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的江滩，混凝土筑成的阶梯上。
沈悠然的身体微微发抖，三千青丝披散在脑后，映衬得她的脸色苍白如纸。
本就清瘦的她，此时显得更加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洛清瑶看得有些入神。
此时，她的脑袋里只有四个字。
我见犹怜。
“然然，你没事吧？”
洛清瑶凑近观察沈悠然的脸庞，目光中盛满了担心。
她轻抚沈悠然的后背，放慢了语速道：“没关系的，我在呢。”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角色发生了微妙的转换。
怎么反倒变成洛清瑶安慰自己了？
沈悠然在心底无奈一笑，收拾起复杂的思绪，定了定心神。
既然洛清瑶把最隐秘的心事告诉了她，沈悠然也没必要对她隐瞒这件事。
这个世界上，能让沈悠然敞开心扉的人不多。
一个是前世的母亲许寒梅，还有一个就是洛清瑶。
就像洛清瑶信任沈悠然一样，沈悠然同样信任着大小姐。
不过……
她的坦诚还是有限度的。
关于魂穿、重生的秘密，沈悠然暂时不打算和任何人说。
这件事已经达到了科幻的范畴，背后或许隐藏着天大的阴谋。
沈悠然害怕自己被秘密组织抓去切片研究，说不定还会波及到身边认识的人。
在她的羽翼变得丰满，足以保护自己和珍视的人之前……
还是把这个秘密一直憋在心里吧。
慢慢组织着语言，沈悠然尽可能用通俗易懂的逻辑，把自己的记忆出现混乱的情况告诉洛清瑶。
洛清瑶星眸一眨不眨，听得很认真。
最后，她不自觉地用食指抵着下唇，疑惑地歪着小脑袋，尝试总结沈悠然的核心思想。
“你是说，你在上高中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之前的记忆都变得很模糊了？”
沈悠然点点头：“是的。”
她只记得原主的父母在她上初中的时候去世。
在此之后，原主似乎陷入了一段意志消沉的时光，每天都在不健康的作息中度过。
上课睡觉，下课玩手机，晚上点炸鸡汉堡烤串当宵夜，熬夜打游戏。
不仅体重增加了不少，脸上还长出许多油腻的痘痘。
直到高一，原主突然开始改善作息，刻苦学习。
这才逐渐蜕变成颜值和成绩都无可挑剔的沈悠然。
都是些描述性的信息。
没有对应的画面，简洁得像剧情梗概。
更让沈悠然毛骨悚然的是，那些细节性的信息，她一点都想不起来。
比如高中同学叫什么名字，她交过哪些朋友。
以及摆烂的她为什么会在高一发奋图强。
一开始想这些，沈悠然的脑袋里就一片空白。
还有原主的死因。
沈悠然只记得是心脏一阵绞痛，随后失去了意识。
但记忆中，原主应该没有心脏方面的问题。
沈悠然忽然产生了一种猜想。
不会是因为她继承的原主记忆不完整吧？
那她为什么会记得自己生过一场丢失了部分记忆的大病？
短短时间内，沈悠然的想法绕成一团乱麻。
洛清瑶接着问：“然然，你关于生病的记忆也是模糊的吗？”
“对。我不记得到底是什么病，也不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只是感觉好像有这么件事。”
沈悠然按着自己的额头，犹疑道：“好像……又没有这件事？”
她有点被搞糊涂了，最后摆烂地一摊手。
“我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发生过。”
“不过，我缺少了很多记忆，这一点是真的。”
要不是洛清瑶问到了她的过去，沈悠然还从未发现自己的记忆有问题。
“让我想一想。”洛清瑶皱起眉头，眸中弥漫着淡淡的思索。
忽然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得的这种病会影响记忆，导致你得病的记忆本身也被影响了。”
套娃是吧？
沈悠然笑了笑。
不过，洛清瑶的猜想确实有道理。
正是因为缺少某部分的记忆，大脑就会主动绕开这一部分，所以沈悠然在日常生活中感受不到任何异样。
失忆的人，很难意识到自己失忆的事实。
这和阿尔茨海默病有些类似。
沈悠然赞许道：“清瑶，你真是个天才。”
“诶嘿嘿。”
洛清瑶傻傻地笑了笑，又开始满嘴跑火车。
“然然，说不定你失忆之前是我老婆呢。”
“那你怎么不记得？”沈悠然轻轻瞪她。
“因为我也失忆了呗。”洛清瑶理直气壮道，“但是我还记得一点点，所以才喜欢你。”
随即又问：“然然，你喜不喜欢我呀？”
沈悠然感觉自己永远猜不到大小姐嘴里蹦出来的下一句话。
她无奈道：“当然喜欢你。”
“这还差不多。”
洛清瑶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朝沈悠然扬了扬。
“要找回记忆也很简单，找你以前的同学问一问不就行了。”
洛清瑶的提议的确很好。
找一位高中时期的同学问一问，至少能大概了解原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此，沈悠然也很好奇。
她还在思考，洛清瑶的手却很不老实地揽住她的腰。
见沈悠然没有反抗的动作，洛清瑶便开始得寸进尺。
整个人仿若脱力，朝着沈悠然倒了过来。
柔软之处贴上沈悠然的肩膀，脑袋伏在沈悠然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着她颈部的气息，不安分地蹭来蹭去。
甜腻的语气，仿佛要拉丝。
“毕竟，我也很想了解然然的过去呢。”
这姑娘，真是一点都不安分。
尴尬的沈悠然将身子尽量朝另一侧倾斜，视线转到相反的方向，避免和大小姐贴得太近。
可是清幽的香气拦不住地往沈悠然鼻子里钻，也不知道是头发上的味道，还是少女自带的体香。
夏装的布料很薄，少女身上那股柔软的触感，怎样都忽视不掉。
沈悠然的脸一路红到耳根，头顶就像在冒着白色的蒸汽。
本就是一团乱麻的思绪，现在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她已经数不清自己今天脸红了多少次了。
不能怪她太纯情，实在是大小姐太狡猾。
“放开我嘛，我看看手机。”
沈悠然一边弱弱地抱怨，一边轻微地挣扎着。
洛清瑶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松开她，让她从兜里掏出手机。
目光却仍然牢牢地黏在沈悠然身上，一副幽怨的小表情，像是意犹未尽。
“你总是躲着我做什么。”
沈悠然的大脑飞速运转，最后想出一个颇为合理的理由。
“我……怕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