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罗小五动上脚了,他忙举起刀,作势要砍。
地上那人一骨碌爬起来,扑通一声,板板正正跪在地上,朝苏明月的方向不住磕头。
“小姐,小人句句属实,如若有一句虚言,让我一大家子老小二十几口,全数不得好死!”
时人信奉誓言,轻易不会拿家人起誓。
苏明月皱眉,如若这人说了实话,那么又是受了谁的托付?
罗小五那边已经问上了:“你红口白牙说是受了托付,怎不将人指出来?你们也好对质一番。”
大汉苦了脸:“小人也想将人指出来,只是那人手上没有功夫,说是留在外面接应。”
何黑子眉头皱的死紧,道:“那人就没个名姓?关系如何?这种事你们就能轻易答应?”
连珠炮的问题砸下来,大汉有些招架不住:“您们还是把小人绑了,叫我大师兄过来回话吧!还有三师兄,人是他招回来的,这事他最清楚。”
想到外头还有人接应,苏明月示意大汉指出他大师兄、三师兄。
罗小五和何黑子两人合力,把大汉口里的大师兄、三师兄从人垛子中扒拉出来。
苏明月眯眼,这两人也不过二十岁出头,不像地上的那个胡子拉碴,身材魁梧。
这会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倒是有几分习武之人的飒爽。
并不着急收回二人身上的藤蔓,不担心他们能从她手上逃跑,怕起了争执,闹出动静,惊扰屏风后头的姜氏。
“男子汉大丈夫,能做到解了你们身上的束缚老老实实说明情况吗?”苏明月面无表情道。
心里打定主意,他们敢耍出花样,大不了杀了了事。
虽答应过姜氏不能轻易取人性命,但这些人着实触犯了她的逆鳞。
旁人三言两语,他们便信以为真。今晚上如若不是她,换作寻常女子,轻易便让他们得了手。
没能当场杀了他们泄愤,都要感激她没有身怀火系异能,不然一把火烧干净了事,哪来的功夫与他们磨磨唧唧?
所谓的大师兄、二师兄,两人飞快地对视一眼,点了头。
苏明月抬手收回藤蔓,低头理了理衣袖,声音不带任何情绪的道:“两位能否交代清楚今儿晚上的事?”
“大师兄,还是我来说吧!”
不管他们谁说,不把事情交代清楚,晚上谁也别想跨出门槛。
苏明月不耐烦的蹙了蹙眉。
罗小五没好气道:“是个男人就要能输得起,别磨磨唧唧,仔细将事情说清楚。”
何黑子一言不发,扛着刀守在门口。
大师兄看一眼毛都没长齐的两个小子,无奈苦笑道:“这事是我等师兄弟的错……”
“大师兄……”
“叫叫叫,叫个魂呐,他说不清楚,待会你补充就是了,三五不时的打断,想挨揍是不是?”罗小五见苏明月越发不耐烦,不禁火冒三丈,一蹦三尺高,一副想上前踹上两脚的模样。
苏明月瞟他一眼才算消停下来。
大概觉得被个小子这般训斥,丢了体面,大师兄面上的表情更苦了几分。
剩下的那位三师兄就有些不忿,拳头捏的咯吱响,死死瞪着罗小五……
罗小五往后退两步,机灵得躲到苏明月身后。
苏明月挑眉,还敢动手不成?
袖口的藤蔓蠢蠢欲动……
嘴唇动了动,威胁人的话,到底没敢出口,三师兄愤懑地别过脸去。
师兄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师傅出了事之后,武馆日薄西山,入不敷出……”
“大师兄!”
这回没等罗小五开口,大师兄抢先道:“事到如今,我等做了错事在先,还要什么脸面?”
三师兄蔫蔫的,说不出反驳的话。
大师兄自嘲笑笑:“横刀门的过来踢馆,师兄弟伤残了大半,本来银钱上已捉襟见肘,这回更是雪上加霜。有熟人上门,主动递上五百两白银,说是亲戚家的太太小姐负气离家出走,托我等安然无恙把人带回来。”
三师兄这回终于接上了话茬:“我们也觉得事有蹊跷,只是五百两的白银已经花去了大半,只得硬着头皮商量,先将你们交与那人,我们会暗中保护,发现不对,再虏的人悄无声息放走。”
罗小五听得火冒三丈,忍不住跑上去踢了一脚三师兄的膝盖骨。
不待人还手,苏明月手里藤蔓已卷住人,将人扯了回来。
罗小五愤愤不平,语无论次的嚷嚷起来:“你们算什么东西?我家太太和小姐就值五百两银子?你看看我们十多辆马车……”
后知后觉,出口的话不好听,忙去看苏明月脸色。
面色无常,悄悄松了一口气,转过头,继续骂道:“脑袋被驴踢了,这种鬼话你们也信。负气离家,能像我们这般欢天喜地、大张旗鼓?”
这一路上,小姐和太太走走逛逛,见着了好东西就买,哪儿像负气离家?
不信他们动手之前,不派人跟踪盯梢,但凡长点脑子,能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苏明月似笑非笑看着师兄弟两人。
这话拿来哄三岁小儿,说准有点成效。
大师兄尴尬地握拳抵唇轻咳。
三师兄脑袋差点垂地上,心虚的嘀咕道:“我们也是无法了,横刀的人把我六师弟打的只剩下一口气儿,没了银钱买汤药,他的小命也就交代了!”
罗小五闻言,又想跳过去骂人,被苏明月一把扯住了后领子,只得在原地跳脚:“你六师弟的命是命,我家太太和小姐的命就不是命!”
扭头冲苏明月嚷道:“小姐,甭同他们废话,揍死了事。”
苏明月瞪他一眼:“先闭嘴。”
“说说委托你们办事的人。”一指地上的大汉:“还有他口中外面接应的人,是你们的人还是对方的人?”
眼看事情不得善了,秉承将功补过,三师兄抢过话头:“看上去是位三十多岁的文士,他也提过在京城哪位大官家里做幕僚先生。具体是哪一家?他不说,我们也不方便问。”
这也是他们应承下来的主要原因。
由此,想到大户人家后宅阴私,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他们心里虽有怀疑,倒是也能相信几分,恰逢六师弟高热不退,急需高昂的诊费,压下心头的不安,计划了今晚的行动。
不曾想,竟栽到个小丫头手上。
大师兄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此间的事若能善了,以后定当好生经营武馆,不再做违背心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