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软软刚到沈淮序的办公室门口，便听见沈国栋的声音。
“电商部如今的情况，我觉得还是让媚媚回来比较好——”中年男人声音沉沉，“软软的根基还是不稳，她回来得晚，这样贸然空降，会引起别的人对她的不满，我觉得要不然还是放放。”
沈软软垂在身侧的手猛然攥紧。
所有的人都是沈亦媚、沈亦媚，没有一个人考虑过她。
这个家就没有一个人欢迎她回来。
目光幽幽盯着门框，她提足上前，抬掌叩门。
笃笃两声。
门内的声音骤然消失。
紧跟着，是沈淮序的一声‘请进’。
沈软软停了几秒，再缓缓推开门，看向办公室里的几人。
沈国栋和沈淮序，还有站在他们旁边的韩云。
沈国栋在看见沈软软的第一秒，眼底划过尴尬，“软软，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软软走上前，轻声说：“刚过来，怎么了，爸爸？”
“没事。”沈国栋说，“你刚刚有听见什么吗？”
沈软软摇摇头，“没有。”
沈国栋很快松了一口气，旋即他侧头望向旁边的沈淮序，沉声说：“我刚刚的提议你考虑一下，然后尽快给我答复。”
沈淮序漆黑瞳孔微微向下垂，神情没有任何波动，过了几秒，他缓缓抬起眼睛。
声音不容置噱：“不用考虑，我不会让她回来。”
沈国栋脸色顷刻沉了下去，他想发火，顾忌着旁边的沈软软，嘴唇翕动。
最终，他转身出去，重重关上门。
沈淮序侧头看向站在旁边的沈软软，语调泛上冷意：“什么事？”
沈软软：“我想让小肖下周带这几个品牌，走平价国货路线，也可以为小肖增加一波路人缘，对我们的短期收益也会有一定创收。”
沈淮序垂眸扫过文件上的几个名字，语气平平：“我记得电商部有负责这个定位群体的主播。”
沈软软拔高音调：“那不一样。”
沈淮序没说话，黑黝黝的视线直勾勾看着沈软软。
沈软软对沈淮序还是怕的，尤其是想到上一次在家里沈淮序那不似人的目光……
蓬勃的气焰瞬间偃旗息鼓，她忌惮道：“这几个品人家已经指定了小肖，利润点也让出来了，要是不播，我们公司的信誉会一落千丈。”
沈淮序平声：“一落千丈？”
沈软软绷紧脸色，走上前两步，缓声开口：“你既然想把她从沈家赶出去，帮我立足，是你最快的办法。”
沈淮序唇锋扯出极淡的嘲弄笑色。
沈软软心里发毛，忍不住道：“你笑什么？”
沈淮序提了提眼睛，瞳孔暗晦归于平波无澜，修长手指半屈，把文件径直推了回去。
“不用想了，我不同意。”
沈软软：“为什么！”
沈淮序嗓音冷淡：“这里不是什么十万个为什么的询问场，理由群里已经解释得够清楚了。”
就在这时，高跟鞋哒哒踩响。
门从外被人推开。
沈软软倏然回头看过去。
一个女人穿着长衣走进办公室，分明是四月天，她却像是浑然不觉热一样，视线浅淡扫过沈软软，随后径直走到了沈淮序面前。
“沈，今天有空和我吃饭了吗？”
沈淮序没说话，目光扫过旁边的韩云。
沈软软最后是被韩云强行‘请出’办公室的。
她回头看过紧合的大门，脸色冷凝。
他们不让，她偏要做。
到时候做出来的成绩就是她一个人的。
-
亦媚对于沈软软的内心一无所知，她正愁着怎么约谈司明日来沈家吃饭。
余芳柔说到底养了她那么多年，这些小事还是要做到的。
而且，她也不想直接从订婚跳到结婚。
那才是真正的毫无转圜的余地了。
素白指尖轻轻按在眉头之上，她略微垂下头，看着久久亮屏的屏幕。
男人的头像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改变。
只是他的对话框不再对她发送。
停在农家乐回来的那天。
亦媚手指向下滑落一瞬，落在视频通话上面，本意是想点个语音速战速决，却不料手指一抖，直接变成了视频。
响铃二十多秒。
男人的俊脸出现在那头，他毫无顾忌的露出大半个胸膛，可能是刚刚洗完澡，隐约还能看见露水在胸膛滚动滑落，他单臂举着手机，大步迈到酒店的落地窗前。
“什么事？”他声音冷淡。
亦媚尽量保持冷静：“明天有空吗？”
谈司：“你要请我吃饭赔罪？”
“前些天谈叔叔打电话过来，意思是想直接跳过订婚变成结婚。”亦媚平铺直叙，“我家里人觉得太快了，也很仓促，想问问你的意见。”
视频伴随着手臂大幅度抖动，男人垂臂落在椅臂上，露出锋利懒淡的棱角，“我没意见。”
他的神色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漠不关心。
亦媚眉心微敛，语气压低：“但是我有意见——”
男人怠倦目光瞬间锋锐，花花公子皮囊下的真实面貌暴露出来，他没说话，目光不动声色在她脸上打量。
亦媚说：“你现在知道了我的心意，我也不想瞒你。”
软黏语调带上郑重其事：“我不玩各玩各的那一套，我只要一生一世。”
谈司嗤笑一声。
亦媚眼尾上钩的时候，会变得含情脉脉，当她垂眸，则是一脉冰冷妩媚，她这会正上挑着眼尾，深情款款的看着谈司，仿佛要把男人拉到这通粉红的旋涡里溺毙。
“除此之外，我宁愿不要。”
谈司支着下颚看她，“真的？”
亦媚心下一动，语气更加坚定三分：“真的。”
谈司说：“我明天没空。”
他是回答她最开始的那个邀请。
亦媚唇角抿紧，眼睛下垂，妩媚冷淡里裹挟失意，她没说话，静静看着谈司。
谈司说：“还有事吗？”
亦媚摇了摇头。
下秒，视频顿时黑了下去。
亦媚看着黑掉的视频，脸上波动的情绪须臾淡下去，抬掌揉了揉脸，她把手机扣在一侧，等整理好心情，再拿去手机给余芳柔发消息。
——【他不肯来。】
余芳柔的电话瞬间就来了。
听着余芳柔的牢骚，和沈淮序今天和那位安家大小姐出门听音乐会的事，亦媚简单应和两句，就中断了电话。
隔天夜里，亦媚是一个人回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