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朝三年冬,萧翊在京城登帝。
同年,帝宣布在各地设立女学,允许女子在朝为官,又亲自修订律法,允许女子进入社会各行各业,主动提出与丈夫和离。
政令刚推出来的时候,朝堂上几乎吵翻了天,群臣嚷嚷着祖宗之法不可变,又拿三纲五常,三从四德来提出反对,说女子为官则天下大乱,萧翊此举是在动摇国本。
而对于群臣的这些话,萧翊皆置之不理,以铁血手段压制住这些反对的声音,先是将一直带头提出反对的那几个老匹夫直接撤了官职贬为白身,又升了几个支持他的官员上去。
他既已亲眼见证过那个时代男女平等的世界是何等的繁荣昌盛,又怎会再听信这些子虚乌有的谗言?
连续杀鸡儆猴的换下几个闹的最厉害的官员,朝堂的风向慢慢转换过来,从一开始所有官员都吵着闹着要求废除新律法,到后来不管他们内心有多么的不情愿,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在朝堂之上也不敢提出来。
伴随着女学的成功建立,新法也终于得以实施推行,萧翊又着重从贵族女子中开始,鼓励贵族女子入女学,并承诺,未来璃朝只要是他在任之际,不管男女皆可凭科举入仕。
因璃朝贵族女子跟穷人子弟不同,能够出生在有权有势人家的女儿,自然也并不像世俗大部分女子一般,大字不识,她们有才华,也读过不少书,虽都是些这个时代要求女子阅读的女诫,女训,和一些诗词,可到底出生官宦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对官场和科举之事的了解比旁人多。
这个时代鼓励生育,但凡是贵族人家,又有谁家没有几个女儿,一听女子亦可为官,那些有女儿的官员都自觉对自己有益,于是原本反对女子入朝的声音也就慢慢止了下来。
见此,萧翊趁机开设了一场面向女子的科举考试,很快,成绩出来,他取前十名女子,授予官职,璃朝朝堂上终于第一次多了女子的身影。
她们虽为女子之身,可在朝堂之上,献策出力却丝毫不逊色于男子,萧翊让人将这些女子的事迹改编成儿歌,街头巷尾的唱,通过反复洗脑的方式,让世人慢慢接受女子入学,为官从政之事。
除此之外,他亦修正律法,反对自古传下来的所谓女子当三从四德的观念,鼓励女子独立,对于女子在婚姻中受到的压迫,国家立法给予帮助,对于受到家暴的女子,只要她能够提供证据,便可由官府帮助与丈夫进行和离。
而针对女子在社会层面上的举步维艰,萧翊允许女子独立立户,废除前朝若女子满十八未嫁便由官府强行婚配的法案,鼓励女子更多的投入到社会工作当中。
这些在整个社会看来都离经叛道的改变,几乎没有一项在实施的时候是顺风顺水的,即便萧翊如今已身为皇帝,亦无法在这种封建思想根生蒂固的时代,简单粗暴的将这些法案推行。
因为他要面对的,并不仅仅是整个父权社会被触碰到利益而发出的怒吼,亦有长期被压迫被洗脑的女性,短时间内不能接受这项改变的背刺。
在这个满是封建制度,思想教化的背景下,任何一个人想要冲破既有的牢笼,都会受到整个社会的打压和谴责。
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是一样的。
他的改革触碰到了整个男权社会的根本利益,底层的男人们不能再享受支配自己的专有奴隶,一时间民愤沸反盈天,随着反对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开始有人牵头,越来越多的人在各地揭竿而起。
对此萧翊直接使用暴力手段,有人起义,先派兵镇压,再不行,便亲自挂帅出征,端了叛军老巢,每杀一次其首领,就挂城门三天示众。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将近二十年,直到连续几场女子科举之后,朝堂上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多,各行各业也终于有了女子牵头,这场划时代开天辟地的重大变革,才终于初见成效。
二十年后,女子读书不再受限,虽在穷人和中产阶级的家庭中,儿女若要读书依旧是以儿子为先,但在上层阶级中,女子读书入仕已不再是什么稀奇事。
本朝女子为官创下功绩之人,亦开始在整个社会口口传颂,女子们传颂她们,向往她们,既而期待成为她们。
*
萧翊登基二十五年,五十知命,已头发花白的帝王第无数次,来到云舒曾经离开这个世界的温泉行宫。
“陛下。”刚一到行宫,便有侍者迎了上来。
“这里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吗?”皇帝淡淡问道。
“回陛下,奴婢们轮守在这里很多年了,日日不敢懈怠,可此地的确没有陛下提起过的异常天象。”
“没有?”
“朕知道了,退下吧。”像这样的问答在过去已经持续过无数次,因此萧翊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此刻只是让宫人们退下,自己脱下冕冠龙袍,独自走向当初她消失的那处温泉。
时隔多年,他已不再年轻,五十多岁的年纪,操劳过多让他满头华发,身上的帝王威压愈重,让他看起来不怒自威,甚至每当他站在在朝堂之上,只需瞪视一眼,便能吓的朝臣们瑟瑟发抖。
将身子慢慢沉入到水中,男人闭目感受着水流冲刷身体的感觉。
“回禀陛下,璟王来了。”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内侍的声音。
“进!”随口应了一句,他翻身从池中站起,扯过一旁的衣物披在身上。
“皇兄好闲适,竟将宫中事情交于我,自个倒跑来此处躲懒悠闲来了。”比他小几岁的萧璟推开门进来,看他头发微湿,便笑着打趣道。
自从萧翊重生以来,拥有未来记忆的他,面对萧璟给他的明枪暗箭,就跟看小儿打闹似的,一场本该血流成河的争储赢的轻轻松松。
只是重生一回,又经历了老僧点化,他对于自己这个弟弟的态度,已经改变了许多。
若作恶会让他来世无缘见不到她,那么他愿意为她放下屠刀。
于是登帝以后,原本作为失败一方的萧璟本该死去,萧翊却只是夺了他的的大部分权利,让他当了一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
甚至,因为他今世没有选秀立后纳妃,没有后代,他还准备立侄为太子,待他百年之后,便由萧璟的儿子继承帝位。
“忻儿最近的功课做的如何了?”随手接过侍者手里的帕子擦头发,他看向弟弟。
“他如今也快弱冠之年了吧,可有婚配?”
“还没呢。”一听这话,萧璟不由笑道,“皇兄不也知道吗,如今他可是你看好的太子,未来储君的婚配之事,岂可像之前一般儿戏?”
“一国之母,的确不可儿戏。”
闻言萧翊只是敷衍回应了一句,便转移话题道,“不知之前让你寻的那位老僧,可有眉目?”
他是知道的,自己这位弟弟,收集的能人异士众多,若说这世间还有谁能找到当日那位老僧,也就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