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一笑,“不过是妃,咱们宁国人比起你们瑾国人来不讲究这些。”
“更何况,朕的四哥,当初为了得到你,不也是强取豪夺?”
“朕此举,不过是弟弟肖兄罢了。”
“弟弟肖兄?”
云舒笑了,“我看是蛇鼠一窝吧。”
她之前的第六感果然没错,皇家人果然都差不多,都不是什么善茬。
讽刺的是,为了报仇,萧景这艘贼船还是她自己巴巴凑上去的。
一想到这个,她就真恨不得时光能够到倒流,好一巴掌给自己扇醒,让自己一开始就不要招惹这匹阴险的狐狸。
“行了舒儿,朕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你这些话也就能气气朕那位四哥,对朕可起不了什么作用。”无意于跟她争这些口舌之快,萧景将她强行拉过来,把圣旨强行往她手上塞。
“来,乖乖接旨。”
“我接你大爷!”
可能是连日来的压抑快要将她逼疯,她也不知道是到底哪里来的勇气,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一把将东西接过来往地上一掷,还跳上去踩了两脚。
“你!”一瞬间殿中噤若寒蝉,似乎是完全没有料到她竟然会有这么一出大逆不道的举动,即便是向来自诩情绪稳定的萧景,也被震惊的有片刻的失语。
垂首看了一眼地上被踩的皱巴巴的圣旨,他狭眸盯着她,眼神凛寒,像是恨不得吃了她,“你疯了?你可知侮辱圣旨便是侮辱朕,你便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闻言云舒冷冷的回瞪回去,“爱砍不砍,有种就弄死我,要不然你这辈子除非一直睁着眼睡,否则你要敢纳我为妃,萧翊就是前车之鉴!”
“你!”被她几句话气的不轻,男人额头青筋爆跳,有一瞬间真是想恨不得掐死她算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能作天作地的女人,每一步都能精准到在自己雷区上踩!
想到她刚才那句,如果自己真的纳她为妃,她就要怎么样那句话……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面前这个疯女人,有可能还真的干的出来。
抬眸看了她一眼,他目光在她犹带怒意的杏眸上盯视。
沉声问道,“你真不愿?你可知朕真的喜欢……”
“不愿。”他话还没说完,云舒已经冷冷道,“不自由,毋宁死。”
“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陛下看着办吧。”
“陛下明知我与您合作就是为了逃出牢笼,如今陛下却一定要让我进入另一个牢笼,呵呵。”
“想都别想。”
她是真的受够这两兄弟了,自己历经万难才看到回家的希望,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打破它!
而她此番,就是在赌,赌他对她还有情谊,不至于因此就杀了她,但同样,若自己不早早断了他的念想,一旦时间拖久了,她怕他会变成第二个萧翊!
对方将她锁在宫中温水煮青蛙两个月,其他能够脱身的办法她不是没有想过,但通通都失败了。
萧景明显就是想慢慢耗着她,耗到她最后不得不妥协,耗到天象出现的时间错过,她再也回不了家,最后就只能留在他身边。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吧!
趁着萧景对她还有情谊,不会轻易杀了她,同时又不是非她不可的时候,把态度摆出来,孤注一掷,赌萧景在看清楚她坚决的态度以后,不会再冒着放一个人肉炸弹在身边的风险,强迫她。
她后面几句话说完之后,殿中有很长时间的空白,龙座上的男人眸光沉沉的看了她许久,似要从她脸上钻出一个洞来。
“云舒,天象的那头有什么?”
锐利的狭眸看向她一派坚定之色的杏眼,他笑道,“那边,到底是什么,让你荣华富贵什么的都不要,这么绝情的要回去。”
“朕倒是真的有点好奇了。”
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云舒不由得怔住。
时空隧道的事情,他果然知道了。
没有解释太多,云舒看着他淡淡道。
“天象后面,是家。”
*
转眼时间就过去了一年,这一年时间,一切风平浪静,萧翊依旧没有消息,她内心隐隐不安的同时,也在默默准备离开的事情。
那日两人彻底摊牌以后,她赌赢了,萧景没有再逼迫她做他的妃子,但却依旧不许她离开皇宫。
“你当朕那位四哥是吃素的不成,他此番已经恨透了你,若当真没死,第一个要找的就是你,你若孤身一人在外,只怕迟早被他找到,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萧景只得无奈解释道,“若你当真要走,朕可以等情况有变再派人护着你离开。‘’
要知道,萧翊此番已经有一年多没露面,可作为多年的对手,他清楚对方既然能在瑾国蛰伏这么久不被发现,那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躲个三五年,自然也不在话下。
一旦对方没死,云舒此厢离开京城,脱出他的掌控,便与寻死无疑。
“你觉得,他若真的来了,你护的住我?”闻言,云舒看着他不信任的笑道,“陛下,不是我说你,当初我都把人给弄得半死了,你还能把人放走。”
“就冲这一点,我还真不敢把小命交托到你手上。”
萧景:……
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咬了咬牙,他终是叹了口气道,“朕这次,是真的有法子,你要是跟着朕,未来能不能荣华富贵不能保证,但小命,一定保得住。”
他说的坚定,可云舒此厢已经被之前狼来了的故事给吓坏了,同时,又加害怕萧景还没有放弃纳她为妃的想法,两厢权衡之下,终究还是决然离去了。
只是,她没有料到的是,这一次,萧景竟然真的没有骗人。
没过多久,菁州突然起事,被众人以为已经死去的萧翊死而复生,持一道先帝密旨,昭告天下,指责萧景是谋朝篡位,一时间,刚平静了一年的璃国风波再起,而云舒,也在不久萧翊登基以后,彻底被囚禁起来。
*
景熙一年,萧翊带兵攻破皇宫,本想取他这个弟弟的项上人头,哪里知道萧景早有准备,一早就提前带人离开了璃国,不知所终。
年末,萧翊登基,清剿朝堂上那些六皇子余孽,王大人一家被斩首示众,但不知是出于想要报复还是什么的心理,王妍儿被留了下来,然后没过多久,被封为了皇后。
地牢的夜晚,阴暗潮湿,众多蛇鼠蚊虫出没的环境让她浑身颤抖,云舒有些出神的呆呆望着铁窗外,一想到未来可能就得留在这不见天日的牢房过完下半辈子,只觉得心中一片悲凉。
好容易眼看着再等两年就能回去了,没想到萧翊没死,自己离开皇宫的时候就已经被他的人盯上了。
当年先帝为了防止萧景抢夺萧翊的帝位,居然立下一道密旨,一旦萧景真的敢夺位,萧翊便可凭此铁券丹书邀天下共讨之。
这道圣旨本来只是以防意外,可没想到的是,璃帝竟然就刚好在这之后去世了。
他的亲信见事情不对,应他的要求把密旨取出来,想办法送到了萧翊舅舅那儿去,同时,萧翊一朝落难,第一个想到的地方也是那里,只能说父子不愧是父子,互相都一早算到对方会怎么做,倒是减少了好多波折。
密旨先一步被送到箐州,在那之后,萧翊也几经辗转的赶到了,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快要被折腾的不成样子,双目无神,浑身脏兮兮的像个乞丐。
近千里的距离,一路都有追兵,他受着重伤独身一人来到箐州,可想而知这一路到底有多惊险!
“殿下,这是先帝留给您的密旨。”
沈愿看着这个姐姐留下来的孩子,叹了口气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他。
萧翊接过垂首看了看。
丹书铁券,写明了先帝只将帝位传给了他,因此不管后来除了萧翊以外的谁登基,都是谋朝篡位,萧翊可以持此密旨,邀天下共讨之。
手上的东西,足以让萧翊绝境翻身了。
男人看着手上的东西,默默收紧了手掌。
再那之后,萧翊花了一年多时间将周围的藩王势力联合起来,许之重利邀他们共同讨伐萧景,终于在一年后,昭告天下,公示讨伐檄文,带兵攻破了京城。
“陛下。”
只听门外传来狱卒的声音,“人在里面,这几天都很安静,没有闹事,吃饭什么的也老老实实,就是,不怎么说话。”
“嗯。”男人随意应了一句,随即便大步朝里走进。
脚步声停留在了她所在的牢房前,云舒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冷冷的看着她,又无所谓的将头低下去。
牢中人一言不发,显然丝毫也没有要求饶或者要解释的样子。
萧翊在牢门外等了片刻,终于耐心耗尽,让狱卒将牢门打开。
“在死之前,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男人几步走进牢中,屈尊降贵的屈下身子。
手指粗暴的掐过地上人的脖颈,他鹰眸火光幢幢,几欲噬人的盯着她,像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没有。”被强迫着仰起脖子,知道这一次自己已经难逃一劫,云舒反倒不怎么害怕了。
她看着他经历这一遭后,越发阴戾残暴的脸,笑意从嘴角渗出来。
“我记得,殿下已经把我关在这里快一个月了,怎么,是舍不得杀我?”
冷不丁听到这句话,萧翊脸上有一瞬间的狼狈。
是的,他下不去手。
再没有见到她前,他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样让她生不如死,可真的见到她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竟然下不去手。
将她关在这皇宫地牢已经一个月,他下了无数次命令,让狱卒杀了她,可直到最后,却又在临近行刑之时,撤了回来。
一想到这个,他就恨自己懦弱心软,又恨她绝情,恨她寡义,恨她为什么就能如此狠心的糟蹋他的心意。
一想到死去的十一几人,他就想杀了她,可再一想她亦是被自己杀了宋家一家,便又有一种自作自受的无力之感。
这一个月以来,他将人关在这不见天日的牢房,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她,不去见她,想了无数次要杀了她,可到最后,却又终究败于最后这一刻的心软。
她害的他失去皇位,插了他一刀,还害死了这么多人,他却竟然下不了手杀她!
何其,可笑!
沉默了片刻,他目光落在她略带轻嘲的杏眸上。
“云舒,你是不是真的,死都不想跟朕在一起?”他看着她,此刻的眼神很平静,甚至里头,都没有像往常一样的恨意。
“是啊,死都不肯。”以为萧翊这次又是想拿要么死,要么老实跟着他这种话来强迫她,云舒有些讥诮的笑道,“所以陛下,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若是像以前,云舒敢说出这种话,萧翊一定免不了大动肝火,但这次可能是因为经历了之前那一遭成熟了,男人没有像往常一样生气,只是目光沉沉的看向她。
“云舒,我们来打个赌如何,不出意外,一个月后,你会求着朕放你出来,跟在朕的身边。”
他改主意了,既然杀不了她,但又没办法轻易的放过她,那下半辈子,他们就继续互相折磨吧。
既然她不愿意跟着他,那他就偏让她当他的女人,从此以后锁在宫中,永远没有见到天日的那一天。
“陛下昨晚熬夜了,没睡醒?”见他一脸笃定的样子,云舒笑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怎么,你那里还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我的吗?”
原以为她说出这句话,萧翊一定会恼羞成怒的生气,但这次,男人却只是看她一眼,淡淡说了一句。
“你可以试试。”
突如其来的话令她怔了怔,随即她认真想了想,也实在没想出他如今还能拿出来威胁她的把柄。
以为他此番只是在虚张声势的逼她妥协,云舒原本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偏生没过几日,她就听到了,有宋家人被送入大牢的消息。
“你看,这么多人,够不够你妥协。”
男人站在牢房外,拉着她一个一个的经过那些关押着宋家旁系之人的牢房。
“看,我记得这个孩子,是应该叫宋至清表叔的吧,虽然血缘隔的远了些,但是应该还是有些关系。”
“你看这个年纪大些的老人,应该是宋至清的哪个旁系亲戚?”
“你看这位……这位……”他喋喋不休的说着,而一旁的云舒却只觉得脑海中嗡嗡作响,气怒到极致,连话都要说不出来。
介绍完宋家人,萧翊看了她几眼,见终于看到她一副难过纠结的样子,心中只觉快意不已。
凭什么呢?
凭什么她在伤害了他之后还可以风轻云淡,而自己却还要如此痛苦?
既然要痛苦,那就一起痛苦吧。
就算是下半辈子互相折磨,也好过让他一个人痛苦。
“说起来,还得感谢朕当时一时心软。”
身后的男人薄唇慢慢凑近她耳边。
“你知道吗?这些人本来在朕攻破瑾国之后就该死的,但那时候,你正巧哄着朕开心,朕当时不想再因为这些人再跟你起什么桎梏,就将人放过了。”
“瞧瞧,如今,不就正好派上用场了吗?”
“如果舒儿觉得这些还不够,朕记得韩家和王家也好像也还有不少人,朕可以将他们的九族都找出来,一个,一个的……”
“都杀光。”
最后入耳的三个字他说的很轻,落在云舒耳中,却成了恶魔低语。
都杀光……
都杀光……
这三个字不断在她耳中回荡,令她浑身都剧烈颤抖起来。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当初宋至清三人惨死在她面前的情形,只要一回想起那一瞬间的万箭穿心之痛,甚至足以将她此刻仅存的理智淹没。
“想好了吗?”看着眼前她痛不欲生的样子,男人笑道,“舒儿,朕耐心有限,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以后,朕来这里接你回宫。”
“不用考虑了,就今天吧。”
知道对方没有开玩笑,而且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自己此刻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翻盘的余地,云舒没有再做无谓的反抗,闻言便淡淡道。
“我跟你回去,只是希望你能做个人,放了他们。”
“当然。”毫不意外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萧翊拉过她的手,带着她走出大牢。
已经一个月不见天日,刚走出大牢,云舒眨了眨眼,只觉得外面的阳光有一点刺眼。
一旁的萧翊见状,习惯性的就要拿手去帮她遮挡,结果又在下一刻反应过来,迅速垂落下去。
注意到他的动作,云舒怔了怔,不由狐疑看向他。
她是真的没想到,即便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这个男人,居然对她还存有心思。
他的爱疯狂,畸形,偏偏又偏执到了极致。
这样的人,简直让云舒不知道,自己是该可怜他,还是痛恨他。
“宫殿,朕已经让人打扫好了。”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动作,萧翊目光淡淡的错过她投向一边。
“以后,你就住在栖凤殿,朕有时间,就会过去看你。”
“嗯,知道了。”对于他话中这个明显不合规制的栖凤殿,云舒也没什么感觉,只是在想,自己如今,究竟还有没有机会,最后赌一次,看能不能回家。
两人一同来到宫殿,这处的宫殿是新起的,很新。
满地的金砖,四处摆放的玉器,殿内鎏金盘龙的长柱,无一不在说明,这是一处他特意打造的金笼。
是的,金笼。
萧翊为她打造了一座专门关押她的金笼。
从榻上延伸出一条长长的银索,长度刚好能从床榻,走到殿内的各个地方,只是除了宫殿,她想去任何地方都不可能了。
这就是一座,从此锁住她的牢笼。
云舒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只觉得里头像是有一头巨兽,只要她敢再踏进一步,便会被啃食殆尽。
“喜欢吗?”男人看着她幽幽道,“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既然你一直不肯留在朕身边,那朕还偏要如此。”
“朕要你永永远远的留在这儿。”
“一辈子替朕生儿育女,瓜瓞连绵,即便是日后死了,你的人,也永远只能葬在皇陵。”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已经状似疯魔,云舒看着他脸上快意,眸中却犹带痛苦的模样,甚至不知道,他们二人当中,究竟谁更可怜。
他好像赢了,又好像没赢。
她好像输了,又好像没输。
没再看他,云舒沉默的走进这处牢笼,任由男人将榻旁的银锁扣在她脚踝上……
*
两个月后,栖凤殿。
今日新来了一个宫女伺候她,十分聪明伶俐,云舒教了她两遍斗地主,她就能玩的有模有样了。
已经在殿中被困了两个月,这两个月她被限制在殿中,哪儿也去不了,唯一能说话的就是两个宫女,然后夜晚来临,萧翊爬上她的床榻,同房的时候偶尔会跟她说几句话。
这些话自然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萧翊既然是想折磨她,当然不会再去说所谓的情话,所以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感觉自己好像是他放在宫中唯独属于她的妓……女。
偶尔他吃了些酒,就会提着酒壶来殿里撒酒疯,大约是这个时候可以借酒装醉,他会抱着她说情话,然后说自己真的好恨她,时时刻刻都想让她死,但又舍不得。
跟酒鬼同房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体验,萧翊力气大,喝了酒之后更甚,云舒很想将他踹出房门,可喝醉了酒的男人这时候往往是不依不饶的,一直要闹到将人吃到嘴才安心。
“殿下,该上朝了。”
又是一天晨起,云舒被萧翊身边的内侍吵醒了。
半睁着眼看了下已经衣服穿到一半的男人,她目光落在萧翊帮她掖被角的修长手指上。
似乎是意识到她的目光,男人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眼她,又若无其事的将掖到一半的被角拉好。
“别自作多情,朕只是怕你被外头那人看见了。”
对于他多此一举的解释,云舒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又重新合了眸。
对于他刚才那个动作是因为什么她清楚,但她不会去深究。
男人走后,她也被扰的没了睡意,唤门外守门的宫女进来替她穿衣。
古代帝王上朝起的很早,甚至此刻的天还怎么没亮,云舒的坐在栖凤殿门槛上,望着外头的月亮。
这就是她这两个月来能到达的最远距离,她现在就像是一条被绳索拴起来的狗,每日除了吃,就是睡,然后夜晚来临,等着那个男人的宠幸。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多久,但无疑,如果萧翊做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折辱她,击垮她的精神,那么,他快要做到了。
一想到未来或许她真的就要一辈子困在这座宫殿里,像母猪一样给那个男人生孩子,她就觉得暗无天日,快要丧失掉活下去的勇气。
其实她向来是个很看得开的人,但再乐观的人,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也难免会生出绝望之感,这段时间,云舒竟然真的有了求死的想法。
因为,现在萧翊每夜都来,而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怀上这个男人的孩子。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她无法去想自己要是真的生下萧翊的孩子会怎么样,这是不被她期待的,被强迫生出的孩子,看到他,她就会想到自己跟萧翊那些流着血的恶心过去,她无法爱他,甚至会恨他。
但好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本身就有宫寒之症,再加上之前跟萧翊在一起的时候又服用这么多次避子汤的原因,目前,她还没有任何怀孕的迹象。
但虽然没有这个迹象,却不影响她每日提心掉胆,稍微身体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开始慌乱和揣测。
而大约是萧翊也知道这个事情,所以现在时不时就派人来为她请平安脉,而来的那个太医,甚至还是一个叫宋明的宋家人。
其中的威胁之意无疑是溢于言表。
但凡她敢对自己的身子耍什么手段,她知道,作为负责她身子健康的太医宋明,一定会受她连累。
这两个月来,她每日生活在害怕自己怀上孽种的恐慌当中,月信稍迟一两日,她就开始不停的疯狂揣测。
精神上的恐慌,每日萧翊带给她的折辱,加上被囚禁的抑郁,不过两个月时间,她就瘦了很多,整个人下巴尖尖的,脸色也不似以往娇艳,反而透露着一种病态的白。
她时而会想,明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彻底逃不掉了,她还在继续坚持下去的意义是什么?
自己和萧翊之间早已经不可能和解,对方不会放过她,而自己也不可能妥协。
这样一想,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坚持毫无意义了。
是的,毫无意义了。
与其就这样猪猡一样被人锁在这处华丽的宫殿,倒不如死去,好歹,最后灵魂还能获得自由。
这样的想法在心中欲演欲烈,等她反应过来,头上的发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自己握在手里,手腕已经被刺破了一点皮肤,点点血迹从上面慢慢渗出来。
“娘娘……”身后传来一道惊呼声,云舒刚反应过来,手上的玉簪已经被对方夺走了。
抢走东西的是半个月前刚来这里的那个宫女,样子生的很普通,但脑子很灵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有一瞬间的慌乱,毕竟她实在是怕,一旦面前这个宫女将事情告知给萧翊,明日等待她的,又不知道该是怎么样的折辱。
“娘娘,时机还未到,需耐心再等等。”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没有指责她不应该自戕,反而轻声说出这样一番话。
云舒怔了怔,不由抬眸看向面前这人,张嘴还想再问清楚什么,但不料另一位宫女已经走了过来,于是便只能闭上嘴,不再说话。
心中的疑惑一直憋到中午,云舒才终于找到机会来问个明白。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凌霜,六殿下。”
闻言,她愣住。
说实话,她着实没有想到萧景竟然都这时候了,还能想到办法把自己的人送进宫里来,甚至于听这个意思,对方还有余力将她救出去。
她忍不住好奇,“你们六殿下,去哪里了?”
“献国。”对方言简意赅,显然不想给她透露太多的信息,“殿下已经说了,娘娘只需要好好等着,等时机一到,他自有办法。”
“还请娘娘稍微有一点耐心,勿要自戕。”
云舒看向她,“所以,他派你来的意思,就是为了防止我想不开?”
“殿下说,娘娘到现在没能回家是他的原因,他欠娘娘的,知道依照娘娘的心性,必定不会甘愿被陛下一辈子锁在此处,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方才派了奴婢前来。”
一听这话,云舒呼吸一窒。
不得不说,作为曾经的合作伙伴,萧景确实挺了解她的。
他甚至把人送进宫的时间都掐的差不多,可想而知,若今日凌霜没有来,她必定已经彻底失去希望寻死了。
有了凌霜陪在身边,云舒像是终于多了一项可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在这座金笼中,她就这样熬过了一年又是一年,直到第三年,有一日吃饭的时候,闻着桌上的鱼肉腥味,她突然想种想吐的冲动。
“怎么了?”对面的男人像是看出了什么似的,转头示意身后的内侍,“去把宋太医请过来。”
“是。”
很快,宋明便背着药箱赶了过来。
“我不要看大夫,我没病!”看着赶过来的宋明,云舒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染上恐慌。
“我不要看!你让他走!”这个月的月信推迟了已经快一周,她心中已有猜想,可真的到了这一步,内心还是止不住的开始恐惧。
她下意识的转身就往殿外面跑,却又在下一刻被脚上的银锁绊倒在地。
看着面前不断欺近的男人,她身子朝后惊恐的后退。
“过来!”对于她这些无谓的挣扎,男人显然没有什么耐心,几步上前强行将人抱回榻上,唤等在外面的宋明进殿来给她把脉。
门外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太医,很快,结果出来,她的确是怀孕了。
在终于确认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一瞬间心如死灰。
她怀上了仇人的孩子,她要为仇人生儿育女。
没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情更让她觉得痛苦。
对于她腹中这个孩子,萧翊显然很上心,自从知道她怀孕以来,他让人在殿中又加派了几个宫女,怕她想不通做出什么傻事,她被彻底监视起来,就连睡觉的时候,都有人看着,以防止她有任何寻死的可能。
因为长时间的监禁和精神上的抑郁,她身体很差,尽管这两年时间萧翊已经尽力想办法用各种奇珍异宝为她调理,也依旧阻止不了她从精神层面上的衰败。
长久郁结于心,她身体开始时好时坏,在经历了一次惊险的保胎之后,她醒来看见男人胡子拉碴的却犹带惊喜的脸,有一种无从摆脱宿命的无力之感。
她无法去想生下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一想到两人之间那些让人崩溃的过往,再想想生下跟眼前这个男人一模一样的孩子。
想着这个孩子日后会叫她母亲,称萧翊为父亲。
她觉得自己会疯的,真的会疯的!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眼见她刚睁开眼又迅速垂眸不看他的模样,男人有些紧张的握紧她的手指。
“还难受吗?肚子还痛不痛?”
云舒不想理会他,闭眸沉沉昏睡过去。
见她又是怎么叫都叫不醒的样子,男人顿时又开始紧张起来,转头望向一旁的宋明。
“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又把了一回脉,宋明得出结论,可能是娘娘太累了。
其实他想说娘娘的身体已无大碍,之所以不肯醒都只是因为不想见到陛下,但他自然不敢说。
听他说云舒已经没事了,萧翊方才放下心来。
下令让屋子里的太医都离开,男人上了榻,将人从身后搂进怀里。
他的力气很大,两条铁臂锁她犹如救命稻草,手掌却温柔的落在她小腹上,他从她背后欺近她耳旁。
“别离开朕,求你了。”此刻他的声音很轻,细听还有些颤。
他能感觉到她的求死之意,刚才看着她面上死气沉沉下身溢出鲜血的模样,他怕了,真的怕了。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可的的确确,他恨她,却又爱她。
清醒的时候回想起她那一刀的绝情,因为她死的十一几人,他忍不住折辱她。
可等酒醉以后,每当酒精模糊了理智,他又开始无可抑制的爱她。
这两年多,她痛苦,他也痛苦。
这场孽缘,没有谁是真正的赢家。
“陛下,有急报!”门外突然传来内侍的声音。
闻言男人披衣坐起,习惯性的替她掖了掖被角,垂首看着她睡颜安静的样子,他手指温柔的在她面颊上抚过。
“好好照顾你们家娘娘,若有差池,拿你们是问!”
冷冷吩咐完守在门外的凌霜,萧翊这才放心的走出房门。
夜凉如水,云舒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她梦见自己生下一个血糊拉糊的孩子,化为厉鬼的宋家三人疯狂的质问自己,为什么这般无情无义,为什么不为他们报仇,反而还要为他们的仇人生下孩子?
梦境中她百口莫辩,无从解释,直到宋家三人扑上来的那一刻,她被惊醒了,浑身大汗淋漓,犹如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睁眼依旧是她睡了两年的熟悉蚊帐,她仰躺在榻上,铺天盖地的绝望又开始侵蚀她的内心。
这两年除了第一年,凌霜告诉过一次萧景会想办法救她的事情之后,这两年多以来,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她也曾无数次问过凌霜,希望她能告诉自己确切的时间,可得来的消息,都是不确定,不知道,等等等等。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对方依旧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她也慢慢开始阴谋论的怀疑,这是否只是萧翊为了留住她,而自导自演的一出营救大戏。
一想到她一直以来以为的这根救命稻草或许是假的,而自己的肚子却会一天一天的大起来,她就开始慌乱,开始绝望崩溃。
那一直隐藏在内心的自戕想法,也重新开始死灰复燃。
“娘娘。”
穿着普通宫女服的凌霜从门外走了进来。
“相信殿下一次好吗?”见她依旧还是一副面如死灰的样子,她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终是无奈的在面上撕下什么。
眼前人的面容她再熟悉不过,云舒怔怔的望着,有些不敢置信。
“姑娘,你现在的情况我已经想办法告知殿下了,他说了,一定让你回家。”
“所以,最后再相信殿下一次好吗?”
*
自从流英表明身份以后,没了疑虑,云舒的身体和精神都慢慢开始重新变得好起来。
见她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萧翊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每日都会去栖凤殿转转,虽然因为她怀着孕他其实去了也并不能做什么,也丝毫无损他去殿里的次数。
由于排异反应,云舒孕吐反应很严重,时常吐的脸色苍白,起不来床,每当这时候,他便守在她榻前,端痰盂,擦嘴,擦身事事亲力亲为。
“生下来就好了。”望着她苍白的面容,他握紧她的手指,神色有些期盼的带着她一同触碰那个孕育着新生命的地方。
“舒儿,你说,我们应该给他取什么名字比较好?”
“朕这些日子,想了好多的名字,有男孩的,也有女孩的。”
“朕将它们都写在了纸上,等孩子降生了,舒儿替他选个名字好不好?”
闻言云舒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淡淡的望着落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指。
孩子还很小,此刻甚至都还感受不到新生命的脉动,他却已经开始分泌那些让女人可以产生所谓母爱的激素,强迫她爱他。
这两个月他们同呼吸,共用一个身体,此刻想着这个孩子她最终不会留下来,她心中竟开始有了淡淡的不舍。
可她内心清楚这样的情感是不对的,因此这个想法只是在内心深处停留了一瞬,便又被她坚定的打破了。
这个孩子不应该生下来,绝不应该。
垂眸看了眼满眼期盼的将耳朵放在她腹上的男人,云舒神色越发坚定。
她要回家,谁都不能阻止她回家。
时间又过了大约一个月,正当云舒等的有些焦急的时候,祈州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在那边发现了萧景的踪迹,一时间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要说现在还在朝的大臣,除了一小部分是后来被萧翊提拔上来的以外,其实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当初萧景败逃后,留下投降的叛臣。
这些人原本效忠萧景,哪知道一朝皇帝跑了,于是除了一部分实在顽固不化的份子,其他大臣都降了。
毕竟在谁手下当官不是当,皇子皇孙内斗,每每都殃及他们这些做大臣的池鱼,他们容易吗?
“这次,朕亲自去捉他。”御座上的男人冷冷在众人面前扫视一圈,笑道,“朕知道诸位都曾经在他手下做过事,便不难为你们了。”
两人互为对手多年,上次萧景联合云舒将自己害得这么惨,这个仇,任何人来不成,他必须得亲自报。
将宫中的事情暂时交给大臣处理,萧翊对天下人假称是去温泉行宫避暑,实则是带着云舒去了祈州,亲自捉人去了。
云舒这些日子的情绪好了很多,但将她一个人留在宫中他还是难以放心,于是索性便将人带出来,天子出行,一路上宫人们自然会将各方面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倒也不必害怕会累着她。
且她被关在栖凤殿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出来过了,他也希望,借此机会能让她散散心。
夏日炎炎,天子出行的六驾马车中,车厢里四角放置有冰盆,中心是一座宽大舒适的床榻,云舒半倚在上面,任由男人略显亲密的抱着自己。
“祈州有一处温泉行宫,听说多泡温泉对女子身体有益,这次正好出来了,朕便带你过去。”
男人手指亲昵的抚弄着她的长发,萧翊目光落在她微红的耳垂上,笑意温柔。
“记得这处的温泉池,有单人的也有双人的,你身子重,池子里地又滑,为了你们娘俩的安全,朕到时候带着你一起泡。”
闻言云舒没说什么,但心中却多了些思量。
想到临行之前,流英告诉她的计划,她手心微微发汗,心脏也不免有些激动起来。
“如今这整个璃国皇宫都已经被萧翊所掌控,布防严密,你又怀着孕,我便是真的想带你出去也不现实,”
“今年的六月十五日午时三刻是天象最后出现的时间,地点在祈州温泉行宫,殿下到时候会故意提前在祈州现身,想办法放出风声引起陛下的注意。”
“依照陛下的性格,想当初他在殿下手里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内心定然耿耿于怀,不出意外,此次殿下在祈州现身,他一定会亲自过去捉拿。”
“姑娘怀着身孕,情绪又一直不稳定,陛下不会放心将姑娘独自留在宫中,一定会将娘娘一同带出来。”
“祈州温泉行宫享誉天下,环境不错,天子出行,所以无论是为了娘娘的身体着想还是皇帝自己想要享受,只要入了祈州,陛下都一定会带娘娘去那儿的。”
“到时候,娘娘只需要趁次机会,想办法回去就好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要回家了。
云舒揭开车厢两侧的帏幔,看着周围的车水马龙,来到古代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觉得内心这般的紧张和激动。
“怎么了,在看什么?”男人从身后欺身过来,将人半揽在怀里。
“没看什么。”感受到对方的动作,云舒随手将帏幔放下去,垂眸看着足上两指宽的足链,语气淡淡的道,“只是觉得,连路边的乞丐都能拥有自由,我身为一国贵妃,却像是只笼中鸟,连半点自由都没有,有些感慨罢了。”
闻言,萧翊忍不住愣了愣。
这还是她自从被囚禁以来,第一对自己限制她自由这件事情,表现出这般明确的态度。
沉眸看向她右脚踝上依旧扣着的锁链,他神色有一瞬间的狼狈。
“舒儿,你知道的,朕什么都能给你,唯独自由,朕给不了。”
几条人命因她而死,他本该杀了她的,可他却自私的留下了她。
他将人锁在宫中,不断的在内心说服自己,这就是他给她的惩罚,可实际上,也不过是骗人骗己而已。
对于限制她人身自由这件事情,更像是一部分家长为了让别人不再计较自家孩子做的错事,先行一步惩罚孩子,先下手为强,让别人想要插手也无从置喙。
他爱她,没有办法下手杀了她。
这是他给自己,给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强行披上的一张遮羞布,若是连这块布都没有了,那无疑过往的一切惩罚,都将成为一场笑话。
早就料到萧翊的回答会是如此,云舒没说什么,只是目光错过他淡淡的看向一旁的冰盆。
“陛下既然说带我出来散心,但却又依旧要限制我的自由,那还不如留我在宫中,自生自灭算了。”
“胡说什么?”闻言萧翊脸色顿沉。
自从经历云舒上一次艰难保胎以来,萧翊便变的愈发迷信,平时绝不准从她嘴里说出这些类似于死之类的词语。
听她竟又说出这种话,男人有些紧张的拉过她的手,紧握在掌心里。
“朕是天子,身有真龙之气,你是朕的妻子,受福泽庇佑,必定是要长命百岁的。”
原本他对于神佛之类的东西其实是不信的,可这些年,她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他时时忧虑,每当太医说她的情况不好,人力已无可及的时候,他身为帝王,竟也只能期待这世间真的有仙人,能看在他是真龙的份上,爱屋及乌庇佑他的妻子。
见她还是一副兴趣缺缺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萧翊心中一叹,终是妥协了。
“行了,这次去行宫,朕暂时不再锁着你了,准许你在宫中自由行走好不好?”
闻言云舒虽没有表现出太过高兴的样子,可萧翊能感受出来,她的精神的确是好了些。
天子出行,一路上仪仗威仪,车驾卤薄,一到行宫,男人便开始忙着着手查萧景的事情,云舒则第是在行宫中闲逛,看似漫无目的的走,实则却是在想办法寻找这次天象出现的具体位置。
父母临走的时候,爸爸已经将计算出来的第二次天象出现的时间和坐标都告诉给了她,甚至连天象出现前周围环境会出现什么变化,都跟她说明白了。
根据爸爸所说,每当天象将要出现的时候,周围的气流会发生类似漩涡的变化,看起来就像是在酝酿一场龙卷风。
这处温泉行宫中到处都是温泉,水蒸汽上升形成雾,倒是方便了她观测气流的变化。
于是就在萧翊忙着找人的时候,六月十五日前夕,云舒也终于发现了这次天象出现的具体地点。
夜凉如水,她穿着绸衣坐在温泉池旁,守着那个正在形成的漩涡,脸上的神情认真而专注。
“娘娘,殿下说,祝您一路顺风。”易容成凌霜的流英从门外走进来,笑容满面的道,“殿下还说,想要再娘娘走之前问问,如果娘娘先遇到的是他,且殿下也愿以正妃之礼相迎,娘娘能不能给个机会?”
闻言云舒愣住,想了想,还是没办法强迫自己撒这个谎。
“应该,还是不可能的。”
她看向流英,笑道,“先不说以我的身份地位,殿下若是真的想娶我,就相当于放弃了登位,殿下心有鸿鹄志,又岂会因区区女子停下脚步?”
“而妾也并非丝萝,愿托身乔木。”
“皇宫于我只是牢笼,若不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天大地大任我遨游,即便是当上皇后,那些金钗首饰,华美衣裙,于我而言,也不过是束缚自由的锁链而已。”
“我生以悦己,而非他人所困。”
“还请告诉殿下,感谢他这次的施以援手,云舒不过过客而已,不必多情。”
流英愣住。
我生以悦己,而非他人所困……
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殿下会对眼前这个女子这般的念念不忘。
与其说爱的是她的美貌,倒不如说,是爱的她在这世间,独一份张扬自由的人格。
想明白这点,她释然笑笑,彷佛多年来因为殿下而生出的那些郁结于心的那些痛苦纠结,都在此刻消散的一干二净了。
“这些话流英都记住了,会一字不落的转告给殿下,同时也期望姑娘,这一路,能一路顺风,从此以后,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笑笑,目光有几分感激。
那句话,明显就是故意点醒她的,她从小便跟在殿下身边,心生爱慕,殿下却只当她是自己的暗卫,从不曾发现她的心思。
这些年她纠结痛苦,自以为隐藏的很好从不曾被旁人知晓,却没想到,竟被眼前这个女子看出来了。
我生以悦己,非他人所困。
这些年她为了殿下这般痛苦,没有自我,如今,也该为自己而活了……
*
六月十五日,上午。
由于这些天萧景在祈州附近频频异动,萧翊今日又忙着在外拿人,可不知怎么的,相比往常,今日的他内心隐隐有点不安。
就像是,他快要失去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似的。
他的第六感从来都很强,这种失去的感觉预演欲烈,促使他暂时放弃了抓人,寻了一骑快马朝行宫赶去。
他到行宫的时候,午时三刻马上就要到了,随着双脚从马上垂落到地面上,他内心的不安也已经到达了顶峰。
不在意周围宫人们异样的眼光,男人朝着云舒所在的浴池,一路上狂奔而去。
终于赶到房间门口,门外流英和另一个宫女正守在那儿,丝毫没有异样的样子。
“你们为什么会站在外面?你们家娘娘呢?今日在做什么?”
“娘娘说昨夜孕吐反应严重没睡好,今儿白天想补觉,让我们出来别打搅她。”只听另一位完全不知情的宫女道。
萧翊选择性的忽略了她后面那句不要打搅的话,一脚踹开了房间大门。
“舒儿,你在做什么!”
眼前的情形让他震惊,只见那精心打扮过,穿着华贵的女人正站在一处白色的漩涡状物体前,神情冷淡的看着他。
她身后的白色漩涡似乎正在吞噬着她,可她却好似浑然不觉。
“舒儿,过来!”这一幕明显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可即便如此,也不影响他此刻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过来,那里危险,听话。”他的目光温柔,语气像是在哄劝,可云舒却只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在听到他说话的时候,还下意识的往漩涡方向移动了一步。
“舒儿……”萧翊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她身后的漩涡突然从一开始非常温吞的吞噬,变成了一个类似巨口的巨大漩涡!
“舒儿!”来不及再哄着她动作,萧翊飞快朝她奔去,终于他成功将人抱住,却在下一刻,身后的力道加重,被紧紧吸在漩涡入口处动弹不得!
“该死的,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见状,男人咬牙努力的想要挣脱,可自然的巨力有怎么可能是人力所能及?
因而即便是他最后已经用尽了全力,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二人被漩涡强行吸入进去。
“舒儿!”也不知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下一秒他的身体似乎在迅速下坠,在男人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他强行将自己翻身卧在女人身下,甚至还记得,手掌尽力护住她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