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曼默默思考着这些问题，说不慌乱不害怕，那是假的。
她已经适应了现在这样的生活，适应了那几个男人围着她，
适应了高高在上的，不用为生计发愁，想要什么只需要一句话的生活，
如果他们不再爱她，不再围绕着她，何曼想，她大概会受不了的。
她抬起手，牙齿轻轻咬上指尖，这是她从前焦虑担忧时常做的动作。
只是后来和他们在一起，生活中所有令她不安的事情都被他们一一解决，她就再也没有焦虑担忧过，直到此刻。
然而手指指甲上精致漂亮的美甲让她愣了一下，她还是没能如从前一样，咬到自己的指甲。
何曼放下手，眉眼间多了丝担忧不安。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她有些好奇的回过头看去，等看清身后那张脸，何曼身上神色僵硬了一下。
过来的人，正是上次在商场见到的赵玉真。
她穿了身深紫色的西装，一头长发盘起，踩着高跟鞋一边打电话一点走过去，只是大概也没想到这里会有人，她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果断的对对面开口:“就这样，按我说的做，有什么后果，我承担。”
不等对面说话，她挂断电话，将手机拿在手里，双臂环胸，目光似笑非笑的看过来。
“何小姐。”
和上次一样的羞耻感席卷住何曼，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又该做出什么表情。
她僵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来。
“赵小姐，你好。”
赵玉真唇角勾了勾，毫不客气的在她身旁坐下，优雅的翘起二郎腿，又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盒女士香烟，从中抽出一支。
“不介意吧？”她话这样说，实际上却已经把烟点燃了。
女士香烟味道要更清雅一些，并不熏人。
何曼仍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赵玉真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烟，吐出一圈烟雾，掀起眼皮:“坐，我不想抬头看你。”
何曼一怔，这才慢慢在另一边坐下来。
和赵玉真的西装不同，她穿的是裙子，月白色的丝质长裙，包裹着蔓延婀娜的身段，漂亮是漂亮的，只是一眼看过去，难免有些纤弱单薄了些。
赵玉真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何曼被她看的有些局促，不由拿起茶杯，想要喝一口水镇定一下。
茶杯刚刚抵到嘴唇上，她便听赵玉真突兀开口:“和几个男人的感觉怎么样？”
何曼手腕一抖，那水一下子倒在衣服上。
她惊愕的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玉真却依旧气定神闲，平静的问:“怎么？我说错了？”
她面容隐在烟雾后面，眉眼间的神色看不真切，语气慵懒:“和几个男人一起玩，爽吗？”
何曼咳嗽起来。
赵玉真深深吸了口烟:“反正我玩的挺爽。”
何曼瞪大了眼睛:“你——”
赵玉真嗤笑一声，看着何曼道:“你不会以为，就你一个有好几个男人吧？现在这个时代，女人多几个男人玩玩怎么了？够爽就行。”
明明每个字她都听懂了，可连在一起，何曼还真听不懂。
“可是，你……”
赵玉真不是和周楷结婚了吗？
何曼眼底的意思太明显，赵玉真几乎笑了:“怎么？他出轨，我就不行？说起来，他是和别的男人一起，我是玩几个男人，还是我要更厉害点吧？”
“这，这个……”何曼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还能这样算。
周楷是四分之一中的分子，赵玉真是别人的分母，这样说起来，还真是……
她一时哑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捧着茶杯慌乱不安的坐着。
赵玉真一支香烟抽了一半，她偏头看着玻璃外的半壁悬崖，又一会儿，淡淡开口:“说真的，你还挺让我瞧不上你的。”
她这一句话，一下子让何曼涨红脸。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对不起，赵小姐，我——”
她想解释，她不是故意要当她和周楷之间的小三，不是故意要破坏他们的婚姻。
她第一次见周楷，并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
是周楷先接近她，他说他看到她很亲切，总像见到自己的妹妹。
周楷曾经有一个妹妹，只是在十七岁时出车祸去世了。
她和周楷第一次见面，也和车祸有关。
那个时候赵玉锦还在追她，哄骗着她去参加一场生日宴，只是那场生日宴上，她被赵玉锦的前女友好一顿羞辱，含着泪跑出去，却不小心跑到马路上。
周楷的车刚好经过，撞到了她，她跌倒在地，手臂小腿擦伤。
身体的痛和自尊受损的痛同时袭来，她捂着脸抽噎，周楷就在这个时候下车。
他眼底还带着疲惫，示意司机上前扶她，就在何曼抬起头的那一刻，那张泪眼朦胧的脸，一下子击进他心里。
他上前，亲自扶起她，带她上车，送她去医院，为她跑前跑后，最后对何曼说:“加个微信吧，今天的事是我的过失，你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发消息。”
何曼那个时候虽然年轻，但也知道面前的人看上去很不一般。
他穿着黑色的夹克衫，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模样，生的端庄周正，手腕上戴着一块手表，似乎很普普通通的样子。
可他的那辆车，是京A0001。
何曼想拒绝，可他已经伸出手机，神色诚恳温和:“请你给我这个机会。实不相瞒，你和我妹妹很像，”
他说:“看到你，我想起我因车祸去世的妹妹，如果你也出了什么事，我会很愧疚。”
涉世未深的何曼只好伸出手机。
她加了他。
只是这些旧事，不必再对赵玉真解释，事实就是，她在知道周楷已经结了婚的情况下，做了他的情人。
而他的妻子，此刻就在她面前。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赵玉真语气平淡的开口，她并不生气，也不动怒，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周楷。
她瞧不上何曼，不为任何男人，只为她自己。
“一个女孩儿，在成长的过程中，要面对的困难其实比男孩儿多得多，”赵玉真淡淡道，她目光遥遥眺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山顶皑皑的白雪。
“女孩儿的父母会给她漂亮的裙子，甜蜜的糖果，让她们以为这个世界是美丽的和甜蜜的。相反，男孩儿们从小则接受残酷的竞争，他们的父母说，你必须去争抢，否则就会失败，成为一个loser。”
“看上去，女孩儿们似乎生活的更好。”
何曼默默听着她的话，有些不解。
然而赵玉真并不在意她懂不懂，她自顾自的说:“可如果这样，你以为女孩们未来也会过的很好，那就错了。长大以后，从小接受残酷竞争的男孩儿们会走上赛场，成为一个赢家，得到权力，地位，金钱，崇拜。女孩儿们继续穿着漂亮的裙子，带着和糖果一样甜蜜的微笑，对那些男人们笑。”
“然后，任由男人们挑选，成为他们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