啊？”
苏玉伸手，接住了那一点荧光，看清了这光源的由来。
“这附近，也就这处林间还有了。”
陆莺雨轻声回应一句，坐在河畔边上，将鞋子脱下，
伸出脚尖试探性的轻点水面，稍微适应了下河水的寒意后，便站到了河面上。
她的裙摆有些长，随着她的动作裙角被河水浸湿，紧紧贴合着小腿，
许是寒意侵袭，让她的肌肤此刻呈现些许苍白，平添了几分娇弱。
“哗啦啦～”
河面上荡起一圈圈的波纹涟漪，陆莺雨缓缓靠近河水中心，
低着头，目光似在河水中找寻着什么。
“所以，陆……你大晚上带我来这里，是打算体验一下回归山野，捕鱼的快乐？”
苏玉坐在河边，静静的看着陆莺雨的举动，并不怎么担心对方的安危，
他不觉得陆莺雨带他来这里，是打算给自己表演一波美人自尽的。
手指轻轻伸入河水中，感受着那股刺骨的寒意，苏玉眉头微微皱起。
对于苏玉的问题，陆莺雨没有回应，她的步伐沉稳而缓慢，
河水清澈，透亮，但那股寒意却让她身躯有些轻颤。
终于，她站在了河中心处，在她身前，一轮圆月静静的倒映在水面上。
陆莺雨俯下身，小心翼翼的捧起一抹水花，那轮明月就这般被她捧在掌心间，
好似这一刻她真的握住了天上那轮高不可攀的明月。
然而很快，水流缓缓从她指缝间流逝，落回了河水中，
那轮明月便也跟着从她掌心间滑落，重新倒映在河面之上。
陆莺雨眸光平静，俯下身子掌心轻触河面，搭在了水中月之上，随着她的动作，
河面荡起一圈圈涟漪，那轮水中月也因此变得模糊不清。
她掌心微微一握，握住的却只有水花，而没有月亮。
也是，月亮从来不存在河水之中，它一直高悬而天际，高不可攀。
人们所见的，所捧起的，不过是它的幻影罢了。
所以，有什么办法将月亮握在手心吗？
陆莺雨不知道，但她愿意这么去做。
“那天晚上，我们只是聊了一半，还有一半没聊完。”
陆莺雨说着，弯下腰，两只手伸进河水之中，似乎在摸索着什么。
胸前的两团罪恶因为她的动作而剧烈起伏，晃动的幅度可比河水要大得多。
苏玉自然知道陆莺雨说的是什么，他静静的欣赏着这幅美景，等待着陆莺雨后续的话。
反正，不看白不看。
“记得吗，我跟你说过我很喜欢金陵。”
陆莺雨说话间，终于摸索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将其从河水中捧起，握在了手心。
月光下，苏玉看清了她掌心的是何物。
一个玻璃瓶。
点点水珠正顺着光滑的瓶身滑落，沿着陆莺雨的指尖滴落回了河面中。
那是，在金陵的那个夜晚，陆莺雨给自己展示过的，塞满了许愿星的瓶子。
“记得。”苏玉点了点头。
那是在，自己离开的那一天说的。
得到苏玉的回复，陆莺雨嘴角轻轻上扬，似乎心情好了一些。
“我当时想着的是，等到我们将来要结婚的那天，我再将这一切告诉你的。”
“不过如果在这么下去，我好像就等不到那一天了。”
少女，不，她早已经不是少女了。
她等了他六年，已经比他还要大，甚至成了他的辅导员了。
陆莺雨眼神恍惚，呆呆的看着月光下的河面，思绪仿佛被拉回到了那一天。
陆家，哪怕是在魔都，也称得上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与其他家族不同的是，陆家没有男丁，只有她与姐姐两个女儿。
母亲在生下她之后，便难产离开了人世，而父亲也没有再娶过妻。
从这个方面上讲，她还算是幸运的，没有遇到小说、电视剧中，那种恶毒的后妈。
父亲并不重男轻女，对她们很是看重，从小就接受精英式教育的她和姐姐，
却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天资。
姐姐聪慧、伶俐，很多方面一触就通，甚至能够举一反三，
而她呢？
与普通人相比，她的才能倒也算得上出众，但又怎么能与被人人称赞的姐姐相提并论呢。
萤火与皓月共处一片天空时，注定了前者会黯淡无光。
但她不介意这种东西，因为姐姐对她一直很好，很照顾，
父亲虽然很是严厉，但对她一直都是慈爱有加，像这样子在父亲与姐姐的羽翼下生活，
倒也不失为一种幸福，不是吗？
年少时的她想得很开，也一直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