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临死前，你都和她说了什么。”他想知道的一直都是这个。
梅倾苦涩地扬了一下嘴角，她的眼眸微微抬起，直视着皇帝。
“皇上以为臣妾会说什么呢，皇上是不是一直觉得是臣妾害死了许相思。”她低声笑了一下，随后她直接双手抓住牢门，嘶声力竭道：“可她的死是因为你啊……哈哈哈哈……”
皇帝看着眼前人发疯，眼里的光愈发冰冷。
“皇上啊，萧浮争啊，你知道当她听到我说她所以为的恩爱不过是你最开始下的一盘棋，你知道她什么神色吗……那种绝望，那种悲痛……我都有些同情她了……哈哈哈哈……”
皇帝的心中大骇，他的手突地攥紧，原本死寂的幽水，瞬间化为波澜汹涌。
“梅倾，你是想死吗！”萧浮争嘶声怒斥。
他的双目眦裂，眼里倾泻出翻滚的怒意，心口处是密密麻麻的痛，痛得千疮百孔。
“难道我说错了吗！”她看着萧浮争难受的神色，心里就越开心。
她得不到，也绝不让萧浮争活得自在。
“萧浮争，就连你自己也没想到吧！你算计了所有人，自以为是赢家，可是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把自己的一颗心给赔进去……”
梅倾指着他大笑着，整个地牢里都是她的声音。
可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我告诉你，我不只告诉她这个，我还告诉她你给她的一直都是避子汤。”她双目紧瞪着萧浮争的面容，不放过他的一丝痛苦。
直到她说完这句话，萧浮争的身子一颤，脚步趔趄，险些没有站稳。
“哦，对了，我还告诉她，其实你并不想要这个孩子……我走了之后，她就吐血身亡了，没想到这句话才是对她打击最大的……”
她疯癫地大笑着，眼泪顺着面庞滑落。
萧浮争的目光恍惚，心脏骤缩，铺天盖地的无力向他袭来。
他面色痛苦地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身肩慢慢地颓了下去。
他从未想过是因为这个。
当初大夫说她一生不易有孕，就算有孕，产子时也是凶多吉少。
对于是否有孩子，萧浮争并不在意，他只想让许相思好好地活着。
孩子可以过继，但是他不敢拿许相思的命去赌。
所以他瞒着她，让人重新研制避子汤药方。
可是他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有身孕，后来，他让太医以把平安脉为由，查看她的身体是否会有危险。
而太医给他的回答是：“女子孕育生命本就不容易，况且娘娘之前腹部受伤，产子之时必会凶多吉少。”
萧浮争的呼吸一滞，他转眸透过红纱看着坐在榻上低眸抚着小腹的许相思，清风穿过开窗拂来，吹起了她的笑意，阳光透进纱窗，映着她的眉眼弯弯，温柔祥和。
这是多日以来他第一次看到她笑。
萧浮争强忍着情绪，收回了目光。
“母体活下来的把握有几成。”他一开口，声音便是哽咽的沙哑。
太医顿了一下，他稳妥地回道：“可能不到三成。”
话落，萧浮争的眸光一暗，衣袖之下的手紧紧地攥着，他默默地看着许相思不说话。
“先用最好的安胎药给她补着，以后的事情……”他的喉咙一噎，酸涩堵着他的喉咙，再也说不出话。
以后的事情，他该告诉她吗……
“皇上，臣妾这招离间计学得如何呢？”她的双目通红，嘴角的笑容诡异。
皇帝压抑着怒气，他双拳紧握，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杀了梅倾。
“很好，很好，梅倾！”皇帝双目阴鹜地看向她，自顾自地点头。
“你是不是以为朕一怒之下就会杀了你，让你如愿？”
梅倾听到他这样说，显然是在意料之外，她的笑意戛然而止。
听到萧浮争这么说，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早在受了滴水刑之后，她就已经没了求生意志。
“你要做什么！既然不会放过我，那就给我个痛快！”她双手抓紧牢门，满眼慌乱地看着萧浮争。
萧浮争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他转身离开，背影决绝。
皇帝脚步僵硬地走出地牢，身后是梅倾绝望的嘶喊，而他目光怔忡。
他一步一步地拾阶而上，身后是太监小心翼翼的询问声。
“皇上，该如何处置她？”
皇帝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听到太监的声音，他只说了一句：“每日取她一次心头血，之后将东西交给裴术，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
萧浮争慢慢地向外走，如同傀儡一般，没有一丝灵魂。
记忆里那一抹温存慢慢地在他的脑中回荡。
“相思，如果生下这个孩子，你可能会没命，你还会选择生下他吗？”
许相思正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喜悦，听到萧浮争突然一问，她沉默了一瞬。
随后，她看向萧浮，眼里是温和的光，许相思认真地问萧浮争：“那你会爱他吗？”
萧浮争垂眸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手轻轻地覆在上面，心中五味杂陈。
“爱。”可是他不想让她出事。
许相思淡淡地笑了一声，她双目含着温情，眼睛里泛着点点星光，再没有往日的死寂。
“那便好了。萧浮争，什么也不要再问了，我们一起等着他出生，好吗。”
温和平静的话却让他呼吸不过来，他缓缓应答：“好……”
可那时他不明白许相思说这番话的意思，直到此刻，他才明白。
孩子是他和她最后的羁绊。
萧浮争缓缓地走出地牢，耀眼的光刺痛了他的双眼，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
过了片刻，他缓缓睁开眼抬眸看向那抹光，眼角处慢慢地落下一滴清泪。
“今日的阳光可真好……”他看着明亮的光喃喃自语。
可他的光呢……
“皇上！”突然，太监们大喊。
他们亲眼看到上一刻还好好的皇帝，下一秒就吐出了鲜血，明红色的血溅满了他的衣衫。
太监们的脸色一变，还没等他们跑过去，就看到皇帝直直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