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儿……”就在云舒努力思考接下来的事情的时候,面前一直昏睡的宋至清,也终于清醒了。
他面容苍白,浑身消瘦,看起来有些孱弱,眼睛却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灼灼发亮。
“至清,你的伤怎么样了?”云舒忙问。
“还好,不是很严重。”闻言宋至清有些苍凉的笑笑,目光落在她脖间依旧青紫的痕迹上,神情显而易见的痛惜。
“对不起,舒儿……我……”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就是个废物……”想到当日那一幕,他有些崩溃的捂住脸。
原来他依旧是个废物,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
像他这样一个如此无用之人,又总是在妄想些什么呢?
“这不怪你。”云舒淡然笑笑,“那人就是个恶霸,换了谁,都没有办法。”
萧翊是太子,只手遮天,即便宋至清真的能站起来是个正常人,她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运气不好,竟会无缘无故招惹上这种人。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心中默默诅咒了萧翊几句,她终于提起这次来的目的。
“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萧翊抓你们,只是为了劝你叔父归降。”
云舒慢慢道,“至清,我想知道,如果想要联系到你叔父,我们应该怎么办?”
她实在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宋家三人死在萧翊手里,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要试试。
若她什么都不做,照萧翊的脾气,宋家三人肯定必死无疑,若做了,即便最后失败了,她好歹也努力过了。
宋至清闻言一怔,“你想让我叔父想办法救我们?”
“对。”云舒勾唇一笑,“你与你叔父好歹是近亲,你们应该有办法联系到他吧。”
“你说的联系方法倒是有。”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其他二人,宋至清叹了口气道,“可是舒儿,我怕连累你。”
他自己已经是废物了,云舒却还有无限可能。
同为男人,他虽然痛恨萧翊夺走了云舒,还做出那样的事情,可同样的,他也多少看出了他对舒儿的在意。
自己跟云舒之间的过去本来就已经是横在萧翊喉中的一根刺,他固然恨他,可若这次云舒的计划失败,他跟母亲和妹妹都死了,云舒独自活下来,又该何去何从?
她帮自己逃跑的事情一旦东窗事发,那个男人,又会对她怎么样呢?
此地已被宁国军队重重把守,成功逃跑的机率太低,他真的不敢去赌。
“至清。”云舒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觉得他喜欢我,反正你都活不下来了,干脆就想把我推给他对不对?”
“可你就没想过,无论他如何喜欢我,我在他身边都一样的生不如死吗?”
她这辈子,绝对不会爱上这个强暴犯。
她可以接受宋至清因为缺陷在精神上的懦弱,但无法接受,他竟然为了让自己苟活下去,想让自己顺从命运,忍着恶心,去接纳这样一个人。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若她云舒真的为了活下去接纳这样一个人,那就不是她了。
听到她说这番话,宋至清终于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她才听见他垂眸轻轻道,“忭城西南街,有一家铁匠铺子,那里面的周铁匠,是叔父的人手。”
“你去了以后,直接对他说春花秋月四个字,他就明白了。”
云舒深深的看着他,“好,我知道了。”
两人碰面的时间不长,不到一刻钟,十一就跑进来赶人了。
“殿下说了,姑娘现在身体不好,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一揭帐就注意到二人之间微有暧昧的氛围,十一赶紧出来打断。
他先是警告性的看了宋至清一眼,然后才扭头故意对云舒道,“姑娘,殿下刚才吩咐人给您炖了碗补身汤药,让您赶紧回去喝呢。”
“好,我知道了。”知道十一是萧翊的眼线,二人也不敢再行多聊。
揭开帐帘,云舒最后回头嫣然一笑的看了他一眼,终是离去了。
……
“这是孤让人想办法调制的补身药汤。”
萧翊小心翼翼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汤凑到她唇边。
“听说你一连三日都昏睡着未进水米,喝些?”
云舒目光他落在碗沿上的手指上。
这双手沾满血腥,又对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情。
回想起这双手那日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粘腻感,心中顿时就觉得无比恶心。
“妾身没胃口。”她微微扭过头不看面前的人。
“殿下,妾身已经看过了宋家人,为了不打扰殿下公务,等下就先回忭城了。”
她今日来,目的只是为了问清怎么样联系上宋严。
既然现在都已经与他虚与尾蛇达到了目的,那自然也就不愿意伺候了。
她已尽量控制着自己不露出厌恶的情绪,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依旧骗不了眼前之人。
她……厌恶他……
萧翊目光死死盯着她转过去的后脑勺,眼中翻涌着暴戾。
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十一送她回去。
“那殿下,妾身先回去了。”云舒抬眸朝 他笑笑,温顺的向他福了福身。
男人看着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帐门口,直到一切都看不见了,才突然暴起,一把将桌上军医们精心调配,她却一口都未曾服用的药汤掀翻在地。
“殿下?怎么了?”听见声音的十一忙从帐外冲了进来。
看着眼前眼睛通红,状要噬人的殿下,连他都忍不住浑身哆嗦了一下。
“殿……殿下……您……”
看着地上的碎瓷片,男人沉默了片刻。
半晌,他似乎是突然想通了什么,莫名冷笑了一声。
“一个女人而已,我竟还想着去讨好她得到她的心?”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自嘲一笑,神情重新变的狠戾起来。
咬牙切齿道,“十一,好好看好她,莫要叫人死了。”
纵她如何厌恶自己,他的帐,她是入也得入,不入也得入。
是他着相了,自己生在帝王家,留不住一个人的心,他难道还留不住一具身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