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确实瘦的还挺多的。”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云舒只能干笑着附和了一声。
两人坐在石头上歇晌片刻,见她发髻上的钗环歪了,韩彩月帮她弄好。
“这簪子可真漂亮。”把玩着手里质地上好价值不菲的白玉簪,她忍不住感慨一声,“公子待姐姐真好,待日后姐姐入了府,生下一儿半女,还不将姐姐宠上天去?”
“可别。”听她提起做妾的事情,云舒瞌睡都吓没了,连连摆手,“我可不做妾。”
韩彩月一愣。
“不做妾?公子没准备让姐姐入府?”若真是这样,那殿下也太不负责任了!
“那倒没有。”云舒撇撇嘴,不在意道,“是我自己不愿意的。”
“啊?”韩彩月有些惊讶,“这是为什么呀,你可知公子人中龙凤,姐姐若能入得府去,下半辈子便是泼天富贵!”
“管他泼天富贵不富贵,反正我不愿意。”一口吞下手上的糕点,云舒拍拍手站起身道,“做妾有什么好,就我这个身份,真要是入了府,还不被旁人欺负死了?”
“再说,我也接受不了,跟其他女人共用一个男人。”
“我的丈夫只能有我一个,若是他做不到,任凭他是什么身份,我都不嫁。”
韩彩月当即被她这番言论给惊呆了。
她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实在是把她震的不轻。
要知道,古往今来,除了家中实在清贫的,但凡家中还有点余财的男人,几乎都是妻妾成群。
更别说,是像殿下这般金尊玉贵的身份!
殿下是太子,日后掌控天下的君上,云舒居然说出要殿下只有她一个女人这种话,这若被那些言官们听见了,只怕光用唾沫都能将她淹死!
“云舒姐,你怕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她愕然道,“公子这般尊贵的身份,您却要他只娶你一个,这也太为难人了。”
“没有为难啊,”云舒觉得她的理解能力有问题,“我又没说要嫁给他。”
“不嫁?”韩彩月傻眼了,疑惑问,“可姐姐既然已经跟了公子,你不嫁他能嫁谁?”
“更何况,这世道女子艰难,离开了公子,姐姐又能去哪儿呢?”
云舒实在是没办法跟她解释自己准备想办法回家这件事情,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在这个时代简直算的上离经叛道,因此她也并不指望别人理解,只需要萧翊到时候能老实履行承诺便可以了。
“你所说的离开的事情,公子早已承诺过我的。”
“至于去哪儿……“
“瑾国这么大,总有我能去的地方。”她一脸洒脱的笑道,“更何况我这人一向自在随性喜欢自由,真要我一辈子都被锁在深宅大院里,一辈子依靠男人活着,怕是过不了多久就得疯了。”
此时天空湛蓝,凉风习习空气清新,院子里安安静静,唯独只能听见二人清晰的谈话声。
树荫后的男人站在原地,将二人的谈话内容一字不落的听进耳中,此刻寒着脸一言不发,眉头皱的像是能夹死苍蝇。
“殿下,午膳来了。”
十一提着食篮哒哒的跑过来。
昨日刚做错了事,此刻他表现欲颇重。
没注意到自家殿下黑的像是能吃人的面色,他余光看到云舒也正好在院子里,便狗腿问,“殿下可要叫云姑娘一起吃,往日都是她来找殿下,今儿殿下亲自叫她,她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叫她做甚?”闻言萧翊冷冷看他一眼,冷嗤道,“孤作为太子,跟一个民女同食,给她脸了!”
十一:???
当初这脸不是你自己非要给的吗?
没料到马屁会拍到马腿上,他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眼见殿下已经独自回了书房,赶忙提上篮子撒丫子跟上。
……
书房中,十一终于神经大条的意识到自家殿下此刻的心情好像不大好。
厨房送来的饭食,殿下随意动了几筷子,就让人撤下去了。
批改公文,一会儿说墨水稠了,说他不会磨墨先把他骂了一顿,一会儿又说它稀了,又把他给骂了一顿。
到最后他手都要磨断了,砚台也差不多快满了,终于自认为磨出了平生最合格的一次墨……
结果他家殿下毛笔一摔,不写了!
十一:……
救命,还让不让人活了!
但这句话他是万万不敢说的,殿下一摔毛笔,他便殷勤的躬下身子捡起来,洗好了,重新放到殿下手边。
“十一。”就在他做好准备再次磨墨捡笔的时候,萧翊突然说话了。
“哎,殿下有事您吩咐。”他忙躬身敛声道。
书房中安静了好一会儿,时间久的他差点都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正要抬起头,却听殿下冷不丁问,“你觉得孤这人如何?”
闻言十一忍不住愣了愣。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问他觉得自己如何,然后考验他的忠心?
难道是因为昨日的事情,殿下开始怀疑自己了?
“殿下英明神武,体懈属下,自然是极好的。”他一本正经的答。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别说殿下本就如此,便是假的,为了自己的小命,那也是真的!
萧翊的脸色更黑了。
他疲惫的摆了摆手,“算了,你出去吧。”
十一懵懵懂懂的被赶出房门,书房中男人右手支额,颇为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当初她提出不进府的条件,他那会儿答应的干脆,如今听她再次亲口从嘴里说出来,却有些后悔了。
由于这段日子,她一直表现得十分黏人,他也就没把之前那些话当一回事儿,又哪能料到这丫头,每日里对着他甜言蜜语,背地里居然还存着离开的心思。
这令他,十分不是滋味。
一切都是假的,她,竟是从未动心。
而且她那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说辞……
他皱了皱眉,第一次无比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真实的她。
原来往日那些乖巧懂事都只是她伪装出来的表象,内里竟是个极野的。
不光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一个女子,竟还大言不惭说要独自闯荡,这可真真是……
想到方才说到离开时,她眼中那完全掩饰不住的流光,他缓慢吐出一口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