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一早韩淑柔突然让人送来了帖子,说府里有赏春宴,邀请她过府一叙。
云舒本来是不想去的,她一个现代人,宅院里规矩多,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个定然不能适应,可韩淑柔这些日子经常来店里,消费这么多银两,人家已经请了自己还不去,也实在得罪人。
“既然是韩小姐邀请,那你就去吧。”张氏以前也做过官家小姐,知道这些官小姐官太太们最讲究面子,云舒不去,指不定哪天就得被穿了小鞋。
于是她劝道,“你也不必怕,只管看旁人怎么做自己照做便是,再怎么说你也是韩小姐亲自请来的客人,想来她们是不会为难你的。”
“好吧。”知道自己这趟是非去不可,她没奈何应了。
既然是赴宴那自然是得穿的隆重些,云舒来到这里的时间总共还没多久,衣服置办的本就不多,若非要说能勉强穿出去赴宴的,也就只剩下过年新做的那套红色新衣了。
等穿好衣服,她又简单上了点唇脂,头上簪了支素银簪,再戴几朵绒花,这番收拾下来,虽然依旧寒酸,可好在她生的美,简单的打扮在那张娇俏面庞的映衬下,也显得华贵几分。
“去了之后少说话,旁人说什么你听着便是,切莫点评,这大宅院里耳目众多,保不齐就有人把你说的这些话泄露出去。”
临走时张氏将这段时间挣的银两塞了些给她,“这些小姐夫人们平日里凑在一起最爱攀比,宴后肯定会出游或者逛街,你拿着这些钱,该买什么便买什么,别一味省着叫人看了笑话。”
“是。”
知道张氏这是为自己好,云舒暗暗记下。
按理县令本应该住在县衙,但一般来说,县衙中能留给县令住的地方大小,也就是现代普通人家的规格。
韩县令这些年陆陆续续娶了六房姨娘,姨娘们又为他生了十多个孩子,真要他们一家人挤在那不到一百五十平的地方,明显也是不大可能的。
因此韩县令虽没有明面上的产业,实则家中妻妾都住在自己私置的宅院里。
拿着请帖由门房引领着进去朱漆大门,穿过垂花门,路过过厅,才至韩府中心院落。
时值初春,院中摆满了盆盆珍稀花卉,姹紫嫣红,蜂飞蝶舞,满院飘香。
今日韩府赏春宴,忭城稍微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都来了,一群华衣女子莺莺燕燕的围拢在一起,十分的热闹。
众人正各自赏景闲聊,见云舒来了,韩淑柔一脸自来熟的拉着她给其他人介绍。
“诸位不是都说那绒花做的精巧,一直想见见这位有七窍玲珑心的姑娘吗,今儿可不就见着了?”
“这位是宋先生的夫人,云舒,前些日子我送给诸位的那些绒花,便是她做的。”
闻言夫人小姐们皆对着她打量了片刻。
倒不是她们真瞧得上那几朵不值钱的绒花,只是,这宋至清毕竟在当年也是个颇有名气的人物,曾经也是不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虽然他后来的遭遇不免令人唏嘘了些,但对于自己年少倾慕之人,这些人对他如今的另一半依旧存有几分好奇。
“民女云舒见过诸位小姐夫人。”面对众人探究的目光,她谨记规矩,先朝众人微福了福身。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些官太太豪绅夫人什么的她一个民妇可惹不起,自己礼数做周全了,总归不会出错。
“哎哟好孩子,快请起吧,今儿是赏春宴,多余的虚礼就不要了。”见状,面前一身华服珠翠的韩夫人,忙亲亲热热的将她拉起来。
这丫头可是萧殿看上的人,她当然不会怠慢。
“老听柔儿提起你,说你那一手绒花做的甚是精致,早就想见见你这位忭城第一美人了。”
忭城第一美人?
云舒被她后面这句话说的一惊,目光慌忙从其他人面上掠过。
见众女果然或鄙夷,或不满,或妒恨的目光,心下亦不由紧张起来。
原因无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场,这头衔明显是将其他人的容貌都放在都不如她的位置上,其他人听了高兴才怪!
“夫人说笑了,都是传闻哪里信得,诸位小姐太太都风姿绰约,气质端庄,只因长在深闺未曾露面,才让民女这个小门户粗鄙之人担了这个虚名。”她笑道。
“你这丫头,谦虚了。”
知道她这是怕得罪人,韩夫人目含警告的在众女身上瞪了一眼。
别说云舒的确担得起忭城第一美人的称号,便是担不起,她也是萧殿看上的人,旁人置喙不得。
今日的赏春宴本就是是以韩夫人为首,其他人见如此,当然也只能歇了心思。
于是一时之间,那些恶意的目光通通散了,反倒是纷纷恭维起她来。
云舒说到底也才20岁,刚出社会实习不到一个月就穿到了这里,哪里见过这番人情世故的场面,一时只觉得浑身难受,又难以逃脱。
好容易等那些人将话题转开了,点评起园子里的春景来,韩夫人却开始拉着她问东问西。
“听人说,云夫人是半年前从陇城逃难过来的?”
“回夫人的话,民女是陇城人氏,半年前陇城大水,家里被淹了无处可去,这才来投奔的夫家。”她依照之前的说辞谨慎道。
闻言,韩夫人不紧不慢的端起石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那不知,云夫人可还有家人活着?”
她一脸亲切的笑道,“你也是知道的,我夫君好歹也是一县父母官,云夫人既然与柔儿交好,要是夫人真的还有亲人活着,我让夫君帮忙去个信让人问问也使得。”
去信,帮忙问?
一瞬间,云舒心里警铃大作。
倒不是她杯弓蛇影,而是她在这里本就是个黑户,无父无母无亲族,又上哪儿去给她找个亲人回来?
说起来,黑户事小,宋至清帮她假办户籍事大,一个搞不好,就得有牢狱之灾!
她到底不是古代深闺高压教育下出来的女子,如今心里一紧张,面上表情就僵硬了瞬。
“瞧我这话说的,尽在人心口上撒盐了。”韩夫人是什么人?人际堆里打转多年,这种情况自然一目了然。
此刻只听她笑道,“若云夫人真有亲眷幸存,只怕也不会来忭城这苦寒之地了。”
对此云舒哪里敢辩驳,只松了口气赔笑两声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