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燳坦言道:“自然是妹妹的意思,这事早些了结,来年承厚下场,姜家的姻亲故友不说能不能帮上忙,露出一句半句,影响科举,老爷子不在身边,可惜了的。”
言外之音,苏承厚明年的春闱,姜家不说能不能帮上忙,姻亲故旧随便使使绊子,苏家远在云州城,鞭长莫及。
姜老太爷平调京城,姜家的势力不容小觑。
先礼后兵!
不愧四十不到的年纪爬到了四品盐运使。
苏老太爷气结,偏偏没办法反驳。
躲屏风后面的苏明月眼睛晶晶亮。
大舅舅威武!
只听姜燳又道:“月姐儿跟她娘,留身边以后招个赘婿,百年之后不至于成了孤魂野鬼!”
该说的一口气说完,看向自从见面不曾正眼瞧过一眼的苏承厚,问他:“你意下如何?”
苏承厚神色恍惚,被积威慎重的大舅兄突兀询问,下意识点头道,“都听大舅兄的。”
苏老太爷怒其不争。
姜燳明摆着以势压人,自家老四明显神思不属。
苏老太爷朝屏风扫过一眼,心平气和地问道:“令妹有无改嫁的意愿?”
姜燳低头不语。
屏风后面的姜氏却绕了出来:“您就同意月月同我一处吧,我不曾有改嫁的想法。”
姜氏走出去,苏明月和姜佑琳躲不下去,紧随其后。
姜氏小声道:“姜家不能有被休的姑奶奶,月月跟着我,其它的,随便您提条件。”
苏老太爷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苏姜两家本无仇无怨,你嫁进苏家十余年,我对你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闹成这样我也很痛心,你就像我另一个闺女一样,至于月姐跟着亲娘对她自然最好。”
老太爷的话头似乎有了松动,姜氏哪还有多余心思。
苏承厚目光灼灼看着她。
姜氏的眼泪不受控制,簌簌而落,忙拿帕子去擦拭。
石氏去看自家夫君,与姜燳看过来的目光对视,夫妻俩面面相觑。
合着他们成了逼迫人家夫妻分离的坏人。
苏老太爷捋着胡须,顺着方才话往下说:“既然不是为了改嫁闹和离……”
姜氏忙摇头,自证清白。
石氏无语望天,眼角余光去瞟她家夫君,人家低着头喝茶呢,亲哥不管,她着哪门子急,上哪门子火?
“你们析产分居如何?”苏老太爷说出自己的打算。
“析产分居?”姜氏喃喃重复,朝大哥大嫂看。
大嫂目光没有焦距,看半天也没给个提示,大哥笑看着她。
姜氏又去看闺女。
苏明月很想翻白眼,舅父舅母搭好了梯子,她娘愣是不往上爬,非要另辟蹊径。
给她娘一个你加油,你最棒的眼神,不去管姜氏看不看得懂。
苏老太爷循循善诱:“和离了,月月将来嫁人不免会被牵累。过了年,承厚春闱进士及第,你们娘俩脸上也有光。平常府里有事,回去一遭便可,平日无事也可去亲家公那边走动,与和离没什么不同,再者,将来你若不嫌弃,就还是承厚嫡妻,苏家的祖坟定有你一席之地。”
古人信奉投胎转世,女人和离大归按例不能埋入娘家坟地,如若没有婆家就成了孤魂野鬼,没了下一世,这也是女子必须嫁人、不愿和离的主要原因。
舅父舅母明知苏老太爷打算,之所以不干涉,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苏老太爷最后的话明显是对姜家大舅的承诺。
结果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姜氏和苏承厚在苏姜两家话事人的见证下正式析产分居,请来了周知府作见证,应承契书过几日送到两家人手上。
苏明月跟姜氏过活,将来的亲事,苏家人没有伸手的权利。
隔天送走大舅,大舅母和表姐姜佑琳,姜氏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苏明月劝她:“您莫急,姨外祖母寿辰,我陪您去舅父家小住,您若想外祖父,我陪您去京城看望他老人家。”
姜氏固然放不下苏承厚,为她打算的成分占了大半,她说招婿的话,还是希望她能过得好吧!
苏明月的劝慰或许起了作用,又或许时日长了自己想开了,姜氏面上恢复正常,在庄子里娘俩住的小院摆弄起花花草草。
异能升级后,身体力量提升一大截,苏明月底气足,晚上不留人守夜已成习惯,姜氏多少知道点她的脾气,并不干预。
等人熟睡,苏明月偷摸去坛云山另一个峰头深处,寻摸珍贵野生兰草。
如今她也算长了见识,犄角旮旯的兰草被她寻了个遍。
说起坛云山,苏明月深入探索越发觉得深不可测。
十几座峰头,云州城只占其中两座山峰,其余峰头是其他州郡的地界,她探索的只是坛云山冰山一角。
熟悉坛云山以后,这种感觉愈发深刻。
姜氏狐疑,哪弄来这许多品种各异的野生兰草,品相相当不错。
苏明月捧着脸卖萌,解释从周边庄子上收来的。
姜氏见过几次外庄孩子找上门送兰草,这事便接过不提。
姜氏划拉二十几亩地供她折腾,因着晚上常去深山修炼,木系精华浓郁,苏明月异能进阶神速。
地交她手里,已她如今的实力,来年的水稻自信不会减产。
没了后顾之忧,秉承自愿原则,苏明月率先想到罗庄头一家。
他家有五个小子,干活的人多,前头两个大的早两年便已成家立业,佃了十几亩地。
真娘领着大儿媳妇来见苏明月。
小媳妇皮肤微黑,还算眉清目秀,见着人一声不吭,先磕头行礼。
真娘欲下跪,被一旁的红群一把拦了。
苏明月道:“你是我娘身边的老人,不必多礼。”
示意红群拿来秀墩,请人坐下。
真娘道声谢,半挨着秀凳坐下,小媳妇站她身后。
苏明月开门见山:“冬天土地荒废可惜了,咱们试着种点蔬菜瓜果,年节卖到城里也算创收,真婶子意下如何?”
真娘忙道:“不敢当小姐婶子的称呼,您叫我罗家的或直呼我真娘都可。”
苏明月从善如流,不欲计较这些。
真娘试探着道:“这事太太怎么说,会不会影响来年水稻的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