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林雅和老头像是听不见周围的笑闹声，依然在走自己的流程。
舒林雅边画图形边问:“老先生今年贵庚？”
“七十又七。”
“可知道生于哪月哪日？”
“腊月二十九。”
“听老先生讲话字正腔圆，看身形又高大威严，可是北方人？”
“恰恰相反，我是南方人。”
众人正要笑他开始瞎蒙，结果还没蒙对时，舒林雅却淡然一笑:“这倒对得上，老先生南生北相，气质卓然，看命盘是个八分的富贵格。”
老头听到这话，也不由一笑:“哦？不知那两分是差在了哪里？”
“差在了人上。老先生大富大贵，心底却常感孤独，正是因为人丁不够兴旺，对您来说，名利易有，子孙常伴却难得。”
老头收了几分笑意，声音也放小了一半:“那你能看出，我为何人丁不够兴旺吗？”
舒林雅似乎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却摇了摇头，“我只看眼前事。”
老头瞬间就明白了他的话。
那意思就是——不看身后事。
这个孩子，不简单。
老头与他对视，可惜他戴着墨镜，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如果想看明白一个人，眼睛就是一个很好的入口，老头看不到他的眼睛，自然也看不透他这个人。
“好，你接着说。”
“老先生虽然后继人丁稀少，却青出于蓝，家有人守，业有人继，富贵延绵不绝，您自当福禄双全，还请放宽心呀。”
老头面上难得露出慈祥笑意，他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所以才想问问我到底何时能得个重孙？”
舒林雅不由看他一眼:“老先生还想继续逗我？您不是早就有了重孙吗？难道您想问的是何时能有第二个重孙？”
“你说什么？”老头猛然盯住他，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舒林雅不明就里，他又看了一遍九宫盘，确定自己并没有推算错，这明明就有个重孙啊，这老头为什么表现的如此惊讶？
难道他想赖账？20块钱不至于吧，普通人都懒得讨价还价，更何况还是个富老。
又或者他是惊讶于自己的算术？
“我说，老先生您的独孙早就给您生了个重孙子，对吗？”
老头不说对，也不说不对，他就淡淡看着舒林雅，不知在想些什么。
围观的群众又一阵窃窃私语。
“这是算对了还是算错了呀？这老头怎么也不说话？”
“我看是对喽，要是错了还能这么淡定？”
“老头也挺有意思，自己明明有重孙还来算，这不明显是逗孩子玩嘛？”
“你别说，这也是个不错的考验，这孩子要是算准了，那说明是真有两把刷子，往后想找他算，不得排队预约啊？”
“哈哈，照你这么说，我们算是赶上了，趁着不用预约，今天人均一卦呗。”
“要得要得，也趁着现在没涨价。”
人群还在嬉闹，老头突然开口一笑，对舒林雅说:“对，你说的全对。”
这话一出，人群又一次被点燃了。
这小先生不得了啊，算了两次就得了两个人的认可，足见算术功夫非同一般。
众人纷纷抢占位置，谁都想当这第三人。
老头却没动，他看着舒林雅:“你住在哪儿？下次若想卜卦，我该去哪儿找你呢？”
舒林雅指指上边:“我就住在这山上。”
“好。”老头不再多言，起身便离开了。
后边跟着出来一个年轻人，上前扫码付了款。
接着，一个人直接挤上前来，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周边纷纷嚷嚷，这里早已围了好几圈人，且都想挤个好位置。
慧戒被吵得脑仁疼，正想叫舒林风解决一下，四下一看，好小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慧戒随手点了几个人，对着众人说道:“我们一天只接待十位客户，今天没有多余名额，想看卦的明天早点来排队。”
经他这么一说，人群才散了大半。
等舒林雅忙活完，已经是下午两点多，跑去玩了大半天的舒林风也已归队，三个人把桌凳送回了寺里，风雅两兄弟本来以为晚上还宿在这里，不料，慧戒却让两人拿好东西下山。
“师叔，你不是说要在这山上多待两天吗？怎么今天就要走？”下山的路上舒林风不解问他。
“这要问小雅。”慧戒悠悠说道。
舒林风又看向舒林雅:“你要走的？”
“没有。”舒林雅摇摇头。
慧戒指指半空:“你这算卦也太直溜，有什么说什么，天机都快被你泄光了。”
“师父的意思是我因此得罪了其中某个人？惹了祸？”
“那不叫得罪，叫引人注意。这卦也需分人解，中间格的怎么说都好，就怕太上格和太下格，一言一语皆要斟酌，否则就容易沾上因果。”
“师父说的是那位老先生？”舒林雅一点即透，今天所看命盘中，只有那个老头堪称最上格。
他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看向慧戒:“难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个重孙？”
慧戒反问他:“那你呢？当时从他的命盘中看到了哪一步？”
“我看到他的儿子已经不在人世，目前亲人只有一个孙子和一个重孙，至于这个重孙和他之间是否有什么秘密，我看不出来。”
慧戒点点头:“继续练吧，只有当你练到全盘皆知的时候，才能更好分辨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
舒林雅忙追上他的脚步:“师父，那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个重孙啊？”
“天机未到泄露时，不可说不可说。”
舒林雅:“……”
三人到了山脚下，开上面包车一路绝尘而去。
他们走后不久，一个老头带着一行人来到凤灵寺找人，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身后的年轻人上前对他道:“温老，这小孩很难说不是个骗子，不然为何要逃？”
老头轻轻摇了摇头:“不像，直觉告诉我，他的话，很可信。”
“程飞，我们即刻回晏京，你联系赵钱和孙里，回去后，让他们第一时间来见我，还有，我们回去这事儿先别告诉荇之。”
“好的，温老，我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