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知文带着沈书墨两兄弟来看医院白珍珠的事,叶笙的心情很复杂。
她跟沈崇景离婚的事情,也不知道沈知文知不知道。
其实叶笙一直都有点怵她这个前公公,沈知文这个人看起来儒雅温和,平易近人。
但他每次看叶笙的时候,她都能从他镜片底下的眸子里看到狠厉跟戾气。
能把沈崇景调教成这样的人,势必不可能是良善之人。
就冲他把沈衍当工具,养在复杂的淤泥圈里。
让他像个小混混一样,在打打杀杀中长大,为沈家鞍前马后处理地底下那些事。
为了保全沈崇景,他把沈衍丢到风口浪尖二十几年。
就因为沈衍被沈崇越蛊惑,动了想取代沈崇景的念头。
沈知文就毅然决然抛弃他,并且在沈崇景接手沈家后。
他就把家里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跟沈衍一起一刀切了。
最后的结果是;沈衍跟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一起被丢进暗无天日的监狱。
而沈知文跟他的宝贝儿子沈崇景,却一起携手走向光明,成了清清白白的富商。
并且他今年还当选了海城的商会会长,他在外人面前整日拿着一串檀木佛珠,信佛奉佛,善良公道。
实则心狠手辣,残酷无情。
对于沈崇景跟叶笙的婚姻,沈知文刚开始是不同意的。
因为叶笙是个私生女,最重要的是跟过沈崇越。
如果说只是给沈崇景当个情人,他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要当正经妻子,他肯定不能接受。
沈家不允许出两兄弟,睡一个女人的丑闻。
这种事情摊到台面上来,就很难看了。
沈知文这个人霸道一辈子,对沈崇景这个儿子的要求一直都很高。
沈崇景从小敬他爱他,从小什么话都听他的。
包括娶宫璐,当年他不想娶这位任性的大小姐。
是他父亲,要求他娶,他就听了父亲的话。
沈崇景从来没在任何事情上,违背过他父亲。
唯独在娶叶笙这件事。
无论沈知文多反对,他也要娶。
并且放话,如果他爹敢动叶笙,他一定翻脸。
催眠事件,其实就是沈知文要求叶笙为沈家递的投名状。
为了让父亲认可叶笙,沈崇景偷偷做了这么一件事。
结果就是,他的老婆比他爹还要狠。
他爹会妥协,可叶笙不会。
事到如今,他成了全家的小丑。
在两个儿子跟叶笙的关系里左右为难。
现在的他,得罪了父亲,也失去了叶笙。
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说的就是他。
沈知文跟白珍珠寒暄几句后,就慈眉善目看着叶笙道:“阿笙,爸爸很久没见你了,一起去吃个午饭怎么样?”
这并不是一个征求意见的问题,而是肯定句,这个饭你必须去吃。
沈崇景知道父亲的脾气,他怕他说不好听的话给叶笙听。
叶笙走的这一年,他对工作懈怠,早就引来父亲不满。
他不想父亲把这场火烧到叶笙这里。
叶笙跟着他,一直都在受委屈。
现在,他不愿意再让她再受一丁点委屈。
哪怕那个人是他的父亲,或者儿子。
他神色淡然,对叶笙的偏袒都写在脸上:“爸,要不然还是下次!”
“我妈今天刚做完手术,阿笙要留下照顾妈妈。”
“凡凡毕竟是个男孩子,不太方便的。”
叶笙闻言抬眸怔怔地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沈崇景驳他父亲的意。
以往,他见到沈知文,都是一副二十四孝好儿子的模样。
甚至上次,他们一起回老宅,沈知文对她态度冷漠。
故意半天不接她敬的茶,他也只是事后哄她求她别生气。
而且还跟他说,他爸不容易,让她别跟老人家计较。
今天,这是怎么了?
在白珍珠住院的这几天,沈崇景尽心尽力,每天白天当跑腿,晚上睡沙发。
还得对她赔着笑脸,热脸贴她的冷脸。
这份情,她得领。
毕竟他们夫妻一场,况且沈知文能带着孩子来看望她母亲。
她也没有理由,不去吃这个饭。
沈知文听见沈崇景的拒绝后,当即就脸色大变。
那双镜片下的眸子,如淬了碎冰一般寒。
叶笙在他发作之前,赶紧柔声接话:“爸,别听阿景的话,我们现在就去吃饭。”
“您想吃什么?要不去J水山庄?”
沈知文微微颔首,面色如常,看不清情绪。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大方得体又不失礼貌地应声:“那就去J水山庄,我现在打电话让小厨房多做几个您跟书墨书意喜欢吃的菜。”
“晚点让阿景陪您听几段京剧,山庄昨天刚从京城请过来好几个名伶,不知道您今天有没有时间去掌个眼?”
沈知文微微挑了挑眉:“是么?”
“是的,爸爸。”
很明显,这算是对了他的胃口。
叶笙早就听沈崇景说过,他爸特别爱听京剧。
沈崇景觉得他爸总是没好脸对叶笙,他不想自己老婆总是讨好还得不到回应。
况且,她现在已经不是他老婆了,就更没有讨好他爸跟儿子的义务了。
他垂眸凝着她,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歉意跟心疼,“老婆,你还是留下来陪妈吧,我陪爸爸他们去吃饭。”
尹凡凡此时很乖巧地说道:“姐,你跟姐夫陪沈伯伯跟小朋友去吃饭吧,妈这里有我。”
“如果妈妈有需要,我还可以叫护士姐姐帮忙。”
叶笙把手轻轻搭在他手臂,侧目望着他,对他缓缓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在这里让老爷子下不来台。
“阿景,吃个饭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我们都多久没陪爸爸,跟书墨书意吃饭了。”
“说起来也是我不好,这一年我在外地看中医,没兼顾好家庭。”
“书墨跟书意,辛苦爸爸您了。”
叶笙这一番话,既解释了自己这一年的去向,又给老爷子抬了面子。
若是以前,沈崇景肯定会高兴得意,他有一个这么识大体,人前永远这么维护他脸面的妻子。
可现在,他只觉得惭愧跟苦涩,还有深深地自责跟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