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黑心肝的,这些黑心烂肚子的,一家子趴在十岁的孩子身上吸血,不怕遭天打雷劈……”
“我可怜的公主,老奴怎么有脸到地下见您啊。俞姐姐啊,你倒是福气好下去伺候皇后娘娘和公主了……留我这可怜的郡主怎么办啊。”
大齐元兴六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冷风呼呼地吟唱着,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冷冷地砸在雪白雪白的地面上。屋内的红泥小炉子上,茶壶咕嘟咕嘟的冒着小泡,缕缕寒风掀开并不结实的门窗,挤进并不宽敞的空间,扯得门窗吱吱作响,本也不暖和的空间更觉寒冷了。
“水……水……”床上躺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菜色的面容,干枯的脸颊,枯黄的头发,看不到多少生机的样子。
“郡主……郡主您要水吗?”“诶。老奴……老奴给你倒水”。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停止唠叨,一边拖着死气的身子从床前起身,一边粗糙的手凌乱地擦过干枯的面颊,跌跌撞撞的朝霓红小炉走去。
“哎哟,瞎子取水,这可新鲜了。”
“红朱,瞎了眼的小蹄子,分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子……咳咳……咳”
“我的主子,柔嘉公主吗?呵呵,十年前就化作青烟了,谁知道投胎到那了。哈哈,也就辛嬷嬷您老还记得的十年前的托孤,记得你那短命的主仆……”。翠衣婢女骄矜的扶扶头上的珠翠,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唇,伸出绣着鸳鸯藤的绣花鞋,横在辛嬷嬷脚下。
“啊……”
”咚……”
“duang……”
“噗……”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
“瞎嬷嬷点火烧郡主了......”
“辛嬷嬷要烧死郡主了······”
“快来救火啊······”
火焰越窜越高,在这寒冷的冬天犹如恶魔张开的大口,吞噬着罪恶也散发着温热;如炫目的丽人花,妖艳火辣,打破这深冬的静谧。
“冷……”来自灵魂的寒冷,如千年寒冰嵌在骨缝里,哧哧对外冒着寒气,弱小的身子在辛嬷嬷里不停地颤抖。
“郡主,郡主,您醒了?”辛急急的嬷嬷问道。
不大的小院烧没了,连着跨院、回廊也在奴仆积极救火、消极怠工中烧毁了。之前是四处漏风的画晴轩,现在是四面见天的画晴轩。
“郡主,郡主,醒醒,老奴这就带您进宫,让圣上给您作主,郡主郡主您要撑住……”“冯侍卫,快进宫禀报圣上,这家黑心烂谷子的要烧死郡主,冻死郡主。”
“嬷嬷,先把郡主放下来,换上奴婢的衣裳。这大冷的天遇上失火,又被这起黑心肝的泼了冷水,郡主晚些怕是会发烧。奴婢的衣裳虽不洁净,但好歹是刚从奴婢身上脱下来的,还带着体温,暖和。”青萝边说边脱下自己的衣裳,往辛嬷嬷怀里的小姑娘娘身上套去。
“嬷嬷,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换上,保住郡主的命再说。你取了郡主的牌子,末将进宫求见圣上”,侍卫冯常摆出防御姿势,边低头对辛嬷嬷说道。
“哟,云泠婳,你还真是命大,那么高的楼上摔下来摔不死你,这么大的火烧不死你……”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阵阵幸灾乐祸如魔音灌耳。无论是救火的家仆,还是看热闹的婢女,都主动为这娇蛮的二小姐让路。
来人十四五岁,皮肤白皙,樱桃小口,大大的杏眼,弯弯的柳叶眉,娇俏的鼻梁。长得一副娴静模样,却偏偏穿红戴绿,满身珠翠,衣饰与庶女的身份极不相符。脸上的妆容不合时宜,生生把江南西子装饰成了戏台上的女将军,满口的尖酸刻薄则成了那将军手中的剑戬,东施效颦、不伦不类。随行伺候的四个婢女奴颜婢膝,卑微怯懦。
“见过二小姐。”一种奴仆纷纷向来人见礼。
绯衣女子高昂着头,从鼻腔深处发出一个“嗯”,算是对一种奴仆的回应,骄傲如孔雀。
“二小姐,不要过分,何为尊卑,何为嫡庶?郡主即便年幼失孤,依旧是天家郡主,当今圣上外甥女,这国公府嫡出三小姐,你一个小小庶女,竟敢开口闭口诋毁嫡女,诅咒天家郡主?”辛嬷嬷忍无可忍,不满的说道。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忠仆瞎嬷嬷啊,我就说了,你奈我何?”二小姐云凝婉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天家郡主,国公府嫡女,谁不知道曦和郡主就是我英国公府的一条狗,让她趴着绝不敢坐着,让她往东绝不敢往西。”
“二小姐,你简直欺人太欺人太甚。你们将郡主骗去翠云楼,又将郡主从楼上推下。郡主现在昏迷未醒,你还在说风凉话,你太过分了……嬷嬷我们去找太夫人评评理”青萝愤愤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