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数枚子弹从枪膛中破空而出，带着细微的火光，像流星划破阴沉的天幕，撕开一道口子。
子弹贯穿怪物漆黑庞大的身体，深入体内，刺入血肉的噗嗤声响起，强大的后坐力令其纷纷倒飞而去。
“哇哦——”
南锐望着眼前炸开的黑色血花，迅速跳起、躲开，以免那黑色的不明粘液飞溅到身上。
而他身边的其他人显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炸开的黑色粘稠物体喷溅到衣服上，阵阵难以言喻的恶臭直冲鼻腔。
“我真的吐了啊！”
被“误伤”的秦臻吐着舌头，一边“呸呸呸”一边干呕。
“你该庆幸这三头怪物的血肉没有腐蚀性。”南锐拍拍秦臻的肩膀，安慰。
“不然你现在估计就是一副骷髅架子了。”
秦臻：“……我真的谢谢啊。”
“师兄，你们没事吧。”
周知乐一路小跑着赶到南锐面前，拉着南锐左瞧瞧右看看。
“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南锐笑着回答，抬起下巴看了一眼周知乐手中崭新的手枪。
“从哪弄到的这种好东西？”
“当然是傅哥。”
周知乐扭头，看向身后缓步走来的傅玄，嘿嘿一笑：“傅哥手里那把更厉害。”
说罢，又状似老成地开口：“师兄啊，时代变了。”
“变你个头啊——”
南锐没忍住，给了周知乐一个暴栗：“你以为你手里这东西是搁菜市场和大姨大妈们买大白菜呢？”
转向面色如常的傅玄，南锐转过身，上下扫视一眼，不确定道：“你……身体好了吗？”
傅玄揉了揉刚才下弯的腰，面带微笑：“我很好。”
“我还以为你……算了，你们都没事就好。”
南锐抓了抓头发，视线平移到周知乐身上，注意到站在他肩头揪着他发尾的小纸片人：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知道靠它来确定我的位置。”
“平日我在师兄你眼里看起来是多没脑子的形象啊！”周知乐埋怨道。
这边周知乐与南锐两师兄弟聊着，秦臻挪着步子，挪到傅玄身边。
“离我远点。”
瞥见秦臻身上的脏污，傅玄向后退了一步，毫不留情。
“我俩是不是朋友了！你怎么这么嫌弃我呢？”秦臻大声控诉。
“我一直都挺嫌弃你的。”
对于秦臻不痛不痒的控诉，傅玄不动如山，坚定地与秦臻隔开一段距离。
“我建议你先去洗个澡。”
听到动静的周知乐扭过头来，看了秦臻这一身颇具“风味”的打扮，也忍不住捏着鼻子离远了一点。
傅玄移开视线：“别坐我车。”
秦臻：“……”还有没有爱了？
一道身影远远从傅玄身后出现，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秦臻眯起眼睛，这才艰难地从记忆中扒拉出这道身影的名字：
“萧……元青？”
听见秦臻的呼唤，傅玄转过身，与身后的萧元青四目相对，猝不及防撞进那双漆黑如幽潭的眸中。
傅玄笔直硬挺的身形尽数落进那双眼中，那一瞬间，如墨水点染幽谭中，荡开一圈圈奇异的光纹，一如夺人心魄摄人心魂的鬼怪。
“傅…哥。”
“傅玄”两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萧元青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称呼，眼眸中奇异的光迅速散去，转眼间又变为了那个无害单纯的少年。
“你怎么出来了？”
他走前是锁了车门的。
“推开门，然后走出来。”
萧元青歪了歪头，嘴角荡开一抹无害温吞的笑：“傅哥是忘了锁车门了吗？”
傅玄愣了愣，同样弯起嘴角：“大概是我走得太急，忘了。”
随口感叹道：“这么看起来，我忘记的事还挺多的？”
“没关系。”
萧元青眉眼弯弯，蹦跳着，几乎整个人都贴在傅玄身上，微垂着眼，敛住眸中酝酿的情绪，清脆的声音夹着甜腻的味道：
“我会一直记得傅玄的。”
“那希望我也会一直记得……你的。”
傅玄轻声说道，眸中却凝着化不开的冷然，像是秋日里空旷的街道偶然落下的一片枯叶，眨眼间又伴着风消失无踪了。
“你们俩搁这里记得不记得干嘛呢？我们还走不走？”
秦臻打断两人的对话，搓了搓手：“怪肉麻的。”
“走吧。”最后瞥了一眼身侧的少年模样的人，傅玄冲南锐几人颔首。
萧元青脚步轻快地跟在傅玄身后，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暴虐冷戾的目光如锋利的刀刃，精准地落在缩在角落、不敢上前的怪物身上。
怪物们庞大的身躯抖了抖，扭曲丑陋的面容紧紧凑在一起，分不出五官，却硬生生展露出几分畏惧害怕的情绪来。
“怎么还没跟上来？”
傅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仍停留在原地的萧元青。
“来了——！”
收回视线，萧元青眉眼舒展，像一只雀跃的小狗，摇着身后的尾巴，每一缕卷翘的发丝都透出开心兴奋来。
傅玄扬起手，揉了揉那头蓬松的卷发，发丝痴缠地勾在傅玄骨节分明的指尖，诉说着主人的挽留。
身后无形的尾巴似乎晃荡得更加欢快了。
傅玄无声地勾起唇角。
头顶的天空像是抹上了一层层油墨，重重堆叠在一起，悄悄酝酿着下一场狂风暴雨。
＊
意识空间。
“哼，倒是沉得住气。”
君照流轻哼一声，翘起二郎腿，靠坐在沙发上。
系统挪动圆滚滚的身体，逐渐靠近，倏地跳进君照流怀中。
“宿主，你这是想干嘛呢？”
明明记起来了，又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对萧元青的态度也奇奇怪怪的。
001运用专业的系统超级高功率分析功能，辅以微表情捕捉与分析功能，都没能分析出自家宿主到底想干什么。
“很难理解吗？”
君照流歪着头，左手搭在沙发扶手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
“首先，你说‘傅玄’想起来在里世界发生的一切后，会对本就身份不明的萧元青产生怀疑吗？”
001犹犹豫豫：“……会吧。”
屈指弹了弹小光球的身体，将系统弹得差点滚出怀抱，君照流纠正：“不是‘会吧’，而是‘会’。”
“傅玄是霸总，但不会真以为他是某些弱智文里的无脑霸总吧？”
能建立起一个体量如此庞大的公司、坐拥商业中心区数栋大楼的人，可不会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公子哥。
“那如果发现了萧元青的不对劲，按照人设，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客气？”系统捂着头，十分不解。
“你说按照人设……”
君照流挑挑眉：“如果真严格按照人设来说的话，目前这个情况，我说不定会把可爱的小元青利用得渣都不剩哦～”
之前萧元青隐藏真面目，无论是装无害小狗还是装正常人类，这种欺骗行为在傅玄内心中，都是十分抵触甚至厌恶的。
更何况，还敢对向来说一不二、矜贵冷淡的傅玄，傅大总裁做出那种僭越之事，但凡换个普通人敢这么做，傅玄说不定就要把他给剁了喂狗了。
但萧元青显然不属于普通人那类的——他甚至不算个人。
不过无论怎么说，萧元青都踩大雷了。
“对‘傅玄’这种极端冷静的人来说，没有十分的把握之前，一般不会轻举妄动。”
最先是试探，试探出萧元青的具体身份，他的态度，掌握他的弱点。
“而且在没有撕破脸皮的情况下，萧元青可是相当于免费保镖了。”
“可是……宿主你不是说，最终结局的发展，会取决于萧元青他的选择吗？”
“是啊。”
君照流耸耸肩：“所以我说的是‘严格按照人设来说’嘛……”
“人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但凡是人，都会有恻隐之心，都会有爱恋情.欲，眷恋不舍……”
“人太复杂了，产生的感情也太过于复杂了。”
如果非要深究的话，哪里又辨得清自以为无情假意中的那一丝真情，又或是自认为满心真情中的那一点假意呢？
“小一，人有时候都能骗过自己，感情的事大概没人能说的清楚。”
摸了摸系统听得懵懵懂懂的脑袋，君照流抬起头，望向光屏上那两道交织在一起的身影。
说出那些话，试探是真，意图利用也是真，假意中掺杂着一颗跳动的心也是真。
“我想说的是，如果他选对了，那么就是以真心换真心的happy ending。”
“而如果选错了嘛，在享受短暂的虚情假意之后，只能自食其果，成为一个bad ending的典型案例咯。”
001听得一愣一愣的：“啊？那宿主你觉得他会做对吗？”
君照流手撑着下巴，认真思考：
“嗯……如果按照先前的案例来说的话，似乎是个大写的be。”
“但是，说不准呢？”