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战营名声是响亮,勇猛无敌、战无不胜的名头被传成无所不能,神乎其神。
其实不然,京城谁人不知,那些功绩皆是野战营将士九死一生换来的成效。
这小子是原配嫡妻唯一留下的一滴骨血,读书天份奇高,倘若安安稳稳科举考试,将来成就不会比他差。
如何能放任去野战营走崎岖不平的一条道?
“你好自为之吧!”周炳山心知多劝无用,留下句话,甩甩袖子,大步离开。
目送亲爹气走远了,周大公子咧着嘴巴笑起来。
他统共见过苏家小丫头两回。
初到父亲任上,三两好友出门闲逛,苏六紧跟在苏五郎身后,像条小尾巴,小心翼翼,东瞧西看,两只眼睛都不够她使唤。
一副没见识的样儿,长的实在漂亮,很难让人生出反感。
起先猜测是苏五郎的小丫鬟,经人介绍,是苏耀庭的六妹妹。
坛云山远远见着她,想打个招呼寒暄,没承想,小丫头身后仿佛有猛兽追击一般,拼了命的奔逃,差点跑断气的模样,着实可乐。
后母提及他年岁,想为他定下婚事,福至心灵想到苏家小姑娘,乖乖巧巧,定下来也不错。
他爹两年前承诺过他,大婚后便能立业。
可以酌情定下以后要走的道,他自小立下志向,想先摆脱家族的束缚,也担心将来妻族强势,对他指手画脚,弄得后宅不得安生。
连京城人传才高八斗,四旬年纪便做到四品知州的爹,都不能理解。
索性找个家世不显,长相又顺眼,性情乖巧听话的。
他也不指望谁能理解他。
苏六胆小如鼠,想来成婚后会对他言听计从,像跟在苏五郎身后跟着他,与他也算天造地设的一对。
苏府,苏明月领着红群随姜氏回到四房。
姜氏捏着帕子,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不见了怼黄氏时的云淡风轻。
苏明月无奈:“娘,您转的我头晕,坐下歇会儿吧。”
姜氏扭头瞪她一眼:“你小孩家家,没事自己个玩会去,大人的事情少操心。”
苏明月也不恼,好脾气的哄她娘:“是,都听娘的,等会儿回偃月阁玩耍,咱先坐下,歇会儿可好?天塌了不是还有大个儿顶上吗?咱先不忙着急!”
不由分说,拉着姜氏按在八角圆凳上坐好。
随手接过姜氏大丫鬟翠柳沏好的茶水,试好温度,递上去。
姜氏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儿逗笑了,接过茶喝了口,吐口浊气,道:“病了一场倒是长进不少,都会哄娘开心了!”
苏明月心里咯噔一下,觑一眼小口辍着茶,再次陷入忧心忡忡的姜氏。
只是顺口说说而已!
定了定神。
苏明月岔开话题,转移姜氏注意力:“躺在床上头脑昏昏沉沉,多少回想睡着算了,可睁开眼看到娘亲,守着我日夜苦熬,无法心安理得睡下去!”
“娘,我们都要好好的!”
这些话苏明月发自肺腑,初到这里,原身停止呼吸许久了,身体器官生机几尽与无。
若不是姜氏在耳边啼哭不止,消散的意识被牵扯,意识散尽,即便她有木系异疗养身体,也没机会让她作为。
姜氏不仅仅是原身小姑娘的生身之母,也是她的生魂之母。
姜氏看闺女说红了眼眶,忆起当初的凶险,眼泪簌簌而落。
闺女情形,大夫几次说没法儿了,她不信命,想和天争上一回。
日夜祈祷,只要女儿好好的,她即刻就去了也甘愿。
姜氏泪流满面,搂紧苏明月,颤着声音一字一句道,“记住了,你若有个好歹娘也不挣扎了,随你去了便是。父母尚在,子女先行视为不孝,我与你父亲教导你那许多道理,我儿定要孝顺,长命百岁才好!”
姜氏紧绷着身体。
苏明月暗暗庆幸来了这里。
苏明月轻轻拍抚姜氏后背,待她稍稍放松,改拍抚为揉捏,小心输出木系异能梳理姜氏身体。
姜氏浑身暖烘烘的,骨肉里像有暖流淌过。
发泄一通,情绪平缓下来。
深觉黄氏的话有几分道理,闺女真是娘的小棉袄,抱着多暖和啊!
苏明月怕姜氏察觉,不好分说,一会功夫停下手。
因着她的木系异能有治愈属性,在末世下了一番苦功夫学过一些医学知识。
姜氏身体眼下没大碍,想要痊愈还需下一番功夫。
最好的办法,等异能升上一级,神不知鬼不觉,让姜氏一点点好起来。
身子前所未有的松快,姜氏拉苏明月坐自己旁边,问道:“月初在坛云山,你着急忙慌想要回家,可是碰到奇怪的事儿了?”
那天女儿的行径着实蹊跷,问她因由,支吾着回答不清,后来因着大病一场,一时没功夫问清楚枝节。
苏明月思忖着,把偶遇知府大公子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与姜氏听。
姜氏的担心看在眼里,却想不出合乎情理的说词开解,总不好不打自招,听了她们的谈话,劝慰姜氏,嫁不嫁没甚要紧,不要担心吧?
她无从解释因由,表明嫁与不嫁无甚在意,她娘怕是更急挠吧!
等事情摆到明面再想法子劝劝吧!
古代女子地位卑微,早晚都要嫁人,对苏明月来说嫁谁都一样!
知府大公子不着四六,少理会就是了,不行,多打两顿也就学乖了,还不行,想个办法弄死了事。
她有木系异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一个纨绔,有的是法子。
真走到那一步,吃喝不愁有丫头贴身伺候着,当寡妇有滋有味,想来也不错。
苏明月没想过苏家会拒婚,苏家祖父还在人家知府爹手底下讨生活。
结合今日老太太对她和她娘的态度,算得上和蔼可亲了。
平日里老太太对原身虽看重,却也不会如今日这般……
苏明月猜测各种情形,院门口走进来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
来人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一身靛蓝的棉布长衫,面皮白皙俊朗,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看向她时又加深了几分。
“怎地,生了场病连爹爹也不识得了?”苏承厚迈步至近前,轻弹闺女脑门笑问。
“爹爹!”苏明月乖乖巧巧喊人,揉揉被弹的地方,囧得满脸通红。
能说看人看傻眼了吗!?
皮相出众已是难得,可举手投足间的气度也同样出众,她有些理解姜氏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